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 发表于 2012-4-19 23:18:14

【老徐报道】永州石刻——中国书法院田野考察永州行










中国书法院田野考察永州行综述

中国书法院田野考察永州行从2010年4月20日至4月27日在湖南举行,中国书法院组织了一支二十余人的考察队伍,由王镛院长带队,成员有曾翔、张景岳、李相国、陈国斌、乐泉、陈忠康、肖文飞、燕守谷、邵岩、李晓军、戴跃、张锡良、刘小平、崔向君、柴天麟、任艳梅、黄群、晏晓斐和王祥北。在长达七天的考察中,考察团除考察了长沙简牍博物馆和湖南省博物馆馆藏的简牍外,着重考察了永州的浯溪碑林、朝阳岩石刻、怀素绿天庵公园、柳子庙、零陵文庙、淡岩、九嶷山舜帝陵、玉琯岩、宁远文庙、何绍基故居、月岩、周敦颐故居等石刻群及名人故居。经过七天深入的实地考察,考察团的专家们获益颇丰,不仅领略了永州秀美的山川,而且对永州丰富的石刻遗产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并对今后如何进行保护和开发永州这些书法遗产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与建议。2009年中国书法被联合国列入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也就是说中国书法申遗成功后,作为书法申遗的主要申报工作单位之一和中国书法项目的传承与保护责任单位的中国书法院,将把对书法遗产的保护、研究和传承的工作放到重要的位置。所以,对全国各地的书法遗产进行考察、整理、保护,是中国书法院的一项重要的任务和工作。这次在永州进行的书法田野考察就是这项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
欧阳修有诗云:“画图曾识零陵郡,今日方知画不如。”这个零陵就是永州。永州地处湖南南部,古称零陵,是湖南四大历史文化名城之一,因舜帝南巡崩后葬于九嶷山而得名。南与广东相接,西与广西相连,湘江和潇水在这里汇合,自古就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素有“锦绣潇湘”之雅称,湖南八景的第一景“潇湘夜雨”就在这一片如梦如幻的山水田园中。除秀丽的风景外,这块土地上还有着丰厚的文化底蕴。中华民族的始祖舜帝南巡时就曾在这里传播了道德文化;杰出的文学家柳宗元在此为官十年,写下了名扬千古的《永州八记》;硕儒周敦颐的《爱莲说》更是铸就了中国传统文人的优良品格。永州的书法名将辈出,怀素、何绍基就是其中的优秀代表。在这浓郁的氛围之下,永州对书法的重视是别的地方所无法比拟的,因此,自古以来就是中国书法之名城。在这片神奇的大地上,分布着许多古代石刻群,号称是“一溪十八洞”,数量之多,范围之广,在祖国南方堪称之最,可以说永州是古代书法摩崖石刻的海洋。
浯溪碑林就是这些遗产中最亮的一颗巨星。在书法界素有“北有西安碑林,南有浯溪碑林”的说法,尤其是碑林中的《大唐中兴颂》更是碑中珍品,一直为书法界人士所喜爱。因此,这次考察就把此地作为第一站。我们是4月22日到达祁阳,并于次日到浯溪碑林考察的。浯溪碑林位于永州市的祁阳县,在县城郊区的湘江边,也是浯溪流入湘江的所在地。碑林临江而立,以《大唐中兴颂》为中心,环绕着大大小小五百余块碑刻,书体丰富,既有楷书的,也有行书的,还有隶书、草书、篆书的,书体齐备,风格多样。书家有300余人,包括了唐、宋、元、明、清各个朝代,可以说走进浯溪,就进入了一个古代书法艺术的殿堂。浯溪碑林现在是国家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永州的另一个石刻数量较多的古代石刻群是零陵区的朝阳岩,朝阳岩位于零陵区,是潇水岸边的一座石山。山上分布着大小二百余块石刻,都是唐代以后的遗物,书体以楷、行为主,篆书和隶书较少。在这些碑刻中引起大家极大兴趣的是一些明代以来刻的“石山保”之类的民间碑刻,这些民间碑刻质朴的气息,感染了到场的每一位专家,并认为永州当地应该好好准备一些拓片,大力推广这些民间碑刻。
我们在柳子庙和零陵文庙也实地考察了里面的碑刻。在柳子庙内,碑刻有数十方,以宋代以来的碑刻为主。其中苏东坡的《荔子碑》值得研究;严嵩的两块行书碑,也是难得一见的石刻。另外,在柳子庙中怀素的几块草书碑较一般,从做工和版本来看,比较平常。零陵文庙内存碑较少,就只有几块,而且保管不善,都敞放在大殿外的空地上,任凭雨打风吹去。但在这为数不多的几块碑中,却有两块碑得到了大家的认可:一是《竹林寺记碑》,一是《陶公墓志》及志盖。前者刻于清乾隆年间,楷书,书学欧阳询,见功力,刻工也挺好,只是碑已残缺。后者有两块石板,一为墓志铭,一为志盖,面积很大。志盖用谬篆,极具装饰性,线条流畅,字口清晰。墓志铭风化严重,楷书,辨认已有困难。据说此墓志出土不久,然损坏至此,实为憾事。绿天庵中已无古迹可寻,甚憾!
淡岩位于零陵区的郊区,距城有二十余公里。淡岩也是一溶洞,石刻均在洞内。洞内光线阴暗,只能凭借手电,才能略见其貌。有明代以来的石刻数十处,有的字迹甚大,有的就刻在溶洞顶壁,镌刻极有难度,但非常工整,与龙门造像题记相比,做工要精细得多,也更具文人活动的气息。龙门造像题记中也有镌刻在洞窟顶壁的,但却往往粗制滥造。
舜帝陵中,碑刻大都以清代为主,书体风格近似北魏墓志。其中有何绍基所书碑刻一块,楷书,是其晚年之作,在何绍基的书法中当可占一席之地。舜帝陵前有一明代石碑,楷书,记明朝政府与瑶族言和事,字的横画均取水平之势,和平安详,与主旨相得益彰。
玉琯岩石刻群值得一观,这里有永州石刻中字径最大的石刻《九疑山》,此三字均有1.7米见方大小,实属奇观,非常难得,是宋代遗物,从中可以看出古人对大字的把握能力和独特的审美能力。玉琯岩中还有数块小碑也是值得关注的。宋代翻刻的蔡邕《九疑山铭》,隶书,虽出自宋人之手,但大致反映了蔡邕的面貌,也是不可多得的宋代隶书精品。宁远文庙也是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石雕特色鲜明,堪称国宝,然文字石刻几乎没有。
道县的月岩,不仅风景奇特,引人入胜,而且碑刻数量也比较多,有数十块。大多是明代以后的遗物,摩崖居多。我们在其中发现了一块宋景定四年的刻石,字近《石门颂》,字迹已经模糊,当是极少引起注意的一块石刻。在何绍基及周敦颐的故居中文物极少,尤其是周敦颐故居实已不存,唯村外古井依旧,似可记当年周公之步履。与周敦颐故居相较,何绍基故居稍有可观处,有碑数块,大都出自何氏家族子弟之手,其中有何绍基手书碑刻两块,楷书,一为其早年风格,一为其晚年风格,值得研究。其它遗物太少,甚是遗憾!
4月27日下午,永州市委、市政府在永州举行了中国书法院田野考察永州行座谈会,座谈会由中国书法院理论部主任肖文飞博士主持,永州市的主要领导出席了座谈会,并认真听取了中国书法院此次参加考察的专家们的意见和建议。考察团的专家们对永州的书法遗产的保护和利用坦陈了自己观点,大家认为,永州是一块风水宝地,自然风光与人文景观在全国来讲是结合得最好的,永州一定要充分利用好这个优势,把永州的文化和经济搞上去。而书法文化是人文景观中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如何保护好永州的石刻是利用好这部分资源的先决条件。在保护的基础上开发利用,在开发利用的基础上更好地保护,这是各位专家共同的心声。在座谈会上,专家们踊跃发言,为永州的文化和经济的发展献言献策。中国书法院研究员、中国书协理事张景岳先生从书法本体的角度对何绍基的书法进行深入的剖析,并对何绍基的历史意义作了较高的评价。中国书法兰亭奖评委、湖南省政协书画室副主任张锡良先生认为永州很好地保存了这么丰富的书法遗产,现在面临的是怎样去运用的问题,运用这些书法石刻的方式也是多元的,旅游开发就是多元中的一元。因此,从旅游这个角度来进行宣传的时候,就要跳出书法的角度,而要从另一个角度来对这些遗产进行阐述和宣传,因为,专业的眼光与需求和大众旅游的眼光和需求是不一致的。然后,再利用旅游所得更好地进行遗产的保护。中国金融书协副主席李相国先生认为吸纳民间资本的投入来搞活旅游经济,从而加强对书法遗产的保护是一个切实可行的方法,另外还建议中国书法院要把永州石刻作为中国书法遗产保护的重点单位。中国书法院研究员、中国书协理事乐泉先生认为对书法遗产的保护和利用要突破过去那种先经济后文化的观点,而要以文化为重再兼及经济的发展,文化是能带动经济发展的。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燕守谷先生认为对书法遗产进行保护的最好方法是开展对遗产的研究,并形成研究成果出版,进而做到推广的目的,这也是山东省的成功经验。中国书法院展览部主任陈忠康博士认为如何搞好永州石刻所衍生的一系列文化遗产的研究和推广是永州石刻宣传的最好途径,包括对拓片的研究和购买。另外,对永州本土名家的尊重也是推广和宣传永州的最好途径之一。中国国家画院书画家李晓军先生认为加强现代人文景观的文化含量是提升永州旅游经济所要考虑的问题之一,并从现代意识的创造观念的角度对永州石刻的用字进行了新角度的思考和感悟。中国现代书法学会常务理事邵岩先生认为用发现的眼光来关照永州石刻和永州的民间建筑是永州的新思路,也是他这次永州之行最大的收获。最后,中国书法院副研究员、硕士研究生导师曾翔先生认为永州应该充分利用既有的资源,做好宣传永州的工作,也可以拓展思路,举办具有地方特色的品牌活动来带动永州的发展,并对永州的石刻进行全方位的推广。
这次田野考察是中国书法院举行的第二次书法田野考察,考察的目的就是要对永州的书法石刻进行调查、研究、和推广。此次考察,初步目的已经达到,专家们对永州的石刻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虽然,这次考察的石刻只占永州石刻的一部分,但是,我们看到了永州石刻的熠熠光辉。这次考察活动的田野部分到4月27日就完成了,但是这次活动还远没有结束,考察还要在各位专家的书斋中继续进行。因为,我们的考察是有明确计划和要求的,去田野零距离接触书法遗产,只是考察活动的第一步。接下来是在一定时间内各位专家都得对永州石刻进行临摹,临摹对象不得少于三种,然后要求创作出不得少于三件由永州石刻所启发的作品,以及形成文字的心得和体会。然后,中国书法院再把专家们的研究和创作成果结集出版,向社会推介我们所考察的对象。
这次考察活动得到了湖南省政协、湖南省文化厅、中共永州市委、永州市人民政府以及永州市所属各县级人民政府的大力支持,没有他们的支持,这次考察活动不会如此顺利和成功。在考察期间,湖南省文化厅厅长周用金先生以及永州市的各级主要领导在百忙之中陪同考察,足见当地政府对当地文化工作的重视。



