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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书推介】《温文尔雅》:一本真正意义上的“才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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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9-2 18:46:46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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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子新书推介

                       《温文尔雅》


                                   沐斋 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9年8月




  一本真正意义上的“才子书”——择取《尔雅》里的草木虫鱼,进行饶有趣味的天马行空式的解读与阐释,把儒家经典转化为诗意、禅境和文学。本书力图在艰辛的古典阅读中开掘一线光明,从而不断扩延,汇集成无限春光,使读者在那片春光下,再次发现传统文化不朽的伟力与不老的神奇。


  作者诗、文、书、画左右开弓,以其独到的感性与沉思,谱写成一部“万物交响曲”。对于读者来说,这是一场回归传统的精神之旅。从初阅的感怀和激动,到合上书本时分的安宁与淡泊,该书为读者提供了一个理想的样本和心灵的驿站。台湾学者龚鹏程评价沐斋“文如其人,均是温文尔雅的”。


温文尔雅新书1.jpg

订购方式


可直接登陆上海古籍出版社网站(http://www.guji.com.cn/)订购。本站不代理邮购.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8:49:09 | 显示全部楼层
新书简介



书名:《温文尔雅》

作者:沐斋

出版/发行:上海古籍出版社

时间:2009年8月

开本:18

印数:10300

定价:28元

网站:
http://www.guji.com.cn/
封2.jpg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8:53:23 | 显示全部楼层
                          讀沐齋《溫文爾雅》(序)

                                                                                        龚鹏程


  溫文爾雅,是個形容詞,多半用以形容君子的風度,有時也描述文章,說某人文章爾雅。
  沐齋文如其人,均是溫文爾雅的。溫柔敦厚詩之教,這個溫字便極難達到。文,則是說它文雅又有文采。文采之采,本有絢麗之意,但寫文章不難於繁彩富豔,而難於采縟藻繢之中動合雅度。沐齋之文,就有這個特點。
  至於爾雅,在溫文爾雅這個詞裡,或許只是表示著雅的意涵。不過,沐齋別具心裁,竟真由《爾雅》發展出一篇篇散文來,令人眼睛一亮。
  《爾雅》號稱五經之筦鍵,乃訓詁之淵藪,是對各種物事的解釋。釋天、釋地、釋宮室,本是講漢學考證者的基本依據。沐齋則就歷來訓詁家對草木鳥獸蟲魚等的解說敷衍引申,或緣情言志,或析理論事。
  但其路數其實不是由《爾雅》來,而是從《詩經》來。孔子即曾說過讀詩之法可以由「多識草木鳥獸蟲魚之名」入手,後世陸璣《毛詩草木鳥獸蟲魚疏》、蔡卞《毛詩名物解》、許謙《詩集傳名物鈔》等,蔚為一大門類。不過那些書大抵仍是考釋語言、分辨名物,跟考證古鼎彝器物相似,文趣不多。近世日本漢學家吉川幸次郎曾建議由此發展出「名物學」,認為可做衣服考、飲食考、工藝考等等,亦未談到可由這些考證材料來幫助文章的事業。沐齋才重新回到詩的傳統,藉物起興,由考證舟、車、烟、簋、烏賊、豺狼、螽斯、牡丹、梧桐、棠棣、楊柳、蟢子、覆盆子……,來表達他對人生世相的看法,讓這些名物再度成為文學。
  我很喜歡這種寫作進路,也喜歡他溫雅的文風。本擬就此再多予深論些,然旅途之中不容肆筆,便如此簡單談談罷!己丑酷暑,謹識於山巔水涯。


温书3.jpg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9:05:32 | 显示全部楼层
风子斯文
——序《温文尔雅》


