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寒腿 发表于 2013-10-20 20:58:48

【原创长篇小说】妇道为师

妇道为师      作者:老寒腿7979                             引子    师之说解,左器右币,乃权财掌控之人也。    古时原始部族,最早为母系天下。其首领以巫术通天达地,向族人传递上苍旨意,故此,巫乃师之祖也。   天地国亲师,师位于末。然,前四项乃命之定数而不可违,唯师系功法,其俗人之后天可修也。文武之道,流派分教,皆出于师。由此可见,师者,乃人毕生之可追者也。   求功取名进而成神,此师学之途,授受之途,修炼之途,生灵之途,其自然纲常也。   万类出于母,其高广无从循溯,韧笃不可攀及,赴死之心,炼狱之身,绝非寻常俗心之能测,而又再普通不过。然而其高高悬挂于世界之上的,超脱食与性之本能的精神,确系存在并永远不断高升,尤其指引思想者膜拜与追随。   无坐穴练炼之心,非出人头地之辈也。此为修行。人在土上为“坐”,藏于“工”中则为“巫”,其因工而力即成为“功”。那是德行。   传言女娲造人之时,先作袍男,次捏袖女,后甩泥丸,再泼浑水,且言之厚重,灵秀,粗稳,轻柔四德。那浑水当即化去,作云升天,留下尘土滋生虫豸草木,禽兽林莽,那泥丸则变为丘岭山峰,江河湖海,承众生居栖,载上苍甘露;男人强大,占据了女人的肉体,而女人聪慧借势裹挟了男人的精髓,二者合一衍生出新,向上攀爬,叠叠层层,周而复始。一切似乎都合谐而自然,这当然也是娲神的初衷。然而,她并不知道神不是万物的终极主宰者,生类也不是尊王的永恒朝奉者。那些半男不女,似泥非水者,隐匿洞府,修身炼法,终成大器,拔萃升空。而万能广大之诸神此时亦升化步入高层。意想不到的是,时空如屉。每一层次的始端底部竟都是残缺丑陋粗俗与不堪,那终端顶部的完美合谐高雅与风光却早已被自己努力地踩在脚下。如此便形成了妖魔鬼怪与神仙道佛的互流逆转与廻迤平衡。话说媸婪嫉嬖四位尤异,聚座蓝焰地府。媸癞面死膣,婪无乳瘘肛,嫉胸锥剜心,嬖佝脊不立。媸以溃部,使蚊吸其血,蝇食其肉,雀啄其蛆直至露骨。而后鼠粪作瓤填之,蛛丝织皮罩之,蚁齿为针缝之。待头上巨凌,集湿下滴,百年一粒,润通滞塞。婪坦胸开怀,任蝎蛇蜇咬,黑青浮肿,巨硕膨大,惴坠如瓜。脚下绿池,鱼虾浮沉,婪自掏肝肠,投入其中,放由撕扯。嫉豢矬犬瘦猫,令其寻采沤泄浊气,来喂吞咽。那臊臭之气,入心凝结,憋闷难当。如此寒来暑往,忍含不漏,终聚气成球,如花绽放,那勾心锥刺,如蕾壳撑开外翻。嬖镇于枯井,周遭徒壁,可依亦无可依,不冷而无不冷。顶上一口天,脚下三步圈,昼夜有界,醒梦无边,身心可交,生死两难。或煎或熬,高脂汰沥,不期不然,形驻神起。极至心死胎塌,骨气上升。不祧之祖,温恭贤良,自此圣出,念颂传扬。 第一章             落叶舟    北方的八月,气候象一锅粥,冷暖气流搅来搅去,令人好不心烦。气象不仅与时节有关,还与地理有关,与地形有关,与人文也有关。大陆(华夏版图)东北自古就冷,丘陵不高但是招风,地下采矿越捣越深,地上囱烟越冒越高,眼瞅着悬。人文源自生计。生计火了,人就扎堆儿,发展起来就是文化,最后生计凉下来,人便散开去,文化依在。这是一个镇落,不周整,四围十里八乡。火的时候,住家多孩子也多,学校亦由此使劲多,多到镇外去。现在学校凉了,不仅是因为生计。火不旺的时候,便开始有人釜底抽薪,去旺处撮火,于是恶性循环,凉者愈发的凉。各校址几经变卖而转为养殖厂及各类作坊之后,合并为小、初、高完全学校,最后落于镇子西南隅,山脚下,铁路旁,大田边。眼下临近开学,里面的装修工作还在收尾。已经是下午,操场上还有许多的土方和垃圾,边角余料,工具及设备,待车拉走,工人们懒散地三三两两,吸烟喝水打哈哈,任工头忙三火四喊破嗓子。除工程车外,还有货车载有桌椅,床铺等教学、住宿、文体及办公用品进入,车里出来搬运工把东西往楼里倒腾。不时有公家车、私家车来,领导夹包率属下东张西望指指点点,家长学生安置行李。有忙有闲,有闹有静,气氛不一,也似一锅粥。一楼长廊尽头处,两个女校工,五十多岁,拿着抹布漫不经心地对保洁工作做最后的检查,遗留的死角,新弄上的污渍,手印等。“我可是这儿的老人儿,说这些你还真就别不信。”说话的这个女人比另一个瘦,年龄也不见得大,但从口气上判断,有先入为主的意思,而那个是新来的,便有了大小之分。“这儿原来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县独立一高中,它的前身是十三中,十三中是初、高中完全中学,八二年高中部迁到这里,我是高三学生,当时是头一年实行高中三年制,以前是两年,”大的说,“这儿曾是一片乱坟岗,建校时我常来参加劳动。”“咦呀,”小的作出打寒颤状,“你别吓唬我。”“现在说起来,也确实害后怕,不过当时我们人多,打着红旗,有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扫除一切害人虫,也没觉得怎么样,可是,”大的停下手里的活儿,表情肃穆,摆明了要吓小的,“推土机这么一推,咋死的都有。”她边说边两眼直定定瞅着小的,两手以姿势配合。“别说了,别说了。”小的把头扭到一边,怯怵地直摆手。“伪满劳工的死人坑,那骷髅奇形怪状,张牙舞爪,像要把你抓住似的;死囚或战场上下来的尸体缺胳膊少腿,有的没有脑袋,有的有脑袋没身子,有的手上脚上还拴着铁链子。”“尽瞎扯。”小的用怀疑和否定掩饰内心的不安。“真的,你看这煤矿原先是日本鬼子开的小煤窑,那边几个山洞是抗日联军的密营,”大的说得有鼻子有眼,“看见操场上那么多大树茬子吗?直径得有一米多吧?当时的树就那么粗,你说得有多高?!我就是在这儿土生土长的,小时候全是树林和水泡子,喏,校门口那条河,早年被高丽人憋成一个大水库,用树枝砂石垛成坝,就是这座桥这条路,然后是南边国线铁路,东边的南北铁路煤矿专用线,再加上咱们身后的大石顶子山,你说这水库得有多大?!”说到此处,她稍作停顿,似乎感觉有点跑题。“我的意思是我说的都是真事,”大的言归正传,目的就是想让小的夜里睡不着觉,“学校建成后,也确实出过不少高材生,连续三年考上清华北大的都有,地气很旺,但是旺大劲儿了,身体不好的人好得病,病了就死,横死的也不少,要不怎么后来学校黄了,卖给饮料厂,现在又买回来了呢?