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物欲横流、人心浮躁的当今环境中,“心珠宜当独朗”,要“屏胸中杂虑,其性淡直入玄微”。真正的艺术家是唯情唯艺,不是为名为利。只有心境人平,“以恬养性,以漠处神”,守自然鸿蒙之元气,艺术作品才能气势如虹。
无所为而为是圣学的根源。“天道无心而化成,圣人无心而成功”(《易经》)。“凡外重则内拙”(《庄子.外篇.达生》),无所为而为是一种高度审视和觉悟,是大彻大悟的大觉者,无为不是逃避现实,而是在了解世间的事物真象之后,不为事物杂念烦恼所左右,获得一种安心,以积极的态度、智慧的方法、更高的层面,把智升华发展到无限。
作画是道,道是不可污染的,道无处不在。“道不远人”,说道是平常心不对,它是离开了圣也离开了凡,没有凡圣执着那种心态才是平常心,非凡心非圣贤心是平常心。只有道法自然,存清心而无妄念,才能心淡身轻,凝神绝虑,方可“与云心共远”,“干青霄而秀出,舒丹气而为霞”。要有菩萨低眉神功内敛,竹塌蒲团不计年的心境,抛开染著,嗔痴而无边慈怜地投入到歌颂这世上大千生灵中去。故画画不仅练技,更重要的是练心。“心之成文亦犹气之成形也”。佛教讲“人界、天界、佛界”,你的心练到什么境界就有什么境界的作品。所谓圣人言、贤人言、大儒之言、佛言、菩萨言、祖师言,是也。大学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议思。”
所谓心无烟火,笔无凡尘。作画须以圣人的“太上养生”,清而不激的心态,才能搦翰挥毫于超乎象外的禅境之中。要解脱急功近利的精神负担。有德者得大道,乏德者得小术,大道记兮岂可左右,安平乐道,精神不贫,方可谈艺术创作的辉煌和自由。
艺术家是感情的奴隶,情感是一切艺术的血脉和底蕴,故从艺不仅练心还需练情。情感七始才能化动八风,情诚则辞巧,神来之格所贵无惭,“繁采寡情,味之必厌”。
画家要观物静心,写物动情。“闻声悟道,见色明心”。仰苍天而观星运,俯大地而听律动,玄鬼神之奥,动大海之情,歌飚风之喉,蹈征云之舞。艺术作品的境界,静可窒息,动可翻魂,炽而欲燃,寒而欲颤。只有极至的激情,方可有极至的艺术境界,作品才能“神超理得,气伟采奇,心奢辞壮”。李白有:“吐峥嵘之高论,开浩荡之奇言”落花飞絮岂无死,虽有知觉心,不为知觉苦。凡有感情的地方就有美。“人至高不过贡生”,画家的天赋:唯有献出生命,才能得到生命。“一切情感充极至尽皆可入天”(勃来克)。“所谓美的态度即对象中发现生命的态度”(丰子恺)。画不必谨毛观貌,而当观其举止笑语,精神流露处。庄子所谓:“目击而道存者也”。“别具胸襟开漳翳,高提手眼出规模”。
艺术创作要以情定法,万法唯心。写景易,言情难,要极力把握表现最具强大生命力的视觉,使艺术思维与道冥同,不断追寻自然与心灵碰撞的那刻灵光闪现之美。并使作品的内含和外在达到“意涉瑰奇,思逸超神”的精神高度。
艺术作品是在“有情来下种,因地果还生,无情即无种,无性亦无生”中产生的。故作画要移情入境,境显情溢,情移法变,因时制宜。“文运日新望今制奇,参古定法神用象通”(《文心雕龙》)。艺术家只有具备了丰富的情感,才能创造出丰富韵味的作品。真正的大家作画,每一幅作品都是一个“未出现的精神世界”。如果画一百张画和一张一样,没有空灵的智慧体验,画的再多也毫无意义。一花一草一心情,四时变化有序,天有不测风云。故景不同则情不同,情不同则势不同,势不同则境不同,境不同则笔墨变化不同。作画要把握景、情、势、境及笔墨的转换区别应用,并与现实和梦幻结合起来,以神思飞跃的激情和超凡的艺术表现手段,使作品的意境发挥到极致,把人们引向美好壮观未知的梦幻图境中,从而获得灵魂的提升。
以上稚论,演偈淡玄,不能周正、修性、悟艺,说来虽是用时非。吾自幼习画,家贫无传,犬羊之质,学浅空迟,然“井鱼语大,夏虫语寒”,智小谋大,趣卑谈高。既无高蹈之念,更无绝俗之想,虽夙兴晏寝染翰操纸数十年,总是功不补患,而又不肯放弃。习画以来深悟“从有入无处才是学问的真消息”。窈曲幽深自是高境。故智迟心拙不能达意。予只是以真朴、诚实的心态打开生命全部的内涵,对着这个浩瀚无边的大千世界并与山水万象神遇迹化,表达我太多的感动和共鸣。“道无因而获入”,得道还需清新,有获再要劳身。
多读圣贤诗书养性,寡从浮人俗事往情。
平淡中交良师益友,随缘处结雅士高朋。
拂虚名腥利之赘累,守深巷酿酒而品醇。
恨神思灵韵佳作少,怨心迟手拙废纸多。
辛苦不厌可壮志骨,甘逸莫贪易污洁怀。
染情于鸣琴幽谷里,陶思在洗钵古松间。
以清而不激心立身,用燃血烘胆情从艺。
这便是我的人生观、艺术观。
2008年4月于云心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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