老徐 发表于 2012-4-19 23:20:36

中国书法院田野考察永州行
考察团人员名单
姓 名
职 务
王镛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院长,中央美术学院资深教授、博士生导师
李胜洪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常务副院长、硕士生导师、国家一级美术师
张景岳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研究员,中国书协理事
乐泉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研究员
陈国斌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研究员,广西书画院副院长
曾翔
中国艺术研究院硕士生导师,中国书法院副研究员
肖文飞
中央美术学院书法博士,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学术部主任
陈忠康
中央美术学院书法博士,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展览部主任
李晓军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副研究员,中国国家画院专职书画家
戴跃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副研究员、四川省书协副主席兼秘书长
燕守谷
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邵岩
中国汉字艺术中心主任
李相国
中国金融书协副主席
晏晓斐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专职书法家
柴天鳞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专职书法家
任艳梅
中国艺术研究院中国书法院专职书法家
黄群
荣宝斋出版社编辑
王祥北
荣宝斋出版社编辑
张锡良
湖南省政协书画室副主任,中国书协“兰亭奖”评委
刘一平
湖南省政协书画室副主任
崔向君
湖南省书协创作委员会副主任

老徐 发表于 2012-4-19 23:21:00








中国书法院书法“田野考察永州行”座谈会记录(精编版)

时间:2010年4月27日下午地点:湖南省永州市主办:中共永州市委、永州市人民政府主持人:肖文飞与会人:中国书法院田野考察团全体成员及永州市主要领导和文化部门的负责人以及永州市各界代表共50余人。