一去一来,咱们没花几个钱儿,卖完旧货废品回头一算账,等于白捡一学校还外带免费装修。”“为啥呀?”“这里头老多事儿了。”“你咋知道的?”“我爸就是这儿的语文教师,我差三天高考,他死的,死在讲台上,脑溢血。”“真的呀?!”“我也就没考成,学校照顾我家困难,留我做了校工。”大的往上翻了翻眼睛,掰着手指头开始算。“听我说啊,头一年除我爸之外,还有曹老师,教数学的,哮喘病死的,也是死在讲台上。”“我爸呀,我爸教语文的,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死的时候四十五岁,曹老师才三十岁。”“得癌症的两个,一男一女,男的肺癌,女的乳腺癌。发现就是晚期,没多久就死了,前后差不了几天,都是化学组的。”“物理呀?有哇!张大臣,老头,快退休了,他能去趴火车道让车轧死。咋想的谁也不知道,有的说是到更年期了,更年期怎么就非得去死,还非得去趴火车道呢?我现在就到更年期了,这一类想法也就是在不顺心的时候偶尔有那么一下,但都能控制得住,”说着大的用手捅了一下小的软肋,“你现在不也到更年期了吗?”“滚一边儿去!”小的抬手佯作要打,“他肯定是有事想不开,那事儿肯定还不小。”“啥事儿没有!家里家外,工作身体,都好。”“特别是身体,你别看六十岁的人了,打篮球那三步篮抢的,浑身是肌肉。”“说到肌肉,我跟你说轧得那个惨呦。”“哎呀妈呀,别说了,恶心。”“从大腿轧断的,我随大溜去看的,当时还有气儿,血流完了,我到现在也弄不明白,人腿上的肌肉怎么是黄色的呢?就像白条鸡腿上的黄板油,”大的边说边冲小的眨眨眼,“眼睛还能动,眨巴眨巴地瞅人,认不认得人,不知道。”“哎呀妈呀,真的呀?!”“他们都埋在这大石顶子南坡上,不信我领你去看。”“哎呀妈呀,拉倒吧你。”“自杀的还有学生,住宿的,就从这五楼跳下去的,学校还包了不少钱呢。”“哪儿?就是这儿?”“就这儿!前几天有个工人干活的时候,掉下来摔死了,也是在这儿。”“妈亲哪!我可不听你瞎白话了。” 校舍呈“v”型剪子状,南北是厢房宿舍楼,东西为教学楼,向东南开口。周围是铁栅栏并老杨参天,地势由东往西渐高到楼后校外开始上坡然后上山。两个校工一前一后从宿舍楼出来。门口的青石地面很阔绰,两边是水磨石佐堤条案,往前下七级台阶是操场。二人拣南侧石案坐下歇息,这里的观察角度正对学校大门。大门在东北角,栅栏外一条南北土路与河平行,在门口与东西然后向北的柏油路交汇,交点往东走几步跨一座矮长石柱桥,河叫黑鳞河,由南至北钻铁路流入镇子。这是第一座桥,因滩面广,河床低,由史上水库大坝就势而建,下游的河道窄巴,沿途几座小桥或石拱或铁板,应制简单得多。河东的镇中南北大路与铁道南的东西国道接合,如此交叉环绕的格局,把学校撇到了一边。校门冲东开,地面延操场铺砂石斜向路桥。教学楼东山墙贴根探出两间砖瓦房和一小间蓝色铁皮快装屋,房子是校办对外超市,临街临校,双面把门,若与店员熟,可作为小门出入;小屋是活动板房,作门卫室,看管电动伸缩栅栏门,门的出处在南侧孤墙死洞,那是校牌校碑,外刻:乌兰市第三十八中学附第十三小学,另有铭文古撰,校史简介。“这个大门曾经开在东南角,冲南,”大的校工对小的说,“开了有五年吧,大前任校长找风水先生看过,说门对着桥不好,方向也不对,结果是学生偷着溜出去到别的小卖店买东西的机会几乎为零。”“一下点儿雨化点儿雪,道那个泞呀,直泛浆,泥象滚雪球把自行车轱辘糊住,把鞋糊住,越糊越大,推不动车,抬不起脚。”“那校长挺有意思,”大的接着说,“冬天,看见有人在河里滑冰,场地不够宽敞,就组织我们把整个操场浇成滑冰场,说是让大家即兴锻炼,增强体质,然后对外卖票,出租冰鞋。”“挺能捞钱的啊,啥样个人儿呀?”小的问。“你不是这儿的,你不认识,姓李,女的,岁数跟咱俩差不多。”“长得那是真磕碜,猪肚子脸,一线天儿眼,没鼻梁子大蒜鼻头,黑黢燎光跟地缸子似的。”“就是会来事儿,下乡插队时候当妇女队长,跟生产队长好;第一批抽回来,当教育处团支部书记,跟矿务局长好;原来这儿的教育部门属于企业办学,现在归地方了。”“长成那样,谁稀得要哇?!”小的疑而不屑。“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不在于长相,只要能豁得出去胆儿,舍得一张脸,能给人舔脚趾缝,舔屁眼儿,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拉倒吧你,说的那么恶心。”小的说,“就她那样儿,怎么都白扯。”“嗨!不信是吧,我现在就告诉你秘诀,这可有技术含量,还得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引蛇出洞外加苦肉计。”大的说着将嘴巴凑向小的耳边。“啥含量也白扯,你就那么说吧,没人乐意听你那玩意儿。”小的屁股没动,身子往旁边躲。“告诉你啊,男人,特别是老男人,特别是当点儿官儿的老男人,都有一种欲望,白占便宜的欲望,这你承认吧?”“… …”“欸,有了。你就让他占,还不能让他轻而易举顺顺当当地占,你虽然长得磕碜——”“谁长得磕碜?!”“我是打比方。”“打比方也别打我。”“好,她虽然长得呵碜,但是她要表现得像个良家妇女,贞洁烈女,而且一心为家对丈夫贴心捣肺,而丈夫不知疼爱甚至有外遇,这就有了留给人占便宜的空档,像钓鱼一样,既要向人家倾述苦闷寻求理解和安慰,又要坚守信条不越雷池一步,引诱那人去引诱你,然后你内心防线崩溃,然后你被奸污强暴和蹂躏。”“你才被奸污强暴!… …强暴?”“对头。然后你嚎啕大哭寻死腻活,把一切罪责推到他身上,但有一点你要记住,一定要抓住证据,特别是抓伤咬痕,最好是体液。而且你还不能让他看出是你存心故意的。”“你是不是干过这事儿?”“没有。然后你作出事已至此生米熟饭的样子,决定委身于他,但要让他做出保证,一辈子对你好,最好是写保证书签字画押,下面就Ok了。”“你肯定干过。”“笑话,我要是有那两下子,能混成现在这样?”“那是你没整明白,让鱼脱钩了,还搭上鱼食。”“我跟你说,这事儿没啥整不明白的,只要你牢牢抓住把柄,别让他用拖延之计三两句好话哄住就行,记住,当场拿下,事后无补。”“你就是被人哄住,让人白干那伙的,要不怎么那么明白呢?”“咋知道的你就别管了,反正哪一茬领导都别想惹我,好事拉不下我,坏事也别找我。”“凭啥呀?!”“就凭我知道他们那些事儿,时不时感觉你快要忘了的时候,拿三七疙瘩话敲打一下。”