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之女：《随行随记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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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行随记 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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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房间，不免有点冷清。仿佛还在梦里，踌躇着，竟然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这几天，一直在忙着搬家。很多东西都被翻了出来，连同那些存留的记忆。

那张金色的书签，是一个男孩子送给我了，大概是10多年前的事情了。去一家公司里找姐姐，遇到了他，说是喜欢了。他听说我爱看书，偷偷地送了书签给我。镀金的书签，很精致，里面是梅兰竹菊岁寒四友，镂刻得很细致，想来价格也是不菲，只是用来夹在书里，显然会因此淡化了书香。于是，小心地收藏起来，这么多年，一直不曾丢弃。每每整理，看到它们，小小的虚荣心就得到一些暂时的满足，毕竟，有人喜欢，也是一件幸福快乐的事情。只是，那已是青春的情怀了。

一张订着肩章和领花的卡片，是军训时排长送的。和许多懵懂的少女一般，也曾经迷恋过帅气而刚毅的排长。那时，每个熄灯的晚上，他是话题的中心，他的称谓被我们挂在嘴边，也曾经走入我们的梦境。后来，排长走了，再后来，听说他由于参与打架，伤了人，到处流浪。再后来，再也没有他的消息。只是，只是我还是会在9月的骄阳下想起那段往事，想起口令声，牵挂他的种种。或许，他已经不记得了。

那一张全家福，是好友曹健的。那时，他的妈妈还健在。她和曹爸爸一起和我通信，把我当成自己的闺女，虽然一次都不曾见过面，但她关心我每一件细小的事情。我总说要去看他们，但总是一次次拖延了下来。那年，健来信说曹妈妈得了乳腺癌，我总以为曹妈妈能挺过这一关。十月的长假，本计划着去探望，却又因为突然有事而被迫放弃。我最终没能见到曹妈妈。她最终没能见到她一直牵挂着的异地的干女儿。当曹爸爸在电话里告诉我，曹妈妈临终时还念叨着没见着我的遗憾，我的心总会有一阵阵的刺痛。翻看这张照片，曹妈的笑容依旧如此和蔼，只是，她已在天堂。

袖珍的收录机，是父亲生病时买的。那时，我刚参加工作一年，父亲就病了，家里为了看他的病，几乎花尽所有的积蓄。当时日语正流行，我也大脑发热想去学日语。这个收录机很贵，95年，市价是750元。父亲说，去买吧。我竟然高兴了许久。最后，日语半途而废，这只收录机一直放在我的枕边。我记得我曾经用它偷偷录过父亲的声音，但是，很微弱。父亲去世后的很多日子，我会经常拿出来听，听着听着，就流泪。然后，就是长久长久的后悔和自责：真不懂事啊，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还缠着父母买这么昂贵的物件。一年年过去了，后来，我有了CD机，有了MP3，但是，我一直舍不得扔了这只收录机。看到它，让我想起自己的自私，内心贪婪的本质。告诫自己，多为家想想，多为自己的亲人想想。

一缕头发，是我从父亲头上剪下来的。父亲走了，我知道，他将葬在大山里，一个人，寂寞，清冷。没有人陪他，只有风，只有冷冷的风。我也知道，过不了多久，父亲的躯体，将腐化，很多年以后，只有骨架。我更知道，那缕头发，是可以永远存留的，属于父亲的。我的手从父亲冰凉的额头轻轻掠过。我落剪的手很温柔，是的，父亲，我还是怕你疼。可我真希望你能感觉疼，然后，站起来，大声朝我呵斥啊！可是，父亲，你没有。你任由着我剪。剪子响了，头发落在我的掌上，一簇。黑色，夹杂着一些灰白。这么多年了，我一直藏着，连母亲都没告诉过。和那黑色的袖套一起藏着。我一直在无助的时候，迷茫的时候偷偷打开。有时，我会哭，哭你怎么能看我受那么多委屈。我会怨，埋怨你怎么狠得下心来说离开就离开。可是，更多的时候，我还是想念，想念父亲的烟草味道，想念父亲的笑声想念一切和父亲有关的记忆！

我怎么又流泪了？在这样一个晚上，一个人，翻着那些记忆，一遍又一遍……

森豪正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