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风荷】暗香的距离

夜语风荷

暗 香 的 距 离

文/夜语风荷

        因为一个很偶然的原因，我每天都要经过儿童公园，早晨和中午的两块儿闲暇，就偶然地消磨在了这里。

        我不止一次对这感到奇怪——在这个城市居住了十七年，十七年间我来这里总共不过三次。这个公园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近，路况最好的时候也有２０多分钟车程；如果不是因为一次被临时指派的工作，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和这里亲近到如此——这周的五个工作日，我每天来两次。

        这个公园和市委比邻，有水，有池塘，有假山和各样雕塑，风景还算别致。

        离上班时间还有４０分钟的时候，我把车泊好，换上驼色休闲鞋，从一条铺了紫红色地砖的小甬道，缓步踱进公园——爱这里的原因还有：这是个没有围墙的公园，它的任何一个边都是开放的，你无论在哪个点，都有可能抬脚踏进园里。我喜欢这样不设防的公园，它多安详啊，任何一个人，任何一群人，任何一次进入和离开，它都毫不介意，毫不留意，兀自慵懒地晒着太阳，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因此，现在每次来这里，我都会选一个不经意的缺口进去，而不是通过前后两个正正规规的大门。

        最喜欢看公园里的人群。他们穿着舒适的衣服，带着舒适的表情，走着舒适的步子，一切都舒适，一切都缓慢，一切都安然自若。

        石子路上的每一双迈动的脚，都在细细消磨春日的时光，仿佛就在那一叠一叠的步履间，把日子的暖味浓浓地踏了出来——“消磨”，这是个很奢侈的词语，我十分贪恋这个词，这些偶然的早晨和中午，我决定就这样奢侈地消磨着度过，不再去紧紧张张地赶去健身中心做瑜伽。

        把身体左伸右展，摆布成一个又一个最放松的姿态，我漫漫地走，没有路线，没有目的，如一片随风的树叶，或一尾自在的游鱼。

        这时，我蓦地察觉到一缕香。

        这香应该是花香，它们很意外地在瞬间包住我，又因我没有迟疑的脚步而迅速褪去。

        但我，因为这香回了头。本来就无所事事，无所事事的我，完全有时间、有心情因为一缕香去寻找和琢磨。我终于发现一株矮树，干岔岔的树枝上，满布了些暗黄的花，不大，不艳，也不娇，还很有些塑料的质感，它们据在干枯的树枝上，一点儿都不抢眼。
作为花朵，真算是有些丑。我确定就是这些丑丑的小花，释放了刚才的那香气。尽管我对花花草草的基本上没有什么常识，但我仍旧断定，这不是迎春花，迎春花应该是娇艳和张扬的，我想它应该是传说中的腊梅，惭愧得紧，整天摆弄些风花雪月文字的我，居然如此“高龄”了才第一次见到梅花。

        于是就想起王安石那首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不仅暗叹，我们中国的古人太诗意了，这种大浪漫主义的格调也只有中国式的文人才能够品位得出。然而我眼前的腊梅是暗黄的，花苞也不密，甭管离她多“遥”，也能知道不是雪，但这“暗香”却是再恰切不过了。

        我细细研究起这“暗香”，这模糊又确凿的物质，仿若小说一般具体，诗歌一般抽象的物质。此刻我陷身在树枝的缝隙里面，那些暗黄的花朵在我眼前放大，花心，花蕊，花萼，纤毫毕现，凑近了再凑近，那香气却难以再次捕捉到了，这让我有些沮丧。若有若无，若即若离，若隐若现，我苦于捕捉那香，脑海里不停地翻腾着这些词语。

        一次不经意的路过，我遭遇了“暗香”；返身细细寻觅，却又不知香尽何处了。

        连原因都是模糊的。

        看来，距离是个永恒的规则。

        遇见她，你不能远，太远就是错过；

        感知她，你亦不能近，太近就是无觉；

        除去距离，还有态度：你不能急，急就没有那份从容；你更不能慢，慢了来不及追索；你必须是静的，好的，喜悦的，乱了燥了恼怒了的心，更无福消受；在一个恰当的时间，在一个恰当的距离，一个有恰当心情的你，才会被她的暗香包裹。

        我很庆幸自己的这个偶然情节，这情节仿佛是一次神秘的安排，距离和态度，都天然地准备了一个刚刚好，得遇暗香，这个早晨很奢华。

        我也这样期望，对于在我这些句子面前徜徉的你——当你在偶然地，从这些句子的行列间缓缓走过，也如我一般，遭遇一次暗香。







                                                                     夜语风荷  稿于2009-3-9  2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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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舒右展有病，西子捧心更可人？ 妙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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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满哲理，好文。

偷闲居士

他们穿着舒适的衣服，带着舒适的表情，走着舒适的步子，一切都舒适，一切都缓慢，一切都安然自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