“你还真能把谁怎么着咋的?”“我还真就把有的人怎么着了,关上门给我下跪,不信拉倒。”“好,明天校长上任,你当他面儿也这么说。”“我知道你是靠他过来的。”“啥呀!我是社区扶贫招来的。”“可也是,又不是啥好地方。”“我不想干了。”小的话里带着反感和沮丧。“你咋还当真了呢?咱这不是闲唠嗑嘛。”大的此时也发觉出口有失,忙为自己打掩护。长时间的沉默。她们在等值夜班的来交接,因为楼内已有人入住。“哎,”小的心理上到底抗不过大的,“你说晚上他们住在里面会不会害怕?”“小学生没多少人,家都是这街里的,一放学就被接走了;大孩子扎堆儿不信邪,多数是农村的,泼辣,问题不大。倒是三楼那间女教师宿舍,不好说,够戗。”“老师也有住宿的呀?”“原来没有,就是个别班主任看早晚自习太累了,中午过来歇歇脚,后来有的老师家庭生活困难,或者是不方便不安全,学校照顾,就搬来住。前几天又招来了几个特岗老师,年轻的,大学生。”“他们和学生住在一起吗?”“一楼是男宿舍,师生在一个楼层,住宿老师轮值管理;二楼是女生,归冷嫂和花永红管。”“我可不管。”小的盯着大的直摇头。“那是好活儿,有一间洗衣房可以挣学生钱。冷嫂的孩子在外地工作,冷主任成天在班上打电脑不着家,俩人吃住在学校,家里房子空着,日子就这么过;大花是音乐老师,上学期从小学调来,来了不到一个月离的婚,一个人带孩子在二楼靠楼梯口那屋住。晚上一般都是冷嫂当班,帮大花带孩子,大花太滥,和业务校长最好。”“三楼往上是干啥的?”小的问。“三、四、五楼一直闲着,还剩一些饮料厂的设备和陈货。”“饮料厂?”“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嘛,学校黄了,然后开了三年饮料厂,又黄了,年初才买回来,又办学校,边办边收拾,才办了一个学期的高中,这学期其他学校都黄了卖了,全归到这儿来了。”“饮料厂咋黄了呢?还有,你不是说设备啥的都卖了换钱装修了吗?”“死人了,案子还没结果,五楼是现场,东西不能动。”“啥?!”“别紧张,听我慢慢说。”“妈亲呐!”“这要从那口井说起,就是刚才咱俩去过的,顺走廊走到头,西边那个屋,地面用铁板盖着,有几台水泵的那个屋,那是机井房,学校用的都是那里的水。”她说镇子里有自来水,但是周边的地方一般不接,因为那水从三十里之外的水库引入,中途尽管经过净水站净化过滤消毒,喝起来还是一股子鱼腥味儿,有时漂白粉放多了更难闻,水还混,水费还贵,供应也不及时,总停水,所以有条件打井的都用自家井水。她说这口井不是打的。这儿水泡子多,看着像雨水死水,绿泱泱的,长着乱草,浮游生物。若遇持久大旱,河水干了,水泡子不干,因为都是地下泉眼,一般人,根本不知道。“当初盖楼打地基的时候,想把这水泡子填死,可怎么填也填不上,后来发现地下直往外冒水才知道是泉眼。”她说她还知道这大石顶子山,地下全是生物化石,还有许多未进化完的猛犸象骸骨,那里肯定是泉水的出处。“因为我小的时候,常跟大家伙儿钻铁栅栏门进山洞里去玩。”“洞口别看都锁着,里面基本都空着。备战备荒的时候放了一些汽油桶。就是化石多,骸骨多,啥样儿的都有。”“最好玩的地方,还是那些水泡子,”她说,“改天没事儿了我领你去玩儿。”“我去玩儿啥呀,我又不是小孩儿。”小的虽然说得不屑,表情显示她在认真地听。“那可不是一般的水泡子,再热的天儿,你站在边儿上,浑身都觉着阴凉阴凉的。”她说那里像是远古的,宁静的,充满着无限生机的绿色世界。蕨类植物多,青苔长得老高,蒲草长得茂盛,粗大的蒲棒高高昂起遇风微微晃动,直吓得细枝打哆嗦,像杂技演员头顶一摞碗。“蒲香味儿好大,也不全是蒲香,还有节骨草的味儿,河芹和菱角的味儿也不小,反正是腥,”那种直入口鼻穿心沁肺的腥,它能陡然使人的第一嗅觉返古,提升到蚊蜂虎狼的水平,让你如醉如痴欲罢不能,甚至有疯狂的、莫名其妙的冲动,占有、摧毁、征服什么的冲动。水因张力显得发粘。“那种比蚂蚁瘦长,比蚊子大没翅膀的东西,腿老长老长的,在水上跑来跑去的,你们小时候叫它什么?就是墨绿色的,捏在手里邦硬的,肚子银灰色的?”“不知道,… …忘了。”“俺们叫它‘香游’,对了,那玩意儿味儿也不小。”大浮萍有根儿,不动弹。小的没根儿,像是谁随便抓一把撒在水面,任意漂,却是活的,看颜色那个绿呀,不是草绿,也不是柳绿,是透过茸毛,泛着油光,蠕动着的绿。“你现在往操场上边儿看,往天上看,那些成群成片的是什么?”“水蚂蜓啊?!”小的口气很盛,不甘自己太外行。大的说:“对了。”她说这蚂螂和一般的蜻蜓不同,比那些大,大得多,粗壮,通绿,翅膀也大,比身体大很多,会稳翅盘旋,一般的不会。每到初秋这个季节它们会飞到闹区空场等阳光充足的地方,不下落,就那么飞,你永远也别想像捉其他蜻蜓一样,在树枝墙头或是黄瓜架豆角架或是障子上捉住套住它。但是要想抓,又很简单。你就在原地静立不动,待它们从你身边或头上慢悠悠掠过的时候,猛地伸手一抓,或是一套,或是用枝条小棍儿轻轻一抽,就下来了。但是不能抽得太过大劲儿,容易抽烂,身首异处,那会很恶心。“你玩过吗?”大的用下巴颏儿指了指操场。有几个装修工人手拿大竹扫帚,正在追逐着打。“嘁,这有啥呀,谁没玩过?!”“它们就是从水泡子那儿飞过来的,别的地方不产。”她还问,“你见过铁蚂蜓,铁蝴蝶吗?黑蓝深紫鲜红娇黄的?有一拃多长的?”“上学的时候,有一个小红塑料皮工作日记本,里面夹过一只蝴蝶,早没了。”小的边想边回答。“还有各种虫子,你肯定没见过,还有鸟,哎,”大的一把拽过来小的手,攥住了,“你感觉过用手托着一大团蛤蟆籽吗?那种哆哆嗦嗦颤颤巍巍的感觉?”“你可别说得那么麻应人了,快说饮料厂到底咋的了?”“这事儿一下子说不那么明白,我现在问你,一瓶矿泉水最多能卖多少钱?”“一般也就两块钱,顶多三块钱。”“错!咱们这个饮料厂出的,一瓶卖四千九百九十九元整。”“啥?!”“就是这个价!出多少卖多少,你信不信?!”“啥?!”“我把它翻译过来,你听好喽,叫‘死前,九拜,久是酒,’好玩儿吧?”“为啥呀?!”“还是呀!所以,莫急,且听我细细道来。”她说厂子出的饮品叫“棒槌露”,是一种高科技研发产品,对人的生命体征有奇效,这个五楼就是配料调剂室。棒槌露曾多次参加国际国内博览展销会,看上去就是一瓶矿泉水,媒体众口不一,有褒有贬,因为同台展出的许多高档矿泉水,事后被证实是炒作骗人,里面根本没什么营养,棒槌露被裹在里面,一度蒙冤。