肖文飞(中国书法院理论部主任、博士):大家下午好!在湖南省政协、湖南省文化厅、永州市政府以及考察目的地各县级政府的支持下,中国书法院“田野考察永州行”活动到今天可以说取得了圆满的成功。在此,向上述单位表示衷心的感谢!此次活动是由湖南省政协书画室副主任刘一平先生牵线搭桥的,整个活动从筹备到最终成行已历经一年之久了。这个活动也是我们中国书法院的第二次书法田野考察。中国书法院成立于2004年,是国家级的书法艺术研究和创作机构。自成立以来已经举办了很多活动,这些活动都已经是有较大影响的品牌活动。如“渊源与流变”学术展,书法田野考察等。书法田野考察活动也得到了文化部和中国艺术研究院领导的重视和肯定。
这次田野考察活动,我觉得有下面几个意义:
一, 2009年中国书法被联合国列入为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中国书法院作为主要的申报工作单位之一,也是中国书法项目的传承和保护的责任单位,那么对书法遗产的保护和传承当然是中国书法院工作的一个重要方面。所以,对全国各地的书法遗产进行考察、整理、保护,是我们的一项重要的任务和工作。
二,从中国文人传统来说,寻碑、访碑是先贤们的文化活动。宋代的欧阳修就曾经四处访碑,并有《集古录》传世,赵明诚也有《金石录》。到了清代,这种访碑活动更是蔚然成风,如阮元,以及在湖南当过巡抚的吴大澂等等,他们都继承了这种传统。可以说我们这次活动也是在效仿先贤,是对这种文化传统的一种追溯。
三,作为我们书法家个人来说,有句话叫“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行万里路”能促使我们创作者走进社会与生活,让我们贴近自然,贴近社会,从而提高我们的创作水平。这次永州之行,我们不仅看了永州优美的自然风光,更近距离地领略了永州历代碑刻的风采,大家都深有感触,也有很多话要说。今天就请大家畅所欲言。下面我们就先请张景岳老师发言。
张景岳(中国书法院研究员、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 我确实没有想到在湖南还有那么多的书法文化遗产,而且这些在中国书法艺术史上,都是非常有价值的东西,尤其是浯溪碑林的《大唐中兴颂》以及何绍基的碑刻。我们可以看出,何绍基的字和永州地区书法艺术的传承是有联系的,他的楷书基本上是延续了《大唐中兴颂》的结字和用笔的方法。而且他又家学渊源,他的父亲何凌汉的颜字写得非常脱俗,干净,在结字上也非常讲究。但何绍基并没有停留在颜字上,而是又从颜字进入北碑。他在谈对《大唐中兴颂》感悟的时候说:唐碑绝大部分东西和北碑是相异的。他独钟颜字,是因为颜字和篆籀的用笔方法和体系是相同的。另一个方面,他碑帖融合的行草书,更加厚重、更加苍浑,这不同于过去“二王”体系,是在“二王”体系上有所发挥的。何绍基不是对“二王”没有研究,他曾经系统地临习过“二王”的《阁帖》、《十七帖》,同时也对魏碑进行学习,所以他在融会贯通上做得比较好。他晚年用回腕法书写,线条更加厚重,是绵里裹铁,以至柔来体现至刚。何绍基说他主要是运用 “二王”笔法之外的东西,所以他说他自己的误笔比较多。国外有一种说法叫“试错”,实际上何绍基打破了传统的很多东西,特别是这种错误的用笔方法。但是这种错误的用笔方法体现出了丰富的文化内涵,更具有古人的气质。所以我们说何绍基开启了我们近代书法,是近现代书法第一人。赵之谦运用北碑,是以方笔为主的,而何绍基是用篆籀气息的圆笔为主。因此,他们在碑帖融合的时候所引用的笔法的方式、切入点都不一样。赵之谦多的是用《龙门二十品》的一些技巧和方法,何绍基则多是汉碑、篆籀的东西。他们两个的路数不一样,但共同开启了碑帖应用的一些新的技巧和方法。张锡良(中国书法兰亭奖评委、湖南省政协书画室副主任):我们在认真学习或者研究这些碑帖的过程中,主要侧重书法角度,但是那些碑刻,都已经经过了历史的洗礼,经过了风雨的剥蚀,很多东西不清楚了。
我们现在看到的永州摩崖石刻,基本上都是唐代及以后的,从历史发展阶段来说,让我感受到了唐代书法发展的很多因素,也看到我们的书法从唐代到民国在楷书的法度方面没有大变化,直到现在,也一直没有很多变化。我们所见到的颜真卿的石刻和后来民国石刻,在法度上差距不大,说明书法发展过程中,楷书一直继承了唐代的轨迹或者法度。
另一方面,我认为书法是一个时间和空间的问题。我一直认为用笔是书法发展的核心问题。从传统角度来讲,用笔的时间和空间两个因素,时间因素是主导的。用笔的时间问题就决定了中国传统书法对线条本身高度的要求,空间和布局是次要的。现在,书法空间问题慢慢地加强了,如果现在也有很多摩崖,让我们这些现代人去刻的话,这个情况可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肯定会体现我们这个时代的特征。所以我想,从这次我们所接触到的这些永州的碑刻,让我们看到了我们的传统书法强调用笔的时间性,而前卫的书法比较强调空间的因素。
李相国(中国金融书协副主席): 第一,对现有资源的保护。目前,一方面,我们比较完好地把古人的东西保留下来了;另一方面,每一个景点内部的一些建筑,有很衰败的感觉。当然,从书法田野考察角度来讲,这个很好,比较原生态。但是作为旅游,它面对的是大众,不只面对书法这个专业,大众要觉得这个地方有可看的东西,可玩的地方,且有好的饮食。第二,要加强宣传。永州是个好地方,我们这次来有这个感受。历史上的名人,名碑,我们这些搞专业的人都会有一些印象,但要说永州这一个地级市集中了这么多名人、名碑,我们是没想到的,那么这里面就存在一个宣传的问题。
另外,建议中国书法院把永州作为书法遗产保护的重点单位。这样中国书法院就做了一件大好事,也办了一件大实事。中国书法申遗成功了,这是办了一个大好事,但是同时也是一个新的起步。乐泉(中国书法院研究员、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我谈几点:一是碑刻面临重点保护的问题。我们参观了这些摩崖石刻,我发现问题很严重,就是它们常年没有得到很好的保护,我们永州有关的领导要引起重视。
二,怎样保护碑刻、摩崖?一定要请专家来研究,各方面的专家,包括建筑方面的专家、地理学家,都要请他们来,才能够把这个事情做好。现在看颜真卿的那个碑,大家都觉得了不起,但这个碑已经很残破了,字口已经不清晰了,很多地方已经被人挖过了,很多的地方的字已经被重新修过了。这个问题非常严重,所以不保护不行,否则的话,最后它就成了一个没有什么可看的东西。
第三,要建立何绍基等人的艺术馆。我们江苏南京建了四老馆,就是刚去世的这些老先生,如林散之、萧娴、高二适、胡小石,四老馆建在求雨山上。现在求雨山非常有名了,年年各地来的旅游观光客都要去看,都要去朝拜;永州一定要利用这样的资源,把经济搞上去,这叫无烟经济。你不需要发展,这里也没有污染,这里有个“十里画山”不比桂林差,我觉得比桂林的山水更有层次,更美。但是我们现在很多人不知道,我不来,也就看不到,我根本也没有听说过。这个“十里画山”里还有古代的碑刻,也有文化资源了。我想全世界的人都会到这个地方来看的,只要宣传得好。那你这个经济还用扯?不用扯了,真不用扯了。肖文飞:乐泉老师谈得很真诚。永州的领导很理解艺术家,艺术家都是比较真诚的。刚才乐泉老师谈的一个问题我也深有感触,就是说建立何绍基、周敦颐的纪念馆,我们到何绍基和周敦颐的故居看了,现状很不令人满意。当代很多活着的人都有三、四个艺术馆了,像周敦颐、何绍基这样在中国书法史上影响这么大的,为什么不能建一个纪念馆?我们看到何绍基故居除了几个牌匾,没有其他东西。所以这确实是一个任重而道远的问题,我想随着永州市领导对文化越来越重视,随着永州经济的发展,在不久的将来可以看到。
下面我们请山东书协副主席燕守谷老师来谈谈他的体会。山东是孔、孟之乡,是一个碑刻大省,也是一个文化大省,看看燕主席有什么经验给我们传授传授。
燕守谷(山东省书法家协会副主席): 山东古代碑刻、石刻遗迹,应该说还是占据重要位置的。山东的碑刻和石刻的状况,摩崖是一部分,但碑刻更多。永州的刻石基本上是唐代以后的,而山东的古代石刻遗迹多是秦汉时期的,以汉为主。山东的石刻保护的现状,外省怎么看,我不知道。但是作为山东的一个热爱这个专业的作者,我觉得还是不尽如人意的,尽管山东是比较重视文化的大省。这种重视我觉得和经济相关,还是要先发展经济,随着经济的进步文化才越来越受到重视,保护的条件、重视的程度也就会不断地提高。我们山东秦汉时期的碑刻遗存,基本上都很好地保存在室内了。山东博物馆在二十年前就设立了山东石刻博物馆,有专业的研究人员,但是条件还是差,石刻博物馆的研究员们、专家们也是牢骚满腹。山东的摩崖石刻基本以北朝摩崖刻经为主,分布区域以四山摩崖为代表,其他分布在济宁、济南、峄山、泰山,还有烟台地区的掖县、大基山,另外就是云峰山的郑道昭刻石,这是主要的区域。在齐鲁之间的潍坊、青州一带还有一些。摩崖石刻的保存是比较困难的。永州的这些大部分在岩洞里和垂直的石壁上,所以保存得比山东的清楚,自然风化的程度要轻。而山东的摩崖刻经大部分是在坡度很小、角度很小的斜面的大石坪上,风化就比较严重。山东书协从八十年代末开始,分别对秦刻石,汉碑、北朝摩崖刻经和云峰山刻石,在十几年的时间里陆续地策划和组织实施了四次国际性的学术研讨会。山东的这四次学术研讨会影响最大的是日韩地区。另外,就是做好学术研讨会的论文集,山东的宣传做得比较早,所以日韩的书法和文化这方面的考察团来得比较频繁,他们考察的那种场面和那种真诚我也见过,他们来到这里都是跪倒一片的,他们对传统如此看重,就是因为他们没有这种资源。永州的摩崖刻石的保护相对比较容易,因为都是垂直石壁,也相对地集中。现在欠缺的就是这种专业的,像这次书法院组织的这次“田野考察”一样有现实意义的活动。这种活动能很快提升这里的石刻地位,然后再把它做成学术成果,我觉得这就是最好的一种保护和宣传。怀素和何绍基已经不是湖南的问题了,实际上已经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都是我们顶礼膜拜的一代宗师。
陈忠康(博士、中国书法院展览部主任): 我想说一个稍微小一点的问题,我们专业里的问题:我们永州的石刻所代表的书法的特色问题。刻有两种,一种是刻碑,一种是刻帖。从现在留下来的石刻来说,湖南永州的这种风格,与中原地区,陕西、河南包括山东,很不一样。有几个原因:一个原因是时间上的。外省的石刻更像是刻碑,气象宏大,有那种苍茫的气息。我们永州的碑刻像刻帖。说实话现在的书法界重前面那种碑的刻石。我坦率地说,大家是放低标准来看的,感觉水平还不够,与那些碑刻还无法抗衡,那些汉代的或者南北朝的碑刻,可以作为经典去学习,但是这一类还很难作为一个范本去推广。我一路看过来也是这种感觉,使我们佩服的东西比较少。但是,我刚才看了这本书后,又有不同的想法。我们之前看的一些大部分是民间的,刻的内容是墓志、碑铭或者刻经,而这些是斯文的,大部分是文人的斯文。像《浯溪碑刻》实际上就是一个跨越时空的雅集,就相当于一个手卷。实际上就是一个手卷,颜真卿的《大唐中兴颂》在前面,后面谁谁谁,写了一些跋,如黄山谷等等,一直到清代。从这个角度来说,这是一件独一无二的作品,是刻在石头上面的一个手卷,它带着各个时期的文化印记在里面。从书法角度来说,也许他们不是大名家,但是我们如果换一个角度,从唐代书法成熟以来,从传承这个方面去研究的话,也许会研究出许多新的东西来。这里的书法艺术成就不如中原地区的那种碑刻,我觉得这是很独特的一个系统,里面很多字我是很佩服的,有很多字可以学习。如苏东坡,如《峿台铭》,就是瞿令问的篆书,还有很多,从书法艺术的水平来说都相当不低。那么我们如何对这些石刻进行准确的定位?我们不必在书法的优点上面跟中原地区的石刻较劲,而要找到我们自己的特色,这是一点。再一个我还是想到很具体的事情,就是拓本问题,刚才很多老师也谈到拓本问题,实际上书法这个东西发生或者影响,拓本是很重要的,我们只看原碑,是很难真正地感受它的艺术性的。我们考察还要考察碑的发生,包括刻功、形式等等。碑刻的书法好坏还是得看拓本。文物需要保护,但是怎么保护?比如说这个石刻拓本的问题,过度保护,拓都不敢拓就适得其反。所以不能过度保护,拓本是流通和传播的一个很重要的方式。现在很多书法家喜欢买到真的拓本,然后做一些题跋。我觉得碑刻是一个例外,其他东西可以拓,碑刻拓着拓着可能会被破坏,但也可能是一种新的创造,比如说汉碑,很多就是经过大自然的这种磨损,实际上它是一种创造。我感觉很多碑刻是允许这种破坏的,破坏了它才更美。如汉代的《曹全碑》和《史晨碑》,实际上当时它们都是清清楚楚的,但是现在《曹全碑》为什么很多人认为不怎么样,就是因为《曹全碑》保存得太好了,反而附加的艺术性没有了。
我们这一次回去,有任务要临摹这里的碑刻,每一个人要临摹三件,实际上也是一种推广,也是对这里的推广,就是碑帖,也许经过我们临摹以后,这边碑刻的知名度会提高,也说不定。
还有一个我们中国书法院有一个展览馆,这边可以准备一些拓片精品,去搞一个永州石刻的拓片展,类似于这样的活动。
李晓军(中国书法院副研究员、中国国家画院画家):永州石刻给我的主要印象是非常丰富,相对集中。这些石刻跨越的时代比较长,而且里面的一些字,变化也是比较丰富的。一,它能把典雅、法度森严的文字与天真烂漫的民间的文字同置于一个空间之内,就像陈忠康所讲的从书法长卷的角度来看,跨越时空,是一个很恰当的比喻。再一个,是篆、隶、楷、行、草几种字体在非常集中的空间能有所展现。另外一个,是大的字和非常小的字同置于一个空间。从这些角度看,永州碑刻的特点是在非常集中的地区之内,能够展现出一个跨越度很大的变化空间,这是别的地方不多见的。河南的造像记书法风格相对一致,但是永州的碑刻是浪漫的,典雅的,严谨的,森严的,变化比较丰富。另外,永州石刻与自然环境的结合非常和谐。这就给我们现代人造就文化景观提供了一个非常好的借鉴,我们现在很多地区都在打造这种文化景观,我们来看看古人是怎样来打造天人合一的文化景观的。我们发现,我们在抢救文化,但造就的一些文化景观恰恰与这种真正的天人合一的景观不协调。书法院提出田野考察,我觉得非常有意义,我认为是从书法的当代性角度提出了另一个视野,主要是面向民间、挖掘民间,使民间书法重新焕发一个新的当代色彩。永州石刻大部分是民间书法,天真烂漫的民间书法,我们从中发现了很多可贵的当代书法创作的元素。另外,古代书法中的民间性和民族性的字的造型,有现代创作意识,类似于那些“招财进宝”字形的出现,会引起当代书法的思考。在书法发展的长河中,已经有很多人通过其他的途径,运用书法或者汉字创作出来了民间或者百姓喜好的这种民俗化的、民间化的书法现象,在民间得到大家的欢迎,我们应该引起重视。邵岩(中国现代书法艺术学会常务理事):我想谈的是我站在一个创作者、一个书法家的角度来谈这次“书法田野考察”。我是带着发现的眼光来的。我总结这么三点:一,我从碑刻书法里面感受到了这种气息,抚摸到了它苍茫、苍凉、雄强的笔触,这种凸凹不平的书法的力量感,对我以后书法创作的想象空间提供了一个帮助。因为我们创作不光是在书写,不光是我们书法的技术含量或者说他的文化品位,我们同时还要想象我们这个用笔、书体、风格,我们受过什么东西的启发,我们去到的地方,我们看到的那个东西的环境,这种气息的贯通,我觉得是比较重要的。另外,从直观上感觉,我还是喜欢那些名不见经传的碑刻,那样的更自然、更率意一些。感受最深的就是对“大”字空间的感觉,我们从前看的书法,更多偏向于书卷气,更多地体现用笔的精到,流畅的书写性这种东西。“大”字的空间,我们写大字,往往都等同于馆阁体,划在馆阁体这一列的。或者说更多的是形式构成的东西。九嶷山那几个“大”字的空间,古人处理得非常的好,那么我们如何吸收利用到现代书法的创作当中,我们一定要把我们的构成、用笔,字的空间做到粗、大、放、密,这恐怕是现代书法创作缺的一块。现代书法与传统书法如何去借鉴?昨天在何绍基故居那个村里我发现了一个民居,木结构的房子,瓦也没了,墙已倒塌,只剩下几根柱子,梁柱的结构,上面有一些就要掉下来的木板,还挂在上面,非常美。这对我的启发非常大,我下一步的创作,尤其现代书法的创作或者抽象来自汉字书法的创作,要创作出一批受这个木结构民居影响、启发的作品。这是我最大的收获。曾翔(中国书法院副研究员、硕士研究生导师):
我们永州的历史文化积淀这么丰厚,这次来到永州是一次良好的受教育机会。这样一个文化底蕴丰厚的城市,应该说是上天赐给我们永州的,更是赐给全国人民的一个宝贝。好处大家都说了,我也不可能再一一重复,我只是想觉得要走了,得说点最管用的话,是建议的话。我前几天刚从韩国回来,韩国那个地方历史不怎么悠久,环境也不怎么优美,但是它对于历史的那种尊重值得我们学习。我到汉城做的展览,然后开车四个小时专门去了一趟钦州,我们叫柳州,去钦州干什么?钦州什么都没有,就只有几个大坟包,是他们认为最值得一看的。钦州没有永州好,但是钦州在文物保护上,对传承上做得非常到位,我记得非常清楚,它就只有一块很小的壬申誓石,壬申誓石就是做的一个宣誓的石头,在上面记了那么一串字,这就是钦州的宝贝了。在整个钦州的宣传名片上就是它,韩国的书法史上非常重视,对它那种尊崇、保护和宣传,那种作用不得了。那如果我们的《中兴颂》是在韩国,你想想是什么感觉?韩国人民都得给他跪拜!所以我由此想起了第一点,我觉得利用我们现有的优势和现有的条件,不是说我们永州不想保护,也不想利用,可能综合地去考虑,尽可能从实际出发。第一,利用好我们现有的博物馆,把我们现有的东西,利用我们现有的条件把它展示出来,在永州做一个石刻拓片展,我们要让外地来的人用极短的时间了解永州。再根据这个展览的提示,选择最值得看的地方,用最有效的时间去学习,去感受。我想这个是宣传永州的最好的一个方法,是最切合实际的,现有的条件、现有的设备完全可以利用起来。
第二,我觉得完全可以照搬张艺谋那“印象贵州”、“印象丽江”的办法,我们完全可以召集全国的摄影家,以“印象永州”为主题,把他们邀请过来,拍摄大量的图片。花不了多少钱,很简单,做这么一个“印象永州摄影展”,也在博物馆展示,走不走出去那是另外一回事,我觉得先在当地做这样的活动,我相信会对永州文化的推广、传承有极大的帮助。
第三,我觉得要举办品牌活动,南京曾经搞过林散之艺术节,兰亭可以做兰亭艺术节,我们这个地方完全可以搞草书艺术节——怀素草书艺术节,这是一个很容易做的事情,而且又容易见效。我想到的还有很多,我不在这里具体地说,我相信这刚刚是开始,大家想说的话都憋在肚子里边,都想向永州来倾诉。感谢我们的市委领导,提供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书法院还会再来的,谢谢大家!(王祥北根据录音整理,有删节,由于时间问题未经发言者审阅)

