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稚柳行草五言联欣赏

魏春雷

谢稚柳行草五言联欣赏
魏春雷

谢稚柳（1910～1997），原名稚，字稚柳，后以字行，晚号壮暮翁，斋名鱼饮溪堂、苦篁斋等，江苏常州人。1949年受聘为上海市文物管理委员会编纂，1956年任上海中国画院筹备委员会委员，1962年进入国家文物局中国书画鉴定组，1983年任国家文物局全国古代书画鉴定小组组长。曾任上海文联秘书长、上海文管会副主席、上海博物馆顾问、中国画研究院院委、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中国美术家协会上海分会副主席等。著有《敦煌石室记》、《敦煌艺术叙录》、《水墨画》、《鉴馀杂稿》等，出版有画集、书法集多种及诗词集《鱼饮诗稿》、《甲丁诗词》等。
寓目古书画无数的谢稚柳，眼界之高非常人所能想见，而于书法、绘画实践更下过真功夫，这一点尤其难能可贵。苏轼曾说“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又说“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这“无法“岂是“真无法”、“不善书”岂是真“不善书”！其子苏过谓“吾先君子……少喜二王书，晚乃喜颜平原，故时有二家风气”，苏轼本人也有“笔成冢，墨成池，不及羲之即献之；笔秃千管，墨磨万锭，不作张芝作索靖”之论，若不假思索地断章取义、望文生义，则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了。
谢稚柳博览历代书画名迹，于书画鉴定、理论、创作均卓然有成。其书法早年服膺陈洪绶，楷书、行书均能得其形神，而更多端庄雅致之意，后则抱定唐人张旭的《古诗四帖》，致力草书，亦成自家面目。这副对联以行草书为之，用笔洒脱娴熟，点画凝练而不失灵动，行笔过程中时作微妙的震荡，隐约可见山谷遗风，点画质感因之富于变化，更耐咀嚼；字法则兼取陈洪绶与张旭，水乳交融，浑然无迹。黄庭坚苏轼论文有谓“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移以论书，此作庶几近之。
“柳飞彭泽雪，桃散武陵霞”出自李商隐《永乐县所居一草一木无非自栽今春悉已芳茂因书即事一章》：“手种悲陈事，心期玩物华。柳飞彭泽雪，桃散武陵霞。枳嫩栖鸾叶，桐香待凤花。绶藤萦弱蔓，袍草展新芽。学植功虽倍，成蹊迹尚赊。芳年谁共玩，终老邵平瓜。”李商隐此作抚今追昔，感慨深沉，而其中“柳飞彭泽雪，桃散武陵霞”句境界开阔，措词古雅，絮成“彭泽雪”，花作“武陵霞”，何其雅切！至若柳“飞”、桃“散”犹见炼字之工——画意诗情，于斯已足。检点全篇，虽对仗多多，而若拈出成联，无疑以此最称上选，其他几句与此相较，高下判然，无须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