“但是,好东西就是好东西,你看后来,”大的又掰着指头给小的数,“‘深海鱼油’倒了吧?,‘螺旋藻’倒了吧?,‘大豆异黄酮’倒了吧?,‘羊胎素’倒了吧?,现在‘蛤蟆油’也倒了吧?,咱这棒槌露,就始终没倒。”“这不是也黄了吗?!”“黄是黄了,但是没倒,价格就是高,就是好使,黄了是因为老板死了。”“技术不是还在吗?”“独家技术,祖传配方。”“那老板是啥样个人儿呀?”“日本人。”“我最膈应小日本儿,”小的说,“从小学到中学,老师总让我们上山采蕨菜和‘猴腿儿’,就是日本人来收的,那时候家里都困难,孩子多,家长就见钱眼开,”小的说着有些气愤,“你说这小日本儿啊,就是尖,要不怎么是矬巴子呢?!心眼儿把个儿拽住了,现在咱们才知道那些野菜是绿色食品,史前作物,营养高,那前儿上哪知道去呀。”“欸——,有戏了。”大的右手竖起食指,指着天,“比你说的还尖,还要鬼,还要损。”“我跟你说一个秘密啊,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绝不会有第二个人。”“啥呀?”“我告诉你了,你不能再和第三个人说,你得发誓。”“发啥誓呀整这么玄?”“你就说如果传出去天打五雷轰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你还得说如若不然就不是中国人死了没地方去,哪儿都不要你,祖宗八辈儿爹妈儿女都不认你!”“… …,… …,行!”“你得说!”“行!就照你说的那样儿还不行吗?!”“真的呀?!那我可说了啊?!”“行!行!那么多废话!”“我跟你说啊,”大的又要把嘴凑近小的,且用一只手遮住。“你就说吧,没人听得见!”“告诉你啊,就这棒槌露里边儿呀,啥也没搁,就是水,这井里的水。”“啥?!”“嗯。什么过滤,消毒啥的,什么都没经过,你别看抽上来七拐八拐楼上楼下的,就是直接装瓶。”“那不是骗人嘛。”“也骗人也没骗人。”“咋回事儿呀?”“工艺是假的,水是真的。”“那不还是骗人嘛,嘁!”“因为这水呀,就值这些钱。”“啥?!”“你看你,不信不是?”“信你个头哇?!”“你还先就别骂,待会儿等我说完了,你就不骂了。”“咋的呀?”“这水里边呀,真有东西,喝了真起劲儿。”“你那是‘看了广告,才知道疗效’!”“不对。我是先知道广告,后知道疗效,再知道内情,又琢磨起以前的事儿,才参透玄机悟出来的。”“啥事儿呀?哎,你就说喝了这井里的水能咋的吧?!”“起性呀?!”“啥?!”“你看过《西游记》里的‘女儿国’没有?唐僧和猪八戒喝了河里的水怀孕的事儿?”“那是瞎编!”“那个是瞎编,这个不是。你如果天天喝,用不上一个月,我保证你会闹猫,发疯似地找老爷们儿。”“嘁!谁信呐,就咱们这岁数?!”“不信拉倒。你可以试试,骗你,我都是你生的。”“你就说吧,谁喝了都咋的了?!”“这事儿吧,也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反正一般人喝了都受不了。别说你这个岁数了,我敢说你就是六、七十了,喝完也能立马来例假,然后干那事儿,干不成就自己干,反正得弄出来,不然受不了,好受难受得要死。然后你就觉着这事儿挺好的,但是时间长了你那里面就开始长东西,什么囊肿呀,肌瘤呀,啥都长,乳房也长。”“那不成毒药了嘛。”“嘿!你以为药店里卖的那些补药,不是毒药哇?!人都说‘是药三分毒’,我看是‘药补七分毒’!”“那这水还能喝了吗?!”“能喝,咋不能喝呢?!小孩儿喝了没事儿,一点事儿没有,还不容易得病,能吃饭,个儿长得快,还聪明,脑袋瓜好使,跟小大人儿似的。就是早熟,容易早恋,小学没上完就开始搞对象。”“都是喝这水喝的?!”“只要不是自来水,那是水库里接的雨水。咱们这儿凡是喝井水的人家,都这样!我从小到大没离开过这儿,谁家啥样我都知道,前前后后,仔细一想,啥都明白了。”“那也不能喝呀?!谁敢喝呀?!”“一般人不知道这些,再者说你不喝,喝啥?你就得喝雨水,臭水。话说回来了,就看你能不能享受得了,能不能降得住它!前面儿我不是跟你说了嘛,这儿地气旺,出了挺多尖子生,清华北大的都有。”“反正我是不喝。”小的嗫嚅。“我现在也不敢喝了,我卵巢子宫都摘除了,喝上还闹心,乳房发胀,越长越大,你看我这儿,”大的说着要掀起衣襟给小的看,想想又放下,“等哪天咱俩一起去洗澡,再给你看。人家是花钱丰胸,我这儿也不用丰,自然的大,比坐月子的时候还大,现在还在长,已经买不着这么大的胸罩,我都是把袋子铰折了再接上去一段儿。穿工作服好像看不咋出来,是不是?”“不用看,是挺大的,增生吧?!”“不是增生,啥东西也没长,我半年去医院检查一次,你也得去,女人过三十五岁都得经常检查。”“我就是增生,说是开花型的,吃一年多药了,也不见好。”小的说,“你还让我喝这水,那你可真把我给坑苦了,不过幸亏早告诉我了,我还真得好好谢谢你。”“谢啥呀!但是,你就是不喝这儿的水,现在的化肥农药催生素添加剂什么乱糟的东西,照样吃死你!”“哎呀——”,小的长叹一口气,“那有啥招哇,没招。”“咋没招呢?!”“啥招哇?”“那你得先谢谢我。”“行——,谢谢你——,大卸八块!”“不行,以后你得改口叫我姐。”“凭啥呀?!我比你大呵!”“不叫就不告诉你!”“行——!姑奶奶,我叫你妈行不?!”“听我说呵,”大的再次把嘴贴近小的耳边,用双手罩住,小的没有拒绝,“你得让男人摸你,使劲儿抓这块儿,最好是下嘴裹。”“哎呀… …,”小的抬肘搪开,“早就不行了,你让他摸你,跟摸他自己没啥区别,跟干活似的,比干活都腻歪。”“所以呀,这里边儿的学问不就出来了吗?!”大的开始正襟危坐,像讲课似的。她说无论是从生理还是从心里上讲,女人有天生的女性和母性两个方面,这些一般人都知道,只有少数人弄不明白,或处理不好二者的关系,或是安排不当,或是应用的对象不当,或者顾此失彼,或者失之偏颇,这些都不稀奇。而男人的天性有童性和男性两面。她说父性是男人缘于母性的一种温柔,也属于母性,但不是天性,天性是与生俱来的本性,她说男人成熟以后,在女人面前往往会把调皮顽劣执拗和乖乞的一面隐藏起来,但那只是掩饰与藏匿,绝不是已经消失或退化进化。她说男人亲乳,就是童性的有力表现,是绝对的天性。男人由于生理心理年龄疾病环境及对象等因素,可以没有性事,但不能没有亲乳意念,否则就不正常。乳房大的女人,无论是黑白丑俊,老少胖瘦,她们永远对男人是有魅力的,如果男人对一个女人连一丁点儿的依赖心理都没有,甚至是厌弃,甚至对她的胸部连摸一下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的话,那绝对是这个女人有问题,这些,绝大多数的女人不知道,百分之百的男人不会说。