蒋维崧与谢稚柳
蒋维崧与谢稚柳清如
八月末，正值泉城的金秋时节，天承拍卖有限公司2008首届大型艺术品拍卖会上，我见到了一幅画，这幅画让我感到震惊，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为是谢稚柳画给蒋维崧的，时甲申年，谢先生34岁，蒋先生29岁。
此画是谢稚柳先生的一幅仕女图，作于1944年。落款写道：“虚说情缘极结因，东方况是几微尘。闲情十愿都温遍，只有天华不着身。甲申八月将别昆明，湖上为峻齋老兄写仍赋。弟稚柳谢稚。”诗中流露出对友人的安慰之意，生逢乱世，人各流离。画上所用的三方印，都是蒋峻齋所刻。“燕白衣”（白文）、“小谢”（朱文）、“愿春暂留”（朱文）。
使我震惊的是，这幅画早在文革“破四旧”时流失，当时只把画面割下拿走，而原裱残余尚留至今，画轴上有峻齋手书“谢稚柳仕女图”。这样被割去画心的画轴有数十矣，现代画家中还有“张大千六尺山水”等，其余多为毗陵蒋氏家藏之古书画，。过去，我听蒋老说这一段事由时，曾揣摩壮暮翁此仕女图究竟是何等景象？因我极少见其人物画。现如今见谢老真迹悬于面前，心中的震撼可想而知！画中人物线条流畅，赋色浓郁，姿态生动，眉目含情。雍容华贵，庄重典雅之气度，当于源自敦煌隋唐风格有关，不是一般调朱弄粉者所能梦见也。
在另一幅同时所作山水画上，谢稚柳欣然写道：“甲申八月二十七日夜，将别昆明，湖上为峻齋老兄戏效香光笔。予不能为香光，然极爱其神理，此纸既涩，不觉更掩其所学。峻齋深嗜六法，自当责之于纸涩之外。峻齋姑留之，聊以记一时笑乐，且以验予他日于此道有进不？迟燕居士稚並记。”用印三方也是峻齋所治，“燕白衣”、“小谢”、“遅燕居”，画面上“寳持堂印”则是蒋峻齋的藏画印。
而使我久久不能平静地是这两个人的友情，半个多世纪的友情，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到垂垂老矣。据蒋老回忆，他与谢稚柳初识于一次黄君壁的画展上。峻齋自幼喜爱书画篆刻，尤嗜丹青，经常找出家中旧藏书画翻阅，曾因此遭到父亲责斥，恐其荒疏学业。峻齋从此一心向学，及至中大读书时，在胡小石、黄侃、王伯沆等学者教导之下，术有专攻之外，向乔大壮先生习篆刻，又经乔引见沈秋明先生请益书法，与潘伯鹰、曾履川、曾绍杰、黄苗子、李天马等才人交好，艺遂大进。其时得识稚柳先生，怎不一见如故？于是情谊日笃。峻齋为稚柳治印颇巨，仅《蒋维崧印存》就收入十七方之多。而稚柳为峻齋画作亦夥，册页、扇面，山水花鸟无一不精。然此仕女图既不可多得，失之甚憾。而不论在谁手中，亦足以见证蒋谢二人之交情。
此画预展后， 绍刚兄从北京给我来电话，说正与韩天衡一起喝酒，言及此画，天衡先生意当可购回收藏，但我竟拍未得，后延亮先生告我画主自己拍回去了，也可增一笑耳。
峻齋先生早年为潘凫公藏谢稚柳为其所作画上题咏：
稚柳居士鳯州三绝图，今藏怀宁潘氏玄隐庐中。三绝谓酒、柳、手。
翠柳千行拂玉壶，为君珍重小槽珠。
西征先让丹青笔，八表沈阴要醉扶。
峻齋先生在早年诗集“秦淮社集”和乔大装手批“归网室诗稿”中有关谢稚柳的诗作：
稚柳居士水仙竹石画帧
擘纸明灯又一时，镜中苔点玉钱滋。
多应绝世矜塵襪，埋暮空山倚翠旗。
乙酉十二月十一日归自栾家院，既乞稚柳为写粉桃芳蝶于扇头，並题二章。
殷勤蝶粉匿新枝，早晚飘零各未知。
袖底春风吹不尽，人间芳约总参差。
珠塵凝脸月生衣，意向花蹊别玉妃。
梦雨未收人换世，断肠宁待叶成帷。
建国后蒋先生与谢先生天各一方，少有见面机会，多有鱼雁往来，两人最后的会晤是在1988年。谢稚柳先生偕夫人陈佩秋来济，在南郊宾馆小住。蒋先生当时因夫人刚故去，家中待客不便，于是在学生刘绍刚陪同下，去南郊宾馆会晤壮暮翁。两人阔别多年，执手唏嘘。壮暮翁即席挥毫赋诗一首道：“山自巍峨松自高，流光容易把人抛。不堪甚矣吾衰也，风腕婆娑尚拈毫。
与峻齋吾兄相会于济南，临行为书此，以见吾二人暮年聚首之情。戌辰初夏稚柳。”据绍刚兄回忆，谢先生作书时，蒋先生竖起大拇指，赞道：“天下一枝笔啊。”
楼主辛苦 很喜欢谢先生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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