我与风子相识,倏忽光阴三载。
三年前的初夏,新浪邀我开博客。开博不久,便有一位署名“泊之”或“风子”的客人经常惠顾我的“客厅”,留言中的所议所论不仅洋溢着思想的帅气,而且透着这个时代难得的斯文。对这位文质彬彬的独特客人,我有一种想了解的好感,但还是打住了“请问”,只是因此努劲儿寻隙回访,以期不失“礼尚往来”的斯文。就这样,我们开始了往来。
他的“客厅”打理得真好。诗、书、画、文,琳琅满目,文采郁郁,都是清一色的自家作品和自家面貌,且常更常新,以至宾客如流、人气旺盛,赫然留下天文数字一般的点击率。他还在网上围了一个“圈子”,自做“圈主”,发起所谓“新士人运动”,邀同侪切磋交流“士人精神”,他说:“当代的士人,应该拥有精神的饱满和心灵的自由”。
对我这种年龄的人来说,坚持blogging是件颇为奢难的事情,因为得花极多的时间才能弥补打字和操作方面的笨拙,所以几个回合下来,我就失掉了“斯文”——来多回少。好在风子善解人意,主动提议由网上改到地面相见——至少于我而言这是个“奇遇”,因为网上的故事,一般只限于网上。然而,我和风子,却例外地把故事延展到了网下。
地面上一晤,嘿,人如其文,好一个文质彬彬的帅小伙——北人南相,说的就是风子了吧!比之于网上那个自谓“浪理个浪”的“浪漫主义者”,生活里的风子是一个有很强责任感的现实主义者,或如他所谓的“现实主义的理想主义者”。他不仅于工作兢兢业业,还非常孝敬高堂、提携小妹,在难能的“忠孝两全”中努力作为。说实话,我非常欣赏这种有理想又践行、既奉公也事亲的人格。
风子天资聪颖、性情温和,有良好的家学陶养,且勤奋自持、好学向善,养成一种自然而然的斯文气质、风流气度。他精研文人四艺,职场之外,于诗文书画方面特别用功,皆有可喜的成就,是名副其实的当代才子。
风子作文,没有太多的雕琢,夹叙夹议,娓娓道来,文风意象清新空灵,散淡的笔致中透着悠悠的清隽之美;风子习书,师魏碑,学苏黄,临八大,结体中收外放,用笔率性流畅,笔势生动而有爽爽风气;风子绘画,纯然文士自娱一路,了无功利挂碍,任凭书法用笔随意写来,画里尽是一己恬淡而活泼的生活,充满盎然现代情趣。
儒士崇尚“据仁游艺”,风子的作品格调不俗,因为他胸怀器识,腹有诗书。风子的画几乎不画古人,但韵致又何曾远离古人?那份情怀反是益加生动真切。古人赞赏文人画逸品之高妙:“令观者兴趣深远,若别开一境界。”(李修易)读风子的文与画,我们时常有会心的惊喜、真诚的愉悦,因为那些作品是活的,有生机,有思想,有禅趣。
该书写的画的尽是花鸟草木虫鱼,却无一不是在写人心、写情感、写文化、写事理。位尊儒家十三经之一的《尔雅》,在宋朝,成为宋徽宗钦点的国家画院师生的必修课。为什么要求画家熟读《尔雅》?这个问题大概也值得当代的人们深思。

风子用“尔雅”方式写自然、写社会、写人生的几十篇文章和一些书画之作,这就结集出版了。我为他取得新的成果而高兴。姑且为序的这些文字,未必切合文集内容,不足以导读风子的著作。中国人素重人文关系,人有斯文,《温文尔雅》何尝不是。相信读者读得出来。
    吕品田

2009年7月19日于北京

中国艺术研究院
温书4.jpg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9:1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封底各家评语


在喧嚣的世风里行文做事,笔静已属不易,何况心静如此!沐斋在古文中淡淡地搜寻趣味,骨子里却是对现实的纠缠与凝视。所谓“温文”,或许意味了文字的温和。然而在假面之后,我看见他正悄悄地走向老辣——我期待着他的笔了。

    (刘恒 作家,《集结号》、《秋菊打官司》等编剧



“尔雅”在“温文尔雅”这个词里,或许只是表示着“雅”的意涵。不过,沐斋别具心裁,竟真由《尔雅》发展出一篇篇散文来,令人眼睛一亮……


(龚鹏程 学者,台湾南华大学校长、北京大学教授)


风子(沐斋)作文,没有太多的雕琢,夹叙夹议,娓娓道来,文风意象清新空灵,散淡的笔致中透着悠悠的清隽之美;风子习书,师魏碑,学苏黄,临八大,结体中收外放,用笔率性流畅,笔势生动而有爽爽风气;风子绘画,纯然文士自娱一路,了无功利挂碍,任凭书法用笔随意写来,画里尽是一己恬淡而活泼的生活,充满盎然现代情趣。


(吕品田
 美术理论家,
《美术观察》主编)



我所见的对中国传统文化阐释得最好、最优雅的作品之一。文本展现出的作者的天赋、学识和洞见深抵人心。阅读其作品的过程,如同倾听一位才华横溢的导师的精彩讲座,雅致从容,让人受益匪浅。

        Zhenbin Sun
美国Fairleigh Dickinson大学传播学副教授)

温书6.jpg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9:12:05 | 显示全部楼层
                 样文三篇(含精彩插图)