她说乳腺疾病对于女人来说,是一种遗憾;而对于男人,则是一种悲哀。“那我应该咋整呵?”“勾引他!”大的说,她说男人脆弱的时候实在是太多了,累了醉了病了,想了馋了蔫了;生气了委屈了,高兴了张狂了;喜怒哀乐,四季冷暖,阴晴圆缺,悲欢离合。每每留有空档,“你应该比他妈还妈,养得他比你儿子还儿子。”她说。“能行吗?”小的半信半疑。“咋不行呢?!今晚上你就跟他说,‘大夫说了,要把它割掉!’到时候一点儿也不给他留!然后你就开始哭。”“行呵?”“哭完以后,你再跟他说,‘大夫又说了,只要老爷们儿对它好,就能好,不用割了。’天天坚持,以观后效。”“露馅儿了咋办?”“露啥馅儿呵?!这是真的,又不是蒙他,半年以后,不摸不亲,他都睡不踏实觉。”“我这没你那大,”小的瞥了一眼操场,确信安全后,两手托了托自己的前胸,盯着大的同样部位说,“原来也不小,做人流做的,那时候也不太当回事,别人几个几个地做,也跟着做,还怕丢磕碜,专找小医院做,都给做坏了,”她想了一下又说,“当时也是不懂,懂了也晚了,没人告诉你,都说做了没事儿啥也不耽误,就是疼一点儿,那时候女的因为这事儿说疼,人家都笑话你,好像天经地义该着就是你疼似的,哪像现在的年轻的,什么微创护巢,美容美体啥的。”“现在年轻的也还是不懂,说懂的那是被懂的给骗了,被不懂的忽悠了。”“唉——,后悔药上哪买去?!”“有——哇!”“啥?!”“后悔药哇!”“啥后悔药?”“你不就想让它长得像我的这么大吗?!”“嘁!越说越没边儿没沿儿,噢,就我这岁数?开花型的?还能长?长你那么大?!”“啥叫长我这么大,你别骂人行不?”“不是,我不是那意思,我是指你的乳房。”“嘻,我能听明白,这不逗你呢么?能——!能长,长得比我的还大,只要你能禁得住就行!”“真的呀?!那你说吧,咋整?”“不行,你得先叫‘姐’。”“妈——!了个腿儿的!”“挨——!千刀个你的!”“哎——呀!你就快说吧,说完我给你磕一个!”“磕啥呀?磕鸡蛋呐?在哪儿呢?还是磕打鞋呀?”“哎呀——!你不说拉倒!回头我把‘水’的事儿给你抖搂出去,——欸——?”小的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大的。“欸。”大的冲她点了点头。“不行!我可不敢!”“死马当活马医呗!”“谁是死马呵?!”“你都‘开花’了,你还不是死马?!你知道‘开花型的’是啥概念不?”“快到站了,我知道。……不过我发现你这人,心有点儿太狠,”小的说着背过脸去,好像是哭了,“… …没你这么唠嗑的。”“… … ,咱不是闲唠嗑嘛!”“唠嗑没你这么唠的!”“我就发现你这人怎么…… ,都这大岁数了,人说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怕啥呀?!——我就啥也不怕!… …要不… …我给你磕一个?”“磕啥呀?鸡蛋呐?哪儿呢?磕打鞋呀?”小的破涕为笑,飞快地揩两把脸,回头给了大的一杵子,嗔道:“快说!”“遵命!”大的合十冲小的拜了拜,“哎呀我的妈呀,以后跟你说话还真得注意,这家什整我一身汗。”“你都整我两身汗了,”小的又杵了大的一拳,“说——呀!”“说啥呀?你不都知道咋回事儿了嘛。”“你就那么的,干脆有啥说啥得啦。”“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呵!再别哭也别翻脸别急眼呵!”“真的,你说啥是啥,你说可咋整呵?”“咋整?!换了我是你,干脆豁出去,就喝这水,天天喝!”“那要是底下长东西呢?”“一时半会儿长不了,你得先好受它个一年半载的才能长。”“好受啥呀?!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色呢?!”小的抬手佯作要打,大的慌忙躲了一下。“你记住,女人和女人说话用不着犯贱,好受就是好受,想男人就是想男人;愿意被男的拿下收拾,男的也是掉你坑儿里;一件事儿两面儿看,这都啥年代了,——爱情时代!知道不?!没啥不能说的。”“反正干那事儿对我来说,挺难受的,受不了。”“恭喜你还能难受得受不了!难受就是好受,受不了就是好受得不得了,好受得要死。”大的戏谑小的,夸张地伸出双手去与小的握。“滚一边儿旮儿去!”小的把大的手扒拉回去,假装生气的样子,“反正我还是觉着做女人吃亏。”“吃亏不吃亏便宜不便宜地——心里都有数,下辈子再换。这事儿… … 你得这么看,谁漏了谁吃亏!”“啥漏了?漏啥呀?”“我说你这人——嘁!…… 精子卵子单细胞知道吧?!”“那知道,卵子受精呗。”“咱现在也别说什么子受什么惊吓,那样有可能说不明白,咱就说单细胞儿,咱就说当你在最好受,不得了,要死的时候,跑掉了的,去跟人家会和私奔的孽畜,那小东西就是单细胞。”大的一边说着一边盯着小的眼睛不错眼珠,同时不紧不慢地一上一下点着头,“那种感觉你应该知道。这种事儿,到时候男人能看见东西打出来,女人的看不见,也不好分辨,因为女人流出的体液有好几种,活的死的只能在显微镜下才能看清——显微镜下也未必看得清,因为科学上讲,女人一个月才排放一个卵子,最多是几个,就像鸡下蛋一样。但是你杀老母鸡的时候,看见它肚子里嘟嘟啦啦只是几个蛋吗?所以,不能说卵子才是活体,它只是一个硬皮蛋,领头的那个大蛋,是成熟的单细胞。而你一次跑掉的只是一个成熟单细胞吗?你一个月只跑一次吗?这种说法凭感觉就可以把它推翻。”“你这张嘴呀,我说不过你。”“说过说不过的不要紧,关键是你够高了到顶了的时候,那种感觉,用狗尾巴草撩得你痒痒的,春天的太阳晒得你暖融融的,树叶小草萌发出新芽,就是这种感觉,归结起来三个字:‘痒、融、萌’。带给你这种感觉的孽畜,就像是圈起来的羊,一旦栏门打开,就会排成溜儿挣命地跑,跑得让你追不上,这时候你的心就会被那跑远的痒融萌给掏空了,你这就是漏了。”说到这里,大的冲小的赧笑,“我说的对不对?”“还真别说,你学问够大的呵。”“对不对?”“对,真对,那能不对嘛。”“漏不漏?”“漏!没法不漏哇?谁能不漏哇?!”“有的人就能做到不漏!”“不 … …可能!谁呀?谁能不漏?!”“你先别管谁,反正不是我,我可没那两下子。”“这绝对不可能,蒙谁呢?你看呵,一杯水,你一直往里倒,一个劲儿地往里倒,满了,溢出来了;一个气球,你使劲地往里吹气儿,一个门儿地吹,砰——!