老徐 发表于 2012-4-19 23:28:23




中国书法院田野考察“永州行”日记

王祥北

2010年4月20日 北京晴 长沙阴雨
今天上午八点半就出门直奔首都机场了,我们乘坐上午十点半的飞机去长沙,考察团的北京人员同机前往,有王镛老师、曾翔老师、李相国先生、陈国斌先生、陈忠康先生、肖文飞先生、邵岩先生、李晓军先生、柴天麟先生、任艳梅女士、黄群女士、晏晓斐和我。一到机场,首先与曾老师和晓斐会和了,在安检口见到了王老师,王老师一见我就问“什么是科学发展观”,结果这个问题就成了我们这次活动讨论的第一个课题。到长沙后,张景岳老师夫妇、戴跃先生从四川赶过来了,江苏的乐泉先生夫妇也从南京赶过来了,山东的燕守谷先生所乘坐的飞机则在晚上才到。这样,加上湖南的张锡良先生、刘一平先生和崔向君先生,全体考察团人员就都到齐了。
湖南的接待准备工作做得很到位,各位专家非常满意。晚上,省政协设宴欢迎。

4月21日 雨
今天主要考察湖南长沙的简牍。
上午八点半,我们就驱车去长沙市简牍博物馆。首先参加了省政协副秘书长吴志宪的书法展览开幕式,然后就近距离接触起简牍来。简牍博物馆的馆长给我们讲解了简牍的发掘情况,并拿出部分简牍实物让大家近距离接触,这些简牍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个个爱不释手,无不啧啧称奇。然后,大家又参观了馆藏的简牍及长沙窑的瓷器展览。长沙简牍博物馆的简牍数量非常多,这些两汉三国时期的遗物,不仅具有珍贵的史料价值,而且具有艺术价值,是我们书法取法的主要来源之一。在长沙窑瓷器的展柜前,大家都被瓷器上的文字以及瓷器的形制深深吸引了。尤其瓷器上那些极富生活情趣和哲理的诗句,更是招人喜爱。
下午,去湖南省博物馆参观。主要参观马王堆出土的文物以及馆藏的一些明清书法。
晚上,湖南美术出版社设宴款待,席间曾翔老师妙语连珠。饭后,大家都集合到王老师的房间,畅谈这次考察的感受。

