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母亲通电话

林秋寒

一个人走在操场里。
    　翻弄着小灵通，想，是给家里打电话的时候了。拨号，接通，那边传来一遍遍悦铃声，心想，怎么还没取消呢。一会儿再提醒一下吧。
    　父亲接的电话，待听到我的声音，叫了我的名字，便没话了。我问家里的麦子收了没。父亲说没呢，后天就收。沉默了会儿，父亲问我吃饭了没，娇娇在哪，便说，让你妈来接电话吧。我暗笑：“他依然是说不了几句话就找我母亲的。”
    　把电话贴在耳边，边走边等。就天母亲刚进门的声音远远传来：“吵（嚷？）死了。”然后叫了声：“琴～”。
    　我笑：“什么吵死了？”
    　母亲说：“咬死了，正洗衣裳呢。”
    　“是啊？这会儿蚊子正多呢，那一块又是树底下，平时蚊子就好咬你，这回更了。”
    　“可不，可把我咬坏了。”
    　“那就别在那儿洗了，换个地儿吧。”
    　母亲说声嗯，就笑了。
    　然后问我吃过饭没，我说吃过了，有点剩米饭，吃了。娇娇没上学，他爸爸有事晚回来，我一人吃了。
    　母亲吃了一惊的样子：“那怎么？娇娇没上学啊？”我知道母亲是担心娇娇是否病了，赶紧说：“高考占她们教室，歇三天呢。”母亲才松了口气。
    　我说：“嗨，她们歇着，把我给使死了——我还得给她抄数学题呢，老师一下留了好几个练习，要抄在本上作。真烦死了，上会人歇着，就让我抄的。用铅笔一会儿粗了，一会儿粗了。真是的。”
   　“咳！”母亲在那边叹气，“你说现在孩子们上学，把大人还使死了呢，原来哪这样啊，你们小时候上学时，哪有这么费劲啊，都不用管。现在可好，抄题，画，标拼音，哪样也离不了大人。你可多帮着娇娇点儿，不帮不行啊，我还整天给旭旭（妹妹家的孩儿）标拼音，抄题，画图呢。”
    　我说：“是啊，可不，真是她们上学使死个大人呢。现在还不错，不让画图了，上回还要画图，谁会画啊，我就用符号简单的代替一下。”
    　母亲听了就感慨，我也感慨。
    　停了一会儿，母亲想起什么似的问：“你就吃了点剩饭啊？”我说是的，就我一人了，娇娇跟她奶奶呢，她哥哥在，她就不回了。母亲说：“一个人也得吃点好的啊。”我说吃赖不了，剩的饺子呢。母亲急急地说：“酸了就别吃了，看吃出病来。”我说没事，放冰箱里，没味儿呢还。
    　我问母亲吃饭了没，她说熟了，等洗完衣裳再吃。我说天热，别累着，凉着点白开水，多喝水好。母亲说，天真热，就不能出门了。我说可得注意点儿，别热着了。母亲说没事儿。
    　母亲说：“你说怪不，有一天连着作俩梦，梦见你回来了，还背着一袋大米和豆儿。还说你快生了。我说你拿这个干嘛。我记得清清儿的，赶紧接了你的，还是让人到炕上躺会儿，你说我不使得慌，没事儿。我说了，他们还说我想你了，我说没想啊。”
    　我说：“那是心里想来着，我前天也是作梦回家了呢。”
    　母亲沉吟着说：“就是前天，你一下来了两趟，我说你也不嫌使得慌，这么会儿功夫回来两趟，你说我介记你们。我说介记俺们干嘛，家里什么也有，真真儿的。还说你也快生了呢。”
    　我们就一块笑了。
    　看看天色将黑了，我说：“我也没事儿，你赶紧洗衣裳去吧。多不多呢？”
    　母亲说：“不多，就几件。”
　　　说是没事儿，其实还不愿立马放下电话，就问，妹妹家的小金猪怎么样了，母亲说：“好多了，你们走后，给她吃了B6,就再没哭过。你说那几天哭得真吓人。”我说是啊。母亲又说：“娇娇小时候那么好哭，怎么没想起让她吃B6呢”·我说：“她那是饿的才哭，后来她大点了，不怕呛了，敢吃奶了，就不哭了，还老笑呢。”母亲说：“怎么说也是缺了B6就好哭呢。”  
    　看看天色真要黑下来了，我赶紧说：“我真没事儿了，你赶紧洗衣裳去吧，换个地儿，在门洞里或者院子当中还好点儿，现在天还没黑呢。你们也多吃点好的，别累着了。现在割麦子也省事多了，别着急。”
    　母亲说：“可省事儿多了，不像以前还得割，还得打，又使得慌有麻烦。我们不着急。那边的熟了不？”我说：“她奶奶家收完了，也晒好了。中午我还回去看看，看用不用我做饭。”母亲说：“也是，该看看去，能帮忙的就帮。”我说：“这几天我都过去看看，帮忙帮不上的，是这个事儿。”
    　“家里没事儿吧？”母亲说没事儿。我看真不早了，便赶紧说我也没事儿，你忙去不吧。
     　收线一看，居然16分钟了已经，没觉得说几句话，竟然过得这样快。

[ 本帖最后由 林秋寒 于 2008-8-6 12:23 编辑 ]

张立宇

刘朝辉

老徐

真有才啊!

冰山雪莲

母亲的伟大体现在琐碎的事务中。

林秋寒

谢谢朋友们关注，问候，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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