爆了,就是这个原理。”“错!大错特错!平常人都是像你这么认为,都以为人体的器官像锅碗瓢盆似的,是密闭的。密闭的就是封闭的不能穿透的,其实你们都被现代医学给蒙了,动不动就开刀割这个拿那个换别的,要我说统统都是扯犊子,自作聪明!你看到过猴子上树没有?也不知道从哪儿偷来顶帽子,戴在头上它以为自己比人都精,就是不知道没穿裤子还光着屁股呢!眼下就是猴子太多了,这个专家那个大师,你有点钱我掌点权,七个不服八个不愤地,这顿嘚瑟!他们就是不顾最基本的东西,忽略自然常识,排斥内心的真实感受,把什么都看成是死个钉的,慢慢自己也就成了咬屎橛子硬强的主儿,还以为自己一统天下,比老天爷都明白,但是你充大明白可以,你嘴大,俺们嘴小,那么地震要来了,连野生动物都明白的事儿,你咋不明白呢?!”“好了好了,你是第一大明白,你就说怎么个不漏的吧?”“张开嘴!”“嗯。”“给你一块泡泡糖,塞嘴里,嚼几下。”“嗯 … …,怎么的?”“吐地上。”“呸——,咋的?”“你吐的啥?”“口香糖呵!”“还有啥?!”“嗯 … …,我看看呵 … … ”小的说,“没啥啦 … … ,… … 唾沫,口水!还有口水!”小的有些惊喜。“算你聪明,哪儿来的?”“噢——,我有点明白了,分泌的,你是说那容器不是密闭的,你说的不是杯子和气球,锅碗瓢盆啥的,你是指栅栏,渔网,鸟笼,… … 还有监狱!嗯 … … ,沙子里也能渗出水 … … ,对了,你是说人体的腺,内分泌腺,唾液腺,前列腺!”“你有前列腺炎尿不出尿来呵,你是第二大明白。”“行,我跟着你,排第二。哎,你再和我说细一点呗。”“叫姐。”“姐——,行了吧。”“再叫!”“姐——,姐——,姐——,姐姐姐姐 … … ”“行行行,好了呵,以后不带反悔的呵,以后每到过年拎东西去看我,然后我供你一顿饭,就这么定了呵。”“嗯,行——!我供着你——!给你上香!”“呵呸——!去死吧你!…… 跟你说呵,你见过凌迟处死千刀万剐人的吗?… … 噢,咱们都没见过。”“就是用一张渔网,大眼儿小眼儿的不一定,把人扒溜光儿的,然后罩在上面,就是把人围住缠上,这样一来,肉皮儿就从网眼儿里鼓出来了,然后一刀一刀地割,割一遍肉,紧一次网,直到把肉割没,如果还喘气儿的话,再下最后一刀。”“真吓人,可这和‘不漏’有啥关系?”“你自己寻思呗。”“ … … 想不出来。““你见过被自己的孩子吃死的动物没?或者是从电视上从书上见过?或者是听说过?”“嗯… … ,这我还真见过,在电视里见的,有一种鱼就那样。”“那你见过吃自己孩子的动物没?”“没见过,但我可听说过,叫啥玩意儿记不清了,反正肯定有,绝对有!”“你就得那样才能不漏。”“哪么个样呵?”“吃自己孩子呀?!”“啥?!啥玩意儿?!”“哈——,算了,不吓唬你了,告诉你得了。”“哎——呀妈呀!一口气儿差点儿没上来,眼珠子差点儿没冒出来,到底咋回事儿呵,我跟你说,我现在怎么看你,都像一个老巫婆!”“你还真别说——,如此评价,本人深感荣幸!”“——哎呀妈呀,快说,咋回事儿!““把栏里的羊饿死,网里的鱼干死,然后剁碎了再熬成浆化成水,吃喝下去。”“那… … ,羊和鱼就干等着你杀呀,他们不会跑呀?!”“欸,能不能圈得牢,兜得住,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不 … …可能!你能吗?!”“不能。我要是能的话,就不是现在这样儿了。”“真有人能做到?!你说吧,谁能?!”“现在早退休了,有两个老师,女的,上北京养老去了;再早还有一个,去美国了, … … 现在都叫不上名了,离现在得有十好几二十来年了,出国的还有,英国法国加拿大的,不老少呢。国内的也不少,都是女的。”“嘁!你说的那些都是看不着的,谁知道真假呀,你就说咱身边的,有吗?!”“有。”“谁呀?在哪儿呢?”“明天你就能看见了,就住在三楼那间宿舍里,人明天到,四个人,其中有三个是,一个不是。”“你咋知道谁是谁不是的?”“看体形和脸色儿,首先是必须没有肚子,屁股紧,腿脚轻,那走道儿穿着高跟鞋像大马掌似的,哐哐直往地上跺的,肯定不行。然后是脸色儿,美容面膜儿那是扒皮扒的,一看就假;吃药补出来的,你别看粉的噜的挺好,细瞅脸上没光儿,全是挂在外面儿,其实是一肚子大瘀,不该漏掉的漏了,该排泄的排不出去;血脂高的更明显,像涂了一层蜡,干净儿的像小孩皮肤似的,拿牙签一扎冒出来的是臭油。”“这跟体形有啥关系呀?”“挺个大肚子,屁股嘟噜着走道沉的肯定不行!”“那么脸色儿呢?我还是没咋听明白,那你说啥样儿的行呵?”“大姑娘!小媳妇儿!小媳妇儿全不行,一看脸色儿就是漏得惨,大姑娘也不全行,青春期漏得邪乎,瞎漏;小姑娘也有的不行,别看小,人小鬼大,早熟。““到底啥样儿的行?!”“一层膜。你有玉件儿没有?你把老玉件儿和新的对比一下就知道了,那玩意儿搁年头多了,或是戴时间长了或玩出来了,上面都有一层膜儿,那叫‘包浆’。这层包浆能把里面的绵体放大,看得更真亮儿,给你一种眼光能探进去的感觉。人脸儿也一样,一眼能看见毛细血管和微小的鸡皮疙瘩,那是最好的。汗毛孔粗不行!那是做面膜做的,你用两手挤一下肚皮,看那汗毛孔多粗多恶心,那就是起皮了,完蛋了。起码雀斑得明显,有雀斑很正常,你往上抹那么多化妆品盖住它,就活像那什么上了一层霜似的,那叫啥玩意儿。侧脸儿的时候,茸嘟嘟的小汗毛儿给脸上涂了一层发洇发晕的光,柔和不乍眼,那就对了。”“听你这么一说,想想还真对,嗯,真是那么回事儿。”小的连连点头表示信服,“哎,那你说男的有没有不漏的?”“一个都没有!我没看着。”“反正也是,都不漏咋生孩子,倒是也省事儿,不用避孕了。”“这和避孕没关系,谁也不能保证一点儿也不漏。”“哎,… … 我想起一件事儿,你说俩人儿在那时候,是不是男的漏了生男的,女的漏了生女的?”“你们家不打籽种地,不踩蛋就抱窝呀?!都得漏!不过是先漏后漏的问题,男的先漏生男孩儿,女的先漏生女孩儿。”“那咋回事儿呢?”“一听你问这话,就知道上学的时候瞎胡混来着。你再瞎胡混,生物书上写的那些基本常识,人打哪来的也该知道哇?!”“知道,咋不知道呢?!”“你知道吃!吃肥了,杀你吃肉! X、Y 染色体知道不?性高潮知道不?!高潮就是够高到顶然后漏了泄了跑了射了,X和Y它俩谁跑得快谁跑得慢,记不清了,反正是跑得快的生女孩儿,但是跑到终点到那儿必须得有人接,就像幽会似的,那边儿床上得先有人儿脱光溜的躺在那等着,到了立马就干,不然立马就死;跑得慢的就可以轻悠悠地散步,走到那儿,先洗个澡,然后换上睡衣,再喝点儿什么或者抽支烟或吃点水果之类的,总之是不着急,慢慢等,等来了也得先调调情,然后再干,但是有一点,前提是床位空着,前面跑得快那人渴死了,它才有机会,不然就被排出局没你份儿了,如果它成了就生男孩儿。