4月22日 雨
今天上午离开长沙,乘车去永州,上午八点半,一行二十多人分乘两辆车,浩浩荡荡地向永州进发了。一路上专家们都兴致很高,路边碧绿的群山纷纷向身后移去,我们都沉浸在这南国春天的景色里。一路上,我除了欣赏着久违了的家乡风光的时候,还在畅想着浯溪碑林的壮观场景。非常惭愧,作为一个爱好书法的湖南人,作为一个对浯溪碑林向往已久的书法行者,我竟然还没有去过这片圣土。早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书法界有“北有西安碑林,南有浯溪碑林”的说法,因此,心里早就有了前去领略一番的打算,但由于各种机缘,我竟然一直没能成行。这次终于等到了机会,一路上就不免畅想了起来。唉!人就这点出息,一有某种机会,就会神思千里了,哈哈!
在漫长的旅途上,书法家们除了看道路两旁的风景以外,依然没有忘记要创造活跃的气氛,肖文飞出了一个小学生的数学题让大家作,竟然难倒了我们一大片。题名是这样的:说是玩二十四点的扑克游戏,四张扑克牌,其中三张是五,一张是一,用加、减、乘、除的方法,每张牌只能运用一次,如何得出二十四。这个题目一下子让大家沉默了好久,并引发了一系列的有趣话题。首先是邵岩先生说:“我做出来了,就是不说。”后来,又有好几个大声说着同样的话。最后,曾翔老师说:谁没做出来,中午就不准吃饭。
经过近四小时的奔波,我们于中午十二点半到达了祁阳,就是浯溪碑林的所在地。
吃午饭的时候,我发现服务员总是先给我斟酒,刚开始我还真没感到一点意外,只是认为服务员离我近一些而已,可是这样次数多了,我就不免纳闷了。王老师也在这一桌,同行的省政协书画室刘主任正陪在王老师旁边,张景岳老师和夫人也就在我旁边,怎么会每次都先给我斟酒呢?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头了,就四处张望,并终于找到了答案,原来是我坐的位置不对,我坐到主位来了。这可不怪我啊,我是最后才入座的,我当时入座的时候,宴席已经开始了,他们让位的时候根本就没考虑服务员们的习惯,而是为了方便王老师看电视就请王老师坐在正对电视的座位上,这一坐肯定没跟服务员们打个招呼,还在一如既往地履行自己的职责。想到了这一点,他们再来的时候,我就立即让他们先给王老师他们斟酒了。唉,这也是一次教训吧,以后落座就餐的时候,一定要注意避免此类事情的发生,也不管什么情况之下,都得找准了位置,不能糊涂。
下午大家休息,经过一上午的车马劳顿,都有点疲倦了。但是,也有一些人,依然掩不住到一个新地方的兴奋劲,上街闲逛去了。
晚上,祁阳县委、县政府举行欢迎宴会,当地的主要官员和文化界人士都参加了,他们还特意请来了湖南省文化厅周用金厅长,周厅长明天还将与我们一道考察浯溪碑林。永州市书协的主席唐朝晖也来了,刚好我们在一桌用餐,同桌还有晏晓斐、任艳梅、我的同事黄群,以及祁阳县副县长、政协办公室主任等。
宴会后,拜访了一下周厅长,向他汇报了我社的工作,得到了他的肯定。周厅长是一个干实事的人,也是一个干大事的人,他还希望与我们荣宝斋多合作。

4月23日 晴
早晨起来,阳光四射,入湘以来,头一次见到了阳光,看到阳光肆无忌惮地照射大地,心中倍感亲切。我们从长沙黄花机场下飞机的那一刻起,就一直领略着湖南阴雨绵绵的风采,呼吸着湿漉漉的新鲜空气,雨一直下,不由得让我萌生如何看碑林的担忧了。今天好了,太阳终于露出了笑脸,仿佛在昭示着我们这次田野考察是顺应天理的大好事,也是永州这块风水宝地给我们发出的最亮丽的请柬。
早饭后我们就乘车去浯溪碑林。浯溪碑林地处祁阳县城西南的湘江之滨,离我们住的酒店直线距离只有一公里之遥,几分钟以后我们就到了。当地的领导和碑林管理部门的领导早已等候在门口了。现在的浯溪碑林已经开辟成一个公园,这样非常好,不仅可以让当地的人们分享着这里优美的环境,同时还可以让优秀的文化遗产深入到每一个当地人的心灵之中。大家在门口合影留念以后,考察队伍就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浯溪碑林。这个古老的胜地终于在我的眼前慢慢地撩开了神秘的面纱。一进大门,迎面看到的是一座碧绿的小山包展现在我们的眼前,在山包之前有一块空地,空地上有一个雕塑,主人就是祁阳近代最著名的人物陶铸。我们沿着先人的足迹,一步一步向石刻移去。这个地方幽静之极,大家都纷纷伸出了大拇指,对久居北京的人来说,这里无疑就是天堂。
整个碑林其实是一座山,不高,但由于临江而立,因而显得雄伟,在加上此山为石头山,就更显壮观了。我们是从后山进来的,首先看到的是立于宝篆亭中清代吴大澂的篆书碑刻《浯台铭》,这位湖南巡抚对浯溪可谓情有独钟,在这里留下了数块刻石,这篇文章就可以作为浯溪碑林的前言,对浯溪碑林的处所和历史渊源进行了全面的概括,并点出了浯溪碑林胜境之胜的绝妙所在。
在宝篆亭旁边的山崖上,就是著名的由唐代瞿令问篆书的唐代大文学家元结撰写的《浯台铭》,此刻石是用悬针篆书写的,篆书在唐代是有一个兴盛期的,曾经出现过李阳冰这样的大家,在当时也有一大批擅长篆书的书家存在,从书法的角度来看,这篇铭文也是具有较大历史价值和审美价值的。在这篇刻石的周围环绕着数十块有关的石刻,朝代不一,从唐代到明国都有。
沿着山脚的石板路继续往前走,就到了湘江边,湘江就在我们的面前横躺着。我们的左手边,一条小溪静静地流进了湘江,它就是浯溪。这几天,湖南一直下着雨,使得湘江水位上涨,浑浊的湘江水已经漫过面前的这个平地,通往河面的石阶已经完全淹没在水里了。据当地陪同人员介绍,今天湘江水位至少上涨了十几米,很多石刻都被水淹没了,今天就看不到了。这里很可能就是一个古渡口,这里的石刻甚多,许多都静静地躺在地上,一部分还被堆砌在道路两旁,当作抵挡江水的石块了,这些石块都雕刻着精美的图案,生动极了。
由于湘江水位上涨,我们不能再沿着山脚走了,就抄捷径到了这次考察的重点区域,《大唐中兴颂》的所在地。经过一个由山石自然构成的山门,我们就来到了《大唐中兴颂》的面前。该碑刻在一面临江的石壁上,石壁几乎成九十度角向天空耸立着,面积也非常大,足有一百平米见方,《大唐中兴颂》就刻在这面石壁的右下角处。自唐以后,这里成了文人墨客向往的地方,也成了文人墨客雅集之所,大家纷纷前来缅怀元、颜的那个时代和两位的风采。在宋代,当地官员为了更好地保护这块石刻,就修了一个护碑亭,帮它遮挡着风雨的侵蚀。现在,这个护碑亭任然存在,只是换成了钢筋混泥土结构的现代建筑了,面积也比以前不知要大了多少倍,保护功能也更强了。现在的《大唐中兴颂》已经被玻璃和钢铁隔离了起来,一般参观者已经不能直接用手触摸到它了,只能隔着玻璃观赏它的神韵了。由于我们是专业队伍的考察活动,得到了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因此,我们有幸能走到它的面前,可以零距离地接触它。这块刻石之大是出乎我的意料的,有3.1米高,3.2米宽,每个字有15厘米大小,这么大的摩崖碑刻在湖南来讲是少见的,这么大的字在颜真卿的存世作品中也是少见的。我们都被这种气魄所折服了,纷纷抚摸着,企图感受到颜真卿的脉搏。在碑的右下角还有黄庭坚、米芾等人的题跋,也都精彩。围绕着这块石碑,还有近百块碑刻陪它一起走过了历史的长河,迎接了风雨的洗礼。脚下的湘江水已经漫过了山脚下的树梢,露出水面的石壁上依然可以看到清晰的石刻,可惜的是我们不能涉水而过,也没有一叶小舟渡我们去靠近它们,只能期待下次再来品读它们了。
我们继续拾级而上,在蜿蜒的石路上处处皆有碑刻,而且还经过了一块米芾曾经跪拜过的怪石,也从一块敲之有金属般乐音的石头旁经过,然后就到了山顶。山顶很窄,现有一亭伫于其上,亭前有一石坪,宽仅四五尺,上有一圆坑,传为仙人载酒之用。仙人斩妖传说当不可信,但站在其上,却可望远。俯瞰滔滔江水从山脚流向远方,直到天的尽头,必能让人顿生豪迈之气。在有月的夜晚,邀一二好友,携酒来此赏月,尽可见清风徐来,明月入怀的美好场景,怎能不使人萌生我与天地同寿的憧憬?圆坑旁边有一方井,井已干涸,已为泥土堆满,四周由石块砌成,石块表面刻有文字,气息高古,或可谓一宝物也。曾翔老师和肖文飞都初步认为这是件好东西,很有可能是唐初之物。
浯溪碑林的总面积有0.16平方公里,共有石刻505块,主要内容有颂文、铭文、诗词等,诗词占了绝大多数,这些诗词都是围绕着《大唐中兴颂》和浯溪的风光而作的。
经过数小时的考察,我们终于对这个考察的重点有了深刻的印象。
下午,我们乘车去零陵区,王镛老师要回北京参加博士生的论文答辩会,四川的戴跃先生要赶回四川去组织一个会议,晏晓斐接到一个重要的电话,必须要尽快赶回北京去处理,因此,饭后他们就直接回长沙去,剩下的大部队继续去进行考察活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我们于下午五点左右到达零陵区。
入住宾馆后,我见时间还早,就独自上街去看看。刚出宾馆的大门,就见到一堵老城楼横亘在马路之上,这种久违了的情景使我倍感兴奋,抬腿就向那里走去。这里的街道显得有点狭小,交通也比较混乱,很显然,环卫部门的工作有所欠缺。不过五分钟我就登上了这个城楼,城楼建在两个山头之间,公路就从城门洞穿过,可以想见,这里当年必是一处兵家必争之地。城楼后有一条公路,城楼前面也是一条街道,还可以看到两条河流在不远处交汇。在城楼的后下方,有一片怪石嶙峋的地带,风景很不错。这个城市有点破败,这是我的初步印象。不过,这种情景我很熟悉和亲切,仿佛回到了我少年时代,那时,我的周围就是这样的场景。从城楼回来的路上,碰到了乐泉先生和夫人,他们也是看时间尚早,就出来看风景的,只是与我的方向不一致而已。
晚上,零陵区政府设宴欢迎我们,陪同的还有当地书法界的人士。


