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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之女:《暗处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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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6 12:52:0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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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处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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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氧森饮品公司看到那些石头的。

这次氧森公司之行不过是笔会的一个片断。当车子驶过秋意渐浓的田野,来到山脚边那个饮品公司时,我全然不会想到自己会被那些石头所震撼。

它们就那样静静地躺在一个角落里。长长短短,参差不齐地挤在一起。赭石色,浅灰色,深灰色……各种深浅不一的石头上面标着一排排数字。氧森饮品的经理告诉我们,这些石头,是为了勘测地下水资源中所包含的矿物质成分而扎桩打井取出来的。每一截石头都取自不同的地质层面,每一截石头的矿物含量也各不相同。我好奇地掂量着,这些就如四散在野外粗糙不堪的石头,竟然来自地下几百米的深处。我挑了一块最小最不起眼的石头拿在手上细细端详。经理告诉我,这块石头,已经是井里取出来的最底层的一块,是这么多石头中矿物质含量最高的。心便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这一小截石头,把自己深深藏在地壳最隐秘处,不争不鸣,无声无息。地面的春风吹不到它,和煦的阳光晒不到它,至于雨露,至于霜雪,都远离着它。它不恼,不愠。不张扬,不显摆。四季的轮回,流光的舞动,在它的心里只是遥远的景致。它只是吸取,酝酿,生成最珍贵的矿物,包藏自己。没有光,没有赞美,它在自己的世界里,孤独地磨砺。

我细细端详,久久未曾说话。

触摸着这块石头,仿佛碰到了人生的某一个触点,起起伏伏的轨迹。人生,若掌中的石头,充满着神奇的境遇和意外的惊喜。

很多时候,总把自己想象成一块充满灵气的石头,吸取了大自然的精华,斑斓的,充满光泽的显露在旷野之上。期盼着被人发现,为人赏识。总以为自己会熠熠地发出光彩,于是,有必露的锋芒,和目空一切的孤傲。一个个旅行者从远处走来,经过。他们步履匆匆,脚印凌乱地踩踏着无边的旷野。周围林林总总的石块,已经令他们的视线变得挑剔,或者麻木。他们的行囊里,背负了大大小小绚丽的石块。而此刻这一块石头,早已经在他们的眼睛里黯淡无光。他们淡漠地离开。风霜,雨雪侵蚀着坚硬而冰冷的躯壳。偶尔,有旅行者俯下身来,捡起一两块石头放入行囊。却发现,大大的行囊里装满了各式的石头,比这一块更圆润,更光泽。结局也便不难预料:即使不在路上被遗弃,到达目的地,也不过是丢弃在某一个角落,与那一堆绮丽的石块遥遥相望罢了。荣和辱或许只一个木架的隔断。孤傲与自卑也仅一念之间。

极度的自傲一下跌入谷底撕扯的痛苦,以断裂的形态呈现。纹理便乱了方向。

可是,它不服,它不甘。它的心里,还存有梦想。即使在最黑暗的角落,依旧不放弃最后的抗争。它不相信:不相信世间无人欣赏它的美丽,不相信众多旅行者没有人读懂它的内涵。即使在尘土和黄沙掩埋的时候,它还在等待,或者期盼。它的身边,那些曾经被遗弃的石头,陆续被人发现并带走,摆放在人们认为合适的位置,而它,依旧孤独地监守着。岁月在一日一日老去。

终于,只剩下孤独的一块了。在不被人发现的角落,它已经伤痕累累,再无半点光泽,再无半点孤傲可言了。它开始审视自身,发现年少的轻狂和虚荣,发现锋芒背后的浅薄和无知。它才知道,这长长的一生,已经消耗太多太多了。于是,它收起一身的傲骨,谦卑的,含蓄的,站在不被人发现的地方。风霜包围着它,它不恼;雨雪侵袭着它,它不愠。就这样,以坚韧的姿态出现在岁月的河床上。它无声地吸取四季的精华。最后,谦卑地蜷起身体,把自己深深埋入泥土里。他知道:所有张扬的,喧闹的背后,便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所有淡泊的平实的归属,才是永恒的宁静。

它用一生,悟出了这个道理,却发现:深埋之后,自己已经成为世间最珍贵的石头,再次被人挖掘,以更高的姿态站立起来。

人生便是这样:最有价值的东西往往深藏在人所不能达到的地方。越谦卑才越高贵。
发表于 2009-6-16 20:05:3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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