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后郑孝胥海上的卖字生涯

杨天才

     清廷垮台，对于许多曾任一官半职的遗老来说，宛如天崩地塌，因失去丰裕的俸禄，顿有生计之忧：或出售骨董书画赖以存活，或任教职以糊口腹，或替人写墓志铭济一时之穷，或学老圃在乡间种田贩瓜。此时的郑孝胥，身居海藏楼，观花赏月，诗酒酬酢，活得何等潇洒，其高出众多遗老一筹之处，就在于郑氏手中那支狼毫巨笔挥洒之际，能涌出千百两白花花银子供其坦腹高卧，无须屈身折腰为稻粱谋。

     辛亥革命后，郑孝胥隐居海藏楼，每写一字可值白银十两。“为人作字。九华堂代求鸿仪堂匾，每字润笔十两。”（《日记》一九一三年十一月十二日）“蒋孟苹、蔡鹄卿来，蒋为中华书局代求匾四大字，径三尺，润笔百元。” （《日记》一九一六年七月十九日）“使小乙（郑子）结算丙辰年（一九一六）卖字所得，凡二千七百四十五元七角，又银二百两。” （《日记》一九一七年二月六日）当年郑孝胥在总督府做幕僚时，月薪为九十两银子，而二十年代北大、清华的教授月薪亦仅为二三百元，由此看来，郑氏每年光鬻字一项收入亦不可谓少矣。

     辛亥革命后，郑孝胥除了在商务印书馆当董事，鬻字收入为一大进项。据其日记，一九一四年五月十日，“拟定卖字笔单”；次日到商务印书馆，“以笔单付印”；十九日，“商务印书馆送来所印笔单，自携以寄九华堂、戏鸿堂、朵云轩、吉羊楼、锦润堂、大吉庐、锦云堂诸纸店；又至时事报馆，托登广告”。两天后，“九华堂送纸来求书”；又过了几天，“吉羊楼、九华堂皆来索笔单”，可见生意不错。一个月后的六月二十二日，“小七收笔资，得二百五十余元”；次日“又收笔资六十余元”。


　　  王中秀、茅子良等编著《近现代金石书画家润例》一书，仅收录郑孝胥一九一六年的一份书例，其中：“宣纸屏幅，五尺以内每幅二元，五尺以外三元；宣纸对联，五尺以内每对四元，五尺以外六元；……团扇折扇，每柄二元。”这个标准在当时也就一般。据王中秀在《润例》一书中所引当年资料，一九九年一个教员的月收入是四十元，一九二九年一个洋行高级职员的薪水是五十五元。郑孝胥卖字一个月，就有三百多元的润笔收入，应该是相当不错的。到一九二六年，八月六日（农历六月二十八日）日记中记道：“计此月售字已收者千九百余元，未收者犹七百余元。”


　　而为人写墓志的收入更高。一九一九年九月二十六日，“夏剑丞代送高女墓志铭求书，润金一百两”；一九二三年二月十五日，“伯平来，为庄得之求书盛宫保墓志，并送润笔一千元”；一九二八年五月八日，“汲古阁为方氏求书墓志，送来润金千元”。郑孝胥精力旺盛，写字速度奇快，日记中有一天“书屏四十三幅”的记录（一九三一年五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