说白了就是那么一个房间,一张床,女的如果先漏了的话,那畜孽跑到那上床等着,于是把哥哥等来了,就成为女孩儿;如果后漏了的话,它跑到那一看,哥哥因为等它没等着已经死了,床上躺着弟弟嬉皮笑脸冲它招手,就生男孩儿。”“你都把我给绕糊涂了。”“你就记住,女的如果比男的先漏就生女孩儿,如果比男的后漏就生男孩儿。谁先漏就生谁那样的,其实就是谁能干过谁打败谁的问题。因为俩人儿好的时候,也是在干仗儿,男的想把女的压住,而女的要把男的套牢,这样一来,谁先漏谁就输。但是老天爷就爱跟你闹着玩儿,女人输了生女孩,男人赢了也生女孩;反过来也是,女人赢了生男孩,男人输了也生男孩。明白了吧?!”“好像是 …… 明白了。”“其实你明不明白都没啥用,也不能再生了。”“那要照你刚才说的,也不一定!铆劲儿喝水呗,哈——!”“那你可真成老妖精了。”“我现在看你就是一个老妖精。”“哎,对了!一说‘水’才想起来,刚才让你打岔儿给整跑题了,还没说五楼的事儿呢。”“呵——,我不想听了。”“你就真不想知道那老板是咋死的?”“你不是说还没破案嘛。”“其实那案子根本都用不着破,一看就知道咋回事儿。”“那你咋不跟警察说呢?!”“说了——!也都记下来了,可他们没人儿信!”“你咋知道的呀?”“当时老板买完学校,把我留下来了。”“留你干啥呀?当妈呀?!”“我是这儿的土地爷,没我玩不转!不光留我,还得给我双倍工资!”“真能吹!”“吹啥呀?!真事儿!因为他就是冲咱这水来的,留我是怕我给说出去!”“那你当时在这儿干啥呀?”“想干点儿啥就干点儿啥,不想干就啥也不干,养老太爷呗!”“你就吹吧你!”“我刚才跟你说那些,一点儿都没巴瞎,从我参加工作,一直到现在,就没动过窝儿,哪茬领导来,我都是这么干,好事儿我也不贪,坏事儿也找不上我。还想听吗?”“哎呀,快别卖关子了,服你了还不行嘛。”“唉——想起来就跟昨天的事儿似的,那时候北楼是生产车间,干净儿亮堂儿的,确实挺先进,全是流水线,机器也是进口的,人进里面去必须换工作服,连帽子带鞋一身白,还得消毒,走到哪儿都是玻璃罩子,的确像那么回事儿。楼上是员工宿舍,四楼和五楼。西楼,就是这个楼,是办公区,一、二楼全是小方隔子,一米多高,人坐在里面打电脑;三、四楼是领导办公室、会议室啥的,就是五楼,谁也不让进去,到楼梯口用铁栅栏门挡住了,就老板一个人有钥匙,门口还有保安二十四小时轮流站岗,那架势挺震乎人的。上面具体啥情况谁也不知道,只听说那是科研区,搞配方调剂化验提取啥的,约摸着想,也就是化学实验室那一套试管烧杯酒精灯天平显微镜啥的呗。”“那你知道里头咋回事儿吗?”“知道。”“你进去过?”“没有。”“没进去过你咋知道里面咋回事儿的?”“我是通过别人知道的。”“通过谁呀?”“你不认识,别问了。”“噢——,那人儿咋就能进去呢?”“啊?——噢,那个人儿吧,是个女的,原来是学校的生物老师,后来学校不是黄了吗?教育局把老师分散到了其他各个学校,有岗就上,没岗的回家呆着,工资照发。她没去,和我一起留在这儿了。”“回家呆着?还白捡钱?”“少开不了多少,差自习费,还有效益工资。老师的工资是由国家财政部统一拨款的,地方政府部门扣了一部分,剩下的也不少。”“那她还留在这儿干啥呀?!”“你这话问的!还不是想多挣点儿?”“噢——,她咋能进到五楼去呢?”“跟老板好呗,财务主管,帮着把钱,时间长了不就那样儿了吗。”“噢——,那么,老板死了,她干啥去了?”“也死了,和老板一块堆儿死在里头。”“噢——,呵?”“ … …”“那 … …,里面的事儿,都是她和你说的?”“活着的时候说的?”“废话!死了还能说啥。”“死后也说了不老少。”“啥——?!没毛病吧你?!来,我摸摸你发没发烧,这家伙,才一眨眼儿的功夫,蔫儿了!你刚才那忽悠劲儿哪去了?!”“滚一边儿旯去!不好好听人家说,瞎胡乱问。”“嗯——,你俩关系肯定不一般!”“啥一班二班的,她是我闺女。”“嗯——啥?!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我闺女!亲闺女!和一个四十多岁的日本老爷们儿死在里头啦!死在一个大木头罐里,俩人儿都脱光溜的让水都给泡发啦!这回你听清了吗?!呜——!”——“呜——”“这事儿整的!”“呜——”“这叫啥事儿呀?!”“呜——”“行了行了!快别哭了,你看人家车都不装了,都瞅你了。”“ … …”“好了好了,哭出来心里能好受点儿。你说你这人呵,内里揣这么大个事儿,让人愣是看不出来。”“唉——,说不说的,早晚也都得知道。”“… … 那… …, 到底咋回事儿呵?”大的把上衣解开两个扣,从怀里暗兜掏出一个小本,“自己看吧,”她翻到某一页展开递给小的,“别瞎乱翻,就看那一页,右边那页!”“这啥玩意儿呵?”小的疑惑地接过来,又抬眼看了看大的表情。“让你看就看得了,换别人想看还看不着呢?!”小的先瞟了一眼本子的外面封皮。这是一个六、七十年代较为普通的工作日记本,红色塑料皮儿,正面上方印着毛主席像,天安门,红海洋,光芒万丈;下面几行大字:伟大的无产阶级专政万岁!民族大团结万岁!!战无不胜的毛泽东思想万岁!!!“这玩意儿还留着呢呵,你可真行!”“这有啥呀!结婚时那俩箱子我还有呢,座钟也没扔,小人儿书我还有不老少呢。赤脚医生手册,《毛泽东选集》合装的小本的,我都有,这《工作日记》用完的和没用过的我都有大半箱子呢!”大的又恢复了先前的神气劲儿,丝毫不在意小的那哄孩子的语气。“那时候,我就是管发这些东西的!”大的洋洋自得地说。“是呵——!哎呀妈呀你可真行!”小的一边继续哄她一边翻过手来看本子里面的内容。那本子被打开后,分为左右两页。左边的一页记着某年某月某日,某人请假没上班,某人迟到某人早退,某人及某人夜出一次,某人和某人夜不归宿,某节日某领导给职工发放生活用品折合当时市面价格最多值多少钱,某装修项目材料费累计金额,某人与某领导或某领导与某领导的亲情或爱情关系,等等。记得很简洁,内容却杂乱烦琐,想必更多的还在执笔人的脑子里,需要当面阐述才能弄明白。右边的一页是这样记的:岩井敬一,男,日本大学教授,45——50岁,生命科学研究课课长,某株式会社驻华调查员,“天和饮品开发公司”总裁。