4月24日 晴
今天的收获非常大,上午去了怀素的绿天庵、柳子庙和零陵文庙,下午去了朝阳岩和淡岩。
上午八点半,我们驱车向怀素的绿天庵进发,我发现前进的路线与我昨天的路线是一致的,也上到了城楼,并从城楼后的马路上穿过,直接就进了一个精神病医院。陪同的唐朝晖先生介绍,这里就是怀素的故居。哈哈,医院的先建者还真是一个文化人,竟然会有如此之见识,在号称醉素的怀素故居建成了一个精神病医院,可见其独到的见解和认识,真是一个有知识之人。这里保存着怀素的一块草书千字文碑,据说碑是明代之物,现在许多字已经模糊了,能清晰看到的字已经不多了。当地的文物保护部门已经给它建了一个亭子来遮蔽风雨,并且把它定为市级文物保护单位。可惜的是碑没有被封闭保护,风雨的侵蚀以及人为的破坏随时都会发生,再加上此碑身居精神病医院之内,不测之事也是说到就到的。
告别此碑后,就来到了绿天庵的故址所在。现在的绿天庵已经开辟成一个公园,主体建筑只剩下了大雄宝殿,但还不知是何时的建筑,看起来很新。这里种植了许多芭蕉树,当然是怀素自种芭蕉练字的演绎。芭蕉树刚被焚烧过,才放出稀疏几片叶子,要想达到练字用的时候还尚早,不过,我们可以想见得到,这些芭蕉遮天蔽日的情景。绿天庵里除了这些芭蕉还能与怀素有所联系以外,就没有别的遗物能让我们缅怀昔日怀素的世界了,多少有些许的遗憾。带着这种怅惘若失的感觉慢慢往外踱,竟然来到了城楼之下,而昨天所见那一片嶙峋怪石竟然是绿天庵的一个入口。
车早已在这个入口等着我们了,我们立即奔柳子庙而去。我们的车穿城楼而过,蹒跚在零陵的街道上,过了一座潇水桥以后就沿着潇水而上,不久又沿着一条小溪向上游前行,不一会就到了柳子庙。这条小溪就是有名的愚溪。柳子庙就在愚溪的旁边,在愚溪与柳子庙之间有一条古街道,木结构的房子构成了街道最亮丽的风景。
柳子庙曾经是柳宗元借住的地方,现在也主要陈列着与他有关的物件,碑刻也有几块。整个建筑任然保持着明清的格调,尤其是最前面的那个戏台很有特色,据说是清代道光时期的遗物。在建筑的最里层,是一个陈列碑刻的碑廊,按照建筑的构造,三面墙上镶嵌着碑刻,有数十块。最中间位置的是苏东坡的荔子碑刻,楷书,共有四块,可以说是一个四条屏。很有意思的是,这几块碑竟在1972年就被湖南省革命委员会和零陵县革命委员会确定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在这块碑左手边的墙上,还有明代奸相严嵩的两块碑,严嵩的书法水平也是相当高的,从这两块碑就可见一斑。在荔枝诗碑刻的右手边这面墙上,镶嵌着怀素的几块草书碑,包括他书写的《秋兴八首》。当然,这些碑很可能是后来人翻刻的。
柳子庙门前的这条愚溪是柳宗元经常光顾的,他所写的《永州八记》中的景物也都在这条小溪上,只是分布太散,我们就没能去一一领略了。
从柳子庙出来以后,时间尚早,再加上这两处的碑刻数量有限,大家都有点失望。曾翔老师就问陪同的罗峰林和唐朝晖两位主席,还有别的地方可以看没有。他们就说到文庙去吧,那里有一些碑刻,大家立即应和,两位主席就立即联系,安排落实。
经过羊肠似的街道,我们在晕头转向中来到了一所中学的门前,下车后经过一条小巷,来到了文管所的门口,文庙就在里面。文管所的门有点破烂,但门前的两头石狮还很有特色。看大门的是一家人,只有一个妇女和一个小孩在里面,我们刚到大门的时候,里面的一只狗向我们狂吠,妇人问明缘由,就令狗安静了,但她说不知道上面的态度,她要问问才行,说完就进里头问去了。罗峰林先生是上届永州市书法家协会的主席,现在是永州市政协的副主席,他已经和文管所的领导沟通好了,因此,在妇女进去问情况的当儿,就带领我们往门内走。这时可把那个小孩急坏了,他立即冲上来挡在我们的面前,说不许进,并用双手阻挡着罗峰林,甚是可爱。但他一个小孩,怎能阻挡我们的脚步,他没办法了,只好非常气愤地站在旁边瞪眼看着我们,直到他的母亲回来,他才罢。
很明显,文庙的保护非常一般,建筑很破败,大殿前的平地杂草丛生,看来很久没人来打理了。不过,这里的古代遗物却让我们大吃一惊。首先是大成殿前的御道台阶,雕工非常精美,雕刻的龙是立体式的,龙首高昂,突出于石板之外,似为即将腾空高飞的那一刹那,形象生动,寓意深远。其次,是寄放在大成殿侧面空地的几块石碑,吸引了大家的眼球。这几块石碑来路不一,有的是从墓穴里出土的,有的是从田野里捡回来的。其中有三块让大家有不虚此行之感。第一块是一座寺庙的修缮记——《竹林寺记》,此寺现已不存,陪同人员也不知道该寺的确切位置。该碑字体接近欧阳询,可能是清代乾隆时期之物,书法非常工整,雕工也很精到,可惜的是碑已断裂,很多字也已破损,释读起来非常困难。第二块是一件题名石,碑上题刻了不同时期的官员的名字,是一种分管水利的官职,后来这个机构取消了,题名也就终止了。由于此碑的雕刻所经历的时间非常久,跨度很大,因此,字体的风格面貌也有较大的差距,这是一件时间跨度较大的书法作品。第三块其实是两块,这是一套墓志铭,有墓志,有志盖,是一套完整的文物。此物为宋代的东西,出土于一个墓穴中。如果仅仅只是一套墓志铭刻石,倒不觉得稀奇,但是这套刻石可不是一般的墓志,这墓志的大小是很让人意外的,它有1.2米见方大小,形制上已经是庞然大物了。志盖上有篆字,“大宋故东上阁门使、康州团练使、知顺州、天水都侯,陶公墓志铭”,字取花篆,线条爽利,很有意味。墓志楷书,结字宽松,有颜、柳韵味。这些碑的保护都不尽如人意,随便摆放在露天之下,没有一点保护的措施,就任其风吹、雨淋、日晒,眼看着这些东西在慢慢风化,真有点痛心。只希望我们这次考察完后,这些东西能有一个好的处所,那我们就真的不虚此行了。
下午,我们去了朝阳岩和淡岩两处岩洞考察。
我们沿着上午去柳子庙的路线,但并没有沿着愚溪走,而是沿着潇水直行,过愚溪不到十分钟就到了朝阳岩公园,朝阳岩就在这个公园里。我们在公元大门外下了车,沿着游路一直往里走,公园里有许多学生在搞烧烤,也有一些人在欢快的音乐声中跳着街舞,当然,这些与我们无关,我们的目的地是朝阳岩。我们到达朝阳岩的时候,一把大锁阻挡了我们的去路,我们有只好等着管理人员来给我们开门。这朝阳岩已经很好地保护起来了,一般情况下不准游客参观了,不过我仔细查看了一下地形,即使锁门了,人是照样可以进去的。
不一会,管理员来了,为我们打开了铁门,也为我们开启了一扇领略永州民间书法宝库的大门。
朝阳岩也是1972年被湖南省革命委员会和零陵县革命委员会命名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我们首先看到是一个小石山,在石山的一侧刻了好几块碑刻,一般是明代以后的石刻,其中有一种刻石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和讨论,就是有一种“石山保”的刻石,这种刻石的字体稚拙可爱,就如北魏的碑刻一样,但又比那些多一种文雅,不失书卷之气。我们一方面对该种碑刻书体叫好,一方面又对这些石刻的文字内容或者用途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在讨论中我们来到了一个石级旁,沿石级而下,俯身穿过一个洞门,就来到了一个半开放的溶洞里,溶洞里面有不少摩崖刻石,这里还建有一个护碑亭,把整个溶洞都保护起来了。洞顶有一刻石,内容甚是有趣,极富禅机,文曰“何须大树”。此洞已经没有空余之地了,几乎每一寸石面都被刻满了文字,虽然洞很小,但却及其壮观。
我们又拾级而下,左边是峭壁,右边是滔滔潇水,小心翼翼地在这古道上行走,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啊。拐了一个弯,就到了朝阳岩的西岩。原来朝阳岩还分东西二岩两个岩洞,东岩略高,西岩则更靠近水面。西岩也有一个溶洞,比较大,里面还有水,水里还有鱼,燕守谷先生童心大发,放手抓起鱼来,竟然还真抓到了几条,让黄群和任艳梅高兴的拍手而笑。此洞深不可测,除了洞口有一些石刻外,里面究竟有没有石刻,我们暂且不知,因为有水,我们没能往深处走。不过,洞外的风景、石刻更加美丽和丰富,临江面壁仰望,让人顿生思古之幽情,览此胜境,又有题名刻石之愿望,可见天地悠悠,人心不古,可惜的是古人已经没有给我们留下空地了,奈何?在西岩,石刻的年代跨度更为久远,有唐代的,也有宋代的,更有明清的,也有许多名人在这里留下了痕迹,黄庭坚的题名依然还在,只是有点模糊了,有趣的是,在他的题名之上竟然还有别的人刻字的痕迹,可见,古人也在争地盘啊!黄庭坚的题名在现在看来是比较仓促的,还没来得及大平石面就直接镌刻了,也管不了石面的凹凸不平了,可以说是随石形之刻,别有趣味的。
朝阳岩共有200余块石刻,大都以民间刻石为主,尤其是前面说到的“石山保”一类的刻石,这些石刻完全可以编辑成一本书,可以作为湖南一带民间刻石的代表,展示给世人,更能给我们书法界提供新的取法对象。
从朝阳岩出来以后,我们就向淡岩去了。淡岩离零陵城有一点距离,大概有几十公里吧,我们的车开了近半小时才到。一下车,我看见这里是一个工厂,陪同人员说这是一个军工厂,原来的厂房都建在溶洞里,现在都搬迁出来了。我突然想起来,我以前的一个同事就曾经这个工厂工作过。
这个溶洞非常大,也是在1972年被湖南省革命委员会确定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这个大溶洞里面的厂房还在,这些厂房竟然有三层楼,然而还没能达到溶洞的顶部。现在的厂房已经废弃了,也没有电可以照明,我们只能借助手电筒在洞里摸索,这里的石刻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完全在洞内的石壁上,有的还在头顶的石头上。另一部分,在洞口的石壁上,是露天的。在洞内的石刻,保存完好,字口非常清晰,可惜的是无法看清石刻的全貌,那些在头顶的石刻根本就无法触摸得到,只能在昏暗的手电光下感受一下字迹的存在。在这里面镌刻,难度可想而知,因此,其珍贵程度也就大大增加了。洞口外壁的石刻水平不是太高,时代也较晚。这个溶洞的天然出口是洞的上部,是这座山的最高处,我们进来的洞口是建这个工厂时为了方便工人和设备的进出方便而新开挖的。一条狭窄的小道通到了上面的山顶,据说洞口外面是一处寺庙,这条小路就是当年和尚们打水的唯一通道,在这个岩洞里有清澈的泉水,至今还在哗哗流淌。我们沿着这条小道攀援而上,出得洞来,洞外已是灌木丛生,传说中的寺庙已经荡然无存,没有一丝痕迹了,洞外也无路可走了。我们折身返回,在接近洞口的石壁上有两个篆字“中回”,此二字已不知是何年何月留下的,更不用说作者是谁了,只能说又是一个美丽的遗憾吧!


4月25日 晴
今天上午八点从零陵区出发,经过近三小时的车程,到达了宁远县。宁远县城在十六年之前我曾经来过一次,但只匆匆呆了不到两小时,就离开了。这次重来,当然也找不出丝毫记忆中的蛛丝马迹了。
下午,我们由宁远县一位副县长和文管所的领导陪同去了九嶷山舜帝陵、玉琯岩和宁远文庙。
舜帝陵是历史上较早的帝王陵墓。舜帝南巡以及湘妃的故事作为一个湖南人来说已经是耳熟能详了,尤其作为一个在岳阳楼下生活的岳阳人来说,对湘妃的传说更是熟悉不过了。君山岛上的湘妃墓作为每个岳阳人来讲是必去一次的,我就曾经去过多次。舜帝南巡的故事我确切地知道一些,当在成年以后了,在前两年一次观看湖南歌舞剧团的一场晋京演出中,对舜帝南巡以及九嶷山的风光有了新的认识和了解。这次身临其境,感受又是另一番景象了,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也更出乎我们中间那些非湖南籍的专家们的意料之外。大家一路感叹,难怪毛泽东主席要特意为这个地方赋诗“九疑山上白云飞,帝子乘风下翠微”了。
在去九嶷山的路上,我们就被远处的景色所迷住了,沿途的群山如画屏一样次第展开,就如桂林山水一样,但比桂林的山水更富有层次。十几年前,我曾去过一次桂林,领略过那里的风景。我们所有的人也都去过桂林,对那里的风光都极富好感。但是通过他们对这边风景的夸赞,可以看出他们对此地风景的喜爱。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就到了舜帝陵。舜帝陵位于群山环抱之中,就如仙境一样,中有一泉,喷涌而出,水势之大仿佛有一水泵在抽水,前所未见。陵内有不少碑刻,但大都为清代遗物,其中有些乾隆年间的碑刻风格就像北朝墓志一样,稚拙可爱。还有一块何绍基的楷书碑,有颜体之味,落款为“前翰林编修何绍基”,这块碑得到了大家的肯定。这些碑刻分排在舜帝陵的前面两侧,记述了舜帝陵的修缮以及变迁情况,有一定的史料价值,也有一定的书法价值。在舜帝陵大殿之外,立有一块明代万历四年的楷书碑刻,内容为明朝中央政府与瑶族议和大事,字体平正和平,每个横画均呈水平线一样平直,每个竖画也均垂直安排,毫无剑拔弩张之势,完全体现了双方携手言和的历史场景。这块碑中的文字也很有意思,其中有一“瑶”字都写成了“猺”字,也可见当时两者的地位还是不完全平等的。
舜帝陵的风景虽然很好,但是当地为了扩大陵墓的范围,建立了一个舜帝陵公园,把面积扩大了好几倍,这些新景很明显没有历史含量,显得浅薄。但是所谓的人文景观又有哪些没有一个成长的过程呢?任何人文景观在当时来说都是新景观,但随着历史的车轮,一个个都具有了历史的积淀而日益浑厚起来的。
从舜帝陵出来后,我们就向玉琯岩前行。现在的舜帝陵是明代时从玉琯岩那儿迁移过来的,现在在玉琯岩一带已经发现了当年舜帝陵的遗址,在遗址旁边就是玉琯岩石刻群。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玉琯岩,先看了舜帝陵遗址,遗址还在进一步发掘和修复中,但从遗址的地基来看,这个建筑是非常大的。玉琯岩其实是一座小石山,地处一个盆地的正中间,就像一个盆景,如青螺一颗伫立在玉盘之中。玉琯岩虽然是一座小石山,但是也有一个较大的溶洞,溶洞石壁内外就分布着近百方碑刻。其中有“九疑山”三个大字立于洞口右侧的石壁上,此三字之大出人意料,每字均有1.7米见方大小,为宋代方信儒所书,也足见古人对大字书法的心得和研究。古人们不仅仅只会书写那些留存在书卷上的小字作品的,他们同样具有书写大字的能力,而且水平还非常高,这完全可以打破传统书法观念的某些片面的见解。另外,还有蔡邕撰文,南宋李挺祖书写的隶书《九嶷山碑》,书近蔡邕,也可见宋代隶书的一些面貌。这里不仅有巨大如“九疑山”三字的,也有如蝇头小楷一样的碑刻,在洞外右边的石壁上就有这样一块小楷石刻,为清代遗物,风格秀雅,工整,不见碑学的丝毫影响。
考察完玉琯岩,我们又原路返回宁远县城,在路上再一次领略着九嶷山百里画廊的美景,这里的风景太美妙了,纷纷要求停车,都拿出相机拍下这漂亮的景色,久久不忍离去,尤其是张景岳老师和李晓军老师这两位书法界最专业的摄影师,端着相机咔咔地拍个不停,催行的汽车喇叭按了数次也不想上车。张老师还是被张师母强行拉上车的,上车后,还不闲着,根本就不管汽车的颠簸了,还端着相机透过车窗对着美景狂拍。
到县城后直奔宁远县文庙。文庙地处宁远县城中心,也是商业中心,是宁远县城最热闹的地区。我们经过热闹的街道,好不容易才走进文庙的大门,但非常奇怪,我们一进大门,就突然之间感觉安静极了,外面那些车水马龙、人身鼎沸的嘈杂声仿佛就在千里之外了。这真是一个好地方,更是一个极富历史价值的好地方。别看这地处湘南这样偏远的一个小县城的文庙,那可是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单位,这种级别的单位可不多啊!始建于宋乾德三年(965年),占地10282平方米,是我国保存完整、始建年代最早的两处孔庙之一,地位不同一般。它与零陵文庙比起来,真是有天壤之别,这里非常完好,有大家之风范。不过文庙内没有什么碑刻,它之所以是国家级的文物保护单位,主要是因为里面的石雕。这里的石雕非常有特色,特别是那些石柱,雕龙蟠凤的,极有气势,共有20根通高5米、直径0.7米的石柱,雕刻工艺非常精妙,龙凤的头、尾、足均腾空在石柱之外。每根石柱都由一块完整的石料雕刻而成,可见当时石料之大,难能可贵啊!真是国之瑰宝,虽然没有碑刻,但我们受益匪浅,也十分荣幸!
晚上,宁远县政府设宴欢迎。
今天早晨出发的时候,陈国斌先生就直接回南宁了,他说九嶷山和道县他是去过的,这次就不去了。