其父是伪满关东军医师,研制化学武器,私藏古玩黄金无数,藏址不详。好与矿工决斗,杀人如麻,疯狂残害女性,先奸后杀,1945年死于煤矿暴乱,葬身于大石顶子山,具体埋址不详。在密室里擅自参拜日本靖国神社图片,供奉牌位,思想动机恶劣。大肆宣扬日本女性内分泌调节功法,并推出某女士作秀,以达到产品暴利目的,蒙骗中国女性。那个什么子女士是中国人叫王丽艳,是我的同学发小。梦想练就长胜不衰之功,到痴迷疯狂程度,在公司顶楼调剂室内设大木罐,在里面拿中国女性作为练习对象。木罐里的洗澡水,被谎称神水通过管道进入虚假工艺流程,作为产品装瓶卖给消费者,严重违反有关食品卫生安全条例。私自发明性爱器械,研制毒品,利诱中国女性。九月十八日,秘密举行所谓的圣战祭奠仪式,当晚被我巾帼壮士击毙。岩井敬一和他的老子一样,总是过高地估计自己,最终淹没在人民的汪洋——。“行了!后面的别看。”大的一把抢过本子,飞快地合上揣进兜里。“哎呀妈呀,你这写的,真的假的呀?”“从小的时候到现在,老多事儿了,我都记下来了。我就想踅摸一好的作家,合伙出书,那得出老多本儿了。”“我看你自个儿就能出,水平够!”“也未必不行!现在那些有名的作家,不都和咱们是一茬人嘛,工农兵,大字报,毛主席语录,样板儿戏,笛子二胡手风琴的,谁照谁差啥呀!心里难受,憋到一定程度自然也就写出来了,再说我那是整理,早都写完了,怎么的不比现在那些‘草根儿明星’强呵?!其实作家也都是‘草根儿’,大学中文系毕业的未必能成为作家,语文老师教学生行,写文章不行!搞文秘的拍马屁充领导组装文件有一套,让他们搞搞创作试试?!你都没见电视上那些网络作家小崽子,一色儿的电脑程序制作。咋制作的我告诉你呵,生搬硬抄这还不算,人家玩儿的气人,现在不是都讲什么‘素’什么‘子’吗?你像——护发素,保湿因子,增白素甜味儿素,电离子热离子啥的,——给你整出来词素,语素,情愫,文素!下到电脑里边儿给你组装,瞅着国际上哪个大片儿火了,立马他也整,还不算抄袭,你说恨不恨人?”“诺贝尔文学奖,中国也有了。”小的说。“你可拉倒吧你!没有那么糟践自己家人的,犄角旮旯掏出些破背心子、破裤衩子拿出去卖,寒碜人不?!”“好东西就是少哇!”小的说。“人尖地薄货物抽条,啥都一把抓,图快的,你要把一件事儿做好喽,没个三十年二十载的功夫行嘛!再早都有几代人干一件事儿的,你别看现在的学生读书年头多,高考完第一件事儿就是急着把书当废品卖掉,大学毕业了,手里拿着那张纸儿,问啥啥不知道,你说这学咋上的呀?!”“哎——呀 … … ,没招哇,就得个人安慰个人,咱们也是老了,啥都看不上,跟不上形式了。”“老啥呀!你要是服老的话,那就快活不起了。”“哎,你说的三楼那几个人,是不是比一般人年轻?”“那肯定的,明天你就看着了。”“你都认识吗?”“三个老的原先就是这学校的,现在又回来了,还有一个大学生,一瞅就是漏得邪乎,还不结婚!三十来岁了,哎,你说现在这年轻儿的咋都那么开放呢?今儿爱明儿恋这儿住那儿过的就是不结婚!”“那几个人儿都多大岁数呵?为啥在这儿住哇?”“我发现你套别人话挺有一套,”大的又解开扣儿把小本儿拿出来,从后往前翻到有字的一页,“自己看!”本子的右页上方只写了一个开头:8月15日,开教务校工大会,宣布领导名单和各项工作安排。左页写着:三楼新腾出女教师宿舍一间,床铺及行李已安排妥当,人员明天(8月14日)下午正式报到,晚间住宿,厕所和洗漱间尚未启用,先与二楼女生合用。名单具体如下:矫燕:47岁,数学教师,小女儿上大学,大女儿智障在家,丈夫下岗打零工,男相,女强人。为看早晚自习而住校。章红:35岁,英语教师,丈夫在外省经营餐饮,女儿8岁由公婆照看,爱美擅妆好交际。殳敏:52岁,语文教师,儿子参加工作,丈夫因利用职务之便犯经济和作风问题而停薪留职,现在儿子所在城市一家私企做中层主管。丘娟:(“丘”字没有耳刀),28岁,大学生,物理教师,在外打拼多年,放弃许多高就机会,现为本校特岗教师。另:男友在省城大型国企工作。“看完了?满意了?”大的话音未落,已将本子收回揣好。“她们明天下午几点到?”“不知道。”“这个时候能到吗? … … 下班之前到就行。”“这不就快下班了嘛!明天你不一定能看着,他们来了以后肯定先到北楼,教高三的到班级或者在教研室备课,其他人上多媒体教室打电脑,晚上才能回来睡觉。后天吧,后天开大会,我指乎给你看。”“哎,你看前面来那几个人是不是?”小的用手指了指大门口。“呵——,那哪是!冷嫂她们接班儿来了。”“岁数大的那个,烫头的就是冷嫂呗?瞅着没有咱俩大。”“嗯,咋不大?大好几岁呢!我跟你说,在咱学校,岁数大显年轻,一点儿都不稀奇,像我这样儿纯牌儿是自己造的,作的!”“领孩子那个就是花永红呗?!你听人家这名起的,多赫亮,长得也真是好,体型也好,你说现在这做衣服的呵——,也真敢穿,反正都穿也就谁也不笑话谁,你瞅瞅,露大腿根儿不说,露乳沟儿不说,连肚脐眼儿都露出来了,当老师的这么穿能行嘛!”“音乐老师都这样儿,艺术时代嘛。”“长得确实是好!”“好个屁!一会儿到跟前儿你仔细看,小脸儿干巴儿蜡黄儿的,可劲儿漏,由着漏,能嘚瑟几年儿?!”“咱往前走几步吧?给我介绍介绍。”“哎呀!腿麻了 … … ,先别动!哎呀 … … 来,拽我一把。” 太阳坐在山顶还没下去,气温就骤然凉了许多。西南方向的天空,有云层正黑压压推将过来,而这里的白云却一动也不动,显得泰然自若,并且在夕阳的映衬下,愈发的亮丽夺目。人们似乎也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天气,全都不以为然。操场上的装卸工作已经完成,人随车而去。大门关着,有几个老头老太太不知怎么进来的,正围着跑道的外缘悠闲地散着步,还不时地抻抻胳膊尥尥腿儿,拍拍肚皮。场地中央,有四个女人叽叽嘎嘎聊得正欢,旁边的一个小女孩儿蹲在地上拿小棍儿涂鸦,画完了蹭,蹭完了再画,弄得一塌糊涂之后再挪一个地方继续画。晚上有雷阵雨。                   (未完待续)                   老寒腿7979                     于2011年9月9日脱稿                     于2013年10月6日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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