4月26日 阴
早上八点半,从宁远出发去道县。两县之间的交通真是一个大问题,路面坑坑洼洼,汽车行驶非常困难,都现在这个年代了,又是两县之间的交通要道,怎么还会是这样一种状况呢?本来不到一小时路程的距离,却走了近两个小时,每小时才走了35公里。到了道县以后,县政府和文化部门的领导已经等候在酒店了,我们见时间尚早,就决定暂不进房间休息,先去何绍基故居。
何绍基故居离县城不远,不一会就到了。非常遗憾,与我们的想象差距甚远,我们看过许多历史名人的故居,无不高墙大院,特别是那些曾经身居高位的人家,更是如此。何绍基一家在当时也是名门望族,在朝廷中也算重臣之一了,但是,故居却如此简陋。现在依然有人居住,虽有修缮,但依然遮不住当年的寒酸,狭小得很,我们二十余人进去还真无法转身了。故居里当然没有碑刻,也没有何绍基的真迹悬挂,不过在门楣之上却有一块新刻的木质牌匾“相国府”,邵岩先生就把门关上,让李相国先生立于门外,并请李晓军先生给李相国先生拍照一张,大声说道李相国是在自家大门外留影纪念了。何氏家族以何绍基一家为中心,在这个地方生活了数百年,现在很多何氏百姓依然不愿离开这个村子,这里还保留着何氏家族的宗祠和私塾,也保存着何绍基的东洲草堂。宗祠和私塾分别叫进士楼和探花第,何氏家族曾经出过一个探花,五个进士,九个举人这样骄人的成绩,每个何氏子孙一提到这些的时候,自豪之色立即浮现于脸上。在进士楼和探花第里有几块碑刻,其中两块就出自何绍基之手,一块是早期的,立于探花第中,体现了何绍基早期楷书的面貌;一块是晚期的,立于进士楼内,也是楷书,颜体楷书的影响非常明显,但自己的风格也已经成熟。其余碑刻不足观。
何绍基故居此行,对湘南民居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在参观完探花第后,发现了一间已经拆毁了的民居,砖墙已经倒塌了,房顶上的瓦片也已经揭去,只留下孤零零的木架还支撑在那里,这是我们南方房屋的基本构件。建房时,一般都是先用木材搭建好骨架,再用砖头砌墙。有些全木结构的房子,砖头都不用,直接用木板来当墙,我们在柳子庙前那条街道所见到的房子就是这种全木结构的。因此,在我们南方人眼里这种构造是非常正常的,也从没有发现其好来,但是对于北方来的一些专家来说,这却是稀罕物了。尤其是邵岩先生,大发感慨,连叫自己发现宝贝了,他说一定要把这个房架买回去,安装在自己的工作室里,并且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创作的灵感,一定要把这些元素运用到自己的现代书法的创作中去。一路之上他都在感叹:“这东西真好!”也真正应验了那句话,世界上并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
下午去了月岩和周敦颐故居。
月岩位于道县的清塘乡,离县城有二十公里左右,风光独特,极有意思。我们的车行驶在乡间的机耕道上,一幅幅漂亮的画面从车窗外飘过,当这条机耕道到了终点的时候我们也就到了月岩了。月岩其实也是一个天然的大溶洞,只是这个大溶洞开了一个大天窗,整个溶洞就像是古代建筑的一个天井一样。这个溶洞的顶部高低不一,一边高一边低,有一个较大的落差。当我们下车时,看到的只是一座大石山而已,这山与周围的山并没有特别之处,反而还没有周围这些山的外形好看,平常得很。当我们沿着乡间小道走到它跟前的时候,也还没有发现特别之所在,只是立在路边的一块湖南省人民政府于1983年定此为湖南省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石碑,才隐约让人觉得这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地方了。我们沿着石级往上爬,据同行的道县分管文教的副县长介绍,这条路是古代通往瑶族领地的必经之道,她又说,许多同志到这里参观以后,会大发感慨,说陶渊明的《桃花源记》写的就是这里。这些话我们并不当真,当地人赞美一下自己的家乡,再正常不过了。但我们参观完以后却有别的看法了。
我们向上爬了不到二十个台阶,一个巨大的溶洞就呈现在我们面前了。什么叫壁立千仞?这里就是最好的答案。更为奇怪的是,由于洞顶前后高度不一致,我们在洞内行走的时候,所看到的天空会发生变化,就像月亮的阴晴变化一样,月亮一个月的变化在这里只需你穿过这个溶洞的时间就可以完成,自然造化,真是鬼斧神工。
这里的碑刻有四十余方,传说周敦颐十五岁时在这里悟道,这些碑刻大部分都围绕着这一主题,剩余的碑刻就都赞叹月岩的风光了。其中,最早的碑刻当为宋景定四年的刻石,这块石刻已经比较模糊了,书法风格接近于《石门颂》,但是楷书,大气雄厚,是一块不可多得的宋代碑刻,值得研究和学习。其他的碑刻以明清两代为主,有好几块大字摩崖刻石离地面较高,再加上风雨的侵蚀,已经看不清楚了。路边还有一块刻于民国的隶书碑刻,书法风格和现代一些人非常接近,看来是意识超前的书法家所为了。
走出洞来,豁然开朗。近处是一块盆地,村舍点缀其间,炊烟缭绕于树梢;远处群山起伏,不可知其深远。这不就是《桃花源记》中所描绘之景色吗?还真应了毛泽东主席的那句诗“芙蓉国里尽朝晖”啊!遗憾的是,由于陈忠康的腿脚不便,没能随着大部队一览此处胜境。
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月岩,十几分钟后就到了周敦颐的故居濂溪。周敦颐的故居所在地,就像九嶷山的玉琯岩一样,也是盆地中的一座小石山,只是这座小石山要比玉琯岩大很多,这块盆地也要比玉琯岩的那块盆地大很多。周敦颐的故居就建在这山脚下。现在周敦颐的故居已经荡然无存了,留下来的只是清末以来的建筑,但是周敦颐当时饮用的濂溪泉水还在,也只有这泉水才能引起来人的无尽思绪了。
由于事实上的周敦颐故居已经不存,陪同人员就引领我们参观了故居村庄的民居,这些民居大都五六十年以上的历史,也是湘南民居的典型风格,因此,文化部门就想把这个文化产业做起来。现在已经对这些民居进行了初步的修缮和搬迁,想借助周敦颐的影响,一是希望更好地保存这些风格的民居,一是希望拉动这里的文化旅游。濂溪整个村落依山而建,古意盎然,真是一个好地方!可惜的是故居其他文物较少。在濂溪祠中有一块明代万历年间的隶书碑刻,书者为何守瑶,不知何许人也,书法工整,极见功底。
晚上,道县县委、县政府设宴欢迎,当地的一些书法界朋友也来作陪。其中有一位80多岁老先生引起了大家极大的兴趣,老先生姓何,名何家壬,是一个足不出道县的传奇人物,几十年来笔耕不辍,从颜真卿、何绍基出,而形成了自己独特的面貌,功力深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世外高手。专家们纷纷表示,在世的以书法著名的老先生们,出其右者甚罕,对他佩服有加,皆为之感叹。张锡良先生还由此发出书法学习还有没有必要走出去的疑问,书法是一种个人行为色彩非常明显的活动,有没有必要走出家门去向外地人学习取经?何家壬的成功就回答了他的这个疑问。
实地考察活动到今天就结束了,明天还得赶到永州市,参加永州市委、市政府组织的座谈会,他们希望听到我们这些天来的收获和对他们以后工作的建议。


4月27日 晴
上午八点半从道县出发,向永州市进发。这一路都是盘山公路,但还不够险峻,弯道也较少,因此车速并不慢,在上山下山间,就到了零陵了。沿路风景很美,我们在中途还停车欣赏美景了。十点左右到了永州市博物馆,这个博物馆坐落在零陵区,永州市的十几个书法才俊正在这里举行书法展的开幕式,他们请了王镛先生题的展标。我们就应邀参观了他们的展览,他们之中有许多高手,像邹武生、唐朝晖、罗峰林等人的水平都很高,在湖南来说也都是中青年书法的中坚力量了。整个展览的规模不是很大,但这种形式很好,他们已经是举办第二届这样的展览了。
下午三点,研讨会准时开始,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视,派了主要领导全程出席了会议,并安排了文化部门的负责列席了会议,并全面介绍了永州市的文化和经济的发展情况。研讨会由肖文飞主持,各位专家都先后发言,谈了这些天来的感想以及今后如何发展永州市的文化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和建议,得到了市委和市政府领导的肯定。晚上,市委市政府设宴欢迎。本来明天还将去双牌县参加一个和文化节的开幕式,但考虑到大家这几天来已经非常辛苦了,就决定不去了。那么,在席间,双牌县的领导就请各位专家每人书写了一个“和”字,便于他们镌刻“和”字碑林。
考察活动到今天就圆满结束了,明天我们将踏上回家的旅程。

老徐 发表于 2012-4-19 23:39:51




第二部分——永州石刻之考察实物



老徐 发表于 2012-4-19 23:54: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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