温书7.jpg




的,

——《尔雅·释草》


“的”在古代也写作“旳”,从日,意为鲜明,有时候用来形容美女的嘴唇。你看宋玉《神女赋》的这句:

眉联娟以蛾扬兮,朱唇的其若丹。

就是说,仙女虽然不用美宝莲,唇部照样熠熠生辉。今人所谓唇彩不过如此,可惜迄今为止尚无一家现代化妆品公司将自己生产的唇膏命名为“的”。和大多数“日部”的汉字一样,“的”的本义其实是“白”和“光明”,进而引申出鲜明、亮点、子、籽粒等丰富的含义。由此,《尔雅·释草》的这段解释就更易理解:

荷,芙蕖。其茎,茄……其实,莲;其根,藕;其中的。

古人对荷花如此熟稔和喜爱,以至于给荷的每一部分都单独命名,不厌其烦——荷又称芙蕖,荷梗叫做“茄”,荷花叫“菡萏”,莲蓬叫“莲”,里面的莲子就是“的”。除此之外,《尔雅》又给出了莲子的另一个称谓:“的,薂(xí)。”莲子又名薂,“薂”和“旳”的古音差不多,或许就是一个字的不同写法。
莲子的雅号可谓命运多舛——“薂”已基本消失,“的”却广泛地生存——尽管早已是风马牛不相及——读音、字义和用法一变后,“的”成了现代汉语中运用最广泛的汉字,也算新文化运动缔造的奇迹。
从美女的芳唇到荷花的莲子,美好的“的”现如今半点诗意也无。但是,“的”还是和美好的感觉有关,起码,我们管一切食物叫做“吃的”,至于珍馐美味那便是“好吃的”。莲子的确是一种好吃的东西:莲蓉、莲子粥和糖莲子;此外,“的”还可入药,莲子又名莲心,中医也称为莲薏,能够收敛强壮,补中安心。但凡老人妇女儿童心躁失眠者,食莲子即能安心宁神。
莲的药用价值与它的外观确实表里如一。不光宋代理学家周敦颐赞美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在佛教里更是奉莲花为圣洁之物,所谓一花一世界,莲作为花之君子,似已达成中外共识。就像火红炽烈的咖啡豆可使人兴奋,洁白安详的莲子让人心旷神怡。
正如荷花有白荷红荷之分,莲子也有白莲红莲之别。虽然据说红莲熬粥更具滋补效用,但相对那种把饱满圆润的莲子扔到黏黏的糊状物里,成就一锅之天下,我更愿意享受手把莲蓬,一粒粒剥出来品味的欢乐。辛弃疾笔下“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描绘的是一派天真的清平之乐,而那首著名的古乐府《西洲曲》,表达的却是纯洁隽永的爱意和哀而不伤的淡淡春愁: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荡舟采莲的女子深深怀想着她远游的爱人,倾述起来却是如此含蓄,那份情感的牵挂如烟似雾,若有若无。从此以后,莲舟便成为一个文化意象,承载着无数才女的情愁。一代才女李清照,这样抒写对夫君的思念: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红藕指的当然不是藕,而是花。虽然《尔雅》叮嘱人们,荷的根、茎、叶、花朵、果实各自有那么多的专有名词,可稍后的古人就已经没了那份耐心,随便拈来一个字眼,都是指荷花。不过这倒正合了禅宗的本义,来看下面这则公案:

僧问智门:莲花未出水时如何?
智门云:莲花。
僧云:出水后如何?
智云:荷叶。

中国的禅并无神秘,看主客言语交锋,你来我往,云山雾罩,如食春笋,剥开了外衣,转头倒卧,咀嚼一番,无非两个字:机智。按照演员范伟的理解,就是高雅的脑筋急转弯。
  就事论事,有一说一,那是俗人的做法。高手过招,绝不拘泥于此道。所以虽然是沙门僧客说道,也不必囿于佛理。你若偏向佛经中钻,反倒入了旁门。禅宗所论所言,其实都是日常生活的白话。生命的本质在于虚妄的真实,落脚点,其实还是真实,离开地球,弄什么都是空穴来风,无论对语言本质,还是生命价值,都毫无裨益。
  和尚问智门法师,莲花未出水时是什么?智门的回答是:莲花。若讲事实,莲花出水之前,莲花只是个假设,有的只是莲藕。但莲花实际上是个先验的存在。因为莲花之所以为莲花,是因为它诞生在莲藕上,依托于藕这个本体。倘若开在土豆上,那就是马铃薯花,长在树根旁,那可能是蘑菇,或许是狗尿苔。
  惟名不同而已,其实质都一样。所以莲花就是莲花而已。按照符号学的理解,莲花也只是个漂浮的能指。它的名称是人为设计的。如果当初莲花就叫做土豆,那么也并无不同。但是因为莲寄寓了庞大渊博的文化元素,它事实上已经成为一个文化载体和观念的媒介物。所以人们往往认为莲花这个字要比土豆这个字高尚和纯洁。哪有这回事?
  陈胜站在雨水泥泞的阡陌间,振臂高呼:“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有种吗?没有种吗?王侯将相或本无种,可以是土豆,也可以为莲花。但是,当马铃薯花开放在水面上,人们必然轻叹道:多美的莲花啊!区别仅仅在于人们肉眼所见,嘴巴所云,心思所想,千夫所指。
  一旦莲花开出了水面,人们想当然地认为那当然就是莲花了。然而智门却话锋一转脱口道:荷叶。所谓见花不是花,见叶不是叶。其实智门的心里,实在是将那叶与花看作一物的,但他偏要指鹿为马,提醒梦中人。不着于[url=]象[/url][i1]
,色不异空。从大千世界眼光来看,就连莲花与土豆都没有差别,更何况同生于莲藕的花与叶呢?
  当人们不知道那个叫范伟的东北爷们儿是哪根葱哪头蒜时,范伟就已经是范伟了。当范伟和赵本山站在一起浮出水面时,范伟还是那个范伟,但是在人们眼中,范伟不再是范伟了。尽管从前的范伟什么样,大家并不知道,也不必知道。
  也许,荷叶比莲花更真实。但是,真实的未必是人们想要的。毛姆的《月亮和六便士》里写到一个画家,很意外地,由于风流绯闻而声名鹊起,润格飞涨,他儿子感到恼怒,澄清了父亲的清白,于是再次很意外地,画家的作品跌入谷底,无人问津。
  生在尘世的莲花,每一朵都有它伤心和快乐的理由。然而荷叶安慰莲花的动作和声响,很少有人听到。


八大山人在1693年前后书写的一通行楷册页中,题诗数句:

一见莲子心,莲花有根柢。
若耶擘莲蓬,画里郎君子。

书法显示出八大一贯的沉静凝练的笔调,不疾不徐,那份有力而朴素的宁静和生命律动的气息,透过纸背扑面而来,宛若莲花的禅意和清香。

作为莲子的“的”早已隐遁入历史的尘埃,即便在明末清初的八大之前的之前,就已经不常用了。不过也幸好它不常用了——不然当作为主人的你向宾客们宣布这句话时他们该作出怎样的神情:


“今天我请大家吃的这种好吃的吃的就是的……”

[i1]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9:20:26 | 显示全部楼层
覆盆子 
茥,蒛葐。
——《尔雅·释草》


“蒛葐(quē pén)”这俩字,别说养在深闺,恐怕就算扔到大街上也无人识。但是,如果有人告诉你,所谓蒛葐,就是覆盆子。你会什么反应?
但凡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并且如期毕业的同学们,都该拍腿了:“喔!覆盆子啊”——这个时候要是您并未拍腿,甚至,连一点反应也没有,那我只能奉劝您赶快扔下本书,回头去翻翻中学语文课本。
鲁迅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一文中这样写道:

不必说碧绿的菜畦,光滑的石井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也不必说鸣蝉在树叶里长吟,肥胖的黄蜂伏在菜花上,轻捷的叫天子(云雀)忽然从草间直窜向云霄里去了。单是周围的短短的泥墙根一带,就有无限趣味。……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象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又酸又甜,色味都比桑椹要好得远。

百草园我去过,2007年兰亭书法论坛临近结束,我们在绍兴的暮色中走马观花式地浮光掠影了一番三味书屋和百草园。园子经过现代人造作的修葺,鲁迅笔下原始清新的野味和生活气息早已踪迹难寻。地里整齐划一地栽着些蔬菜,矮墙是有的,但何首乌和木莲没有看到,野草都没有,覆盆子更是芳踪无觅。
“如果不怕刺,还可以摘到覆盆子,象小珊瑚珠攒成的小球”——鲁迅对覆盆子的描绘形象极了。红红的覆盆子,这小小的山野草果,竟然总会得到大师级人物的挚爱与垂青。
早于鲁迅八百年的苏东坡,在给友人的一封书信中写道:

覆盆子甚烦采寄,感怍之至。令子一相访,值出未见,当令人呼见之也。季常先生一书,并信物一小角,请送达。轼白。

苏轼的这封信,是一份著名的尺牍,为其尺牍书法的代表作之一,名字叫做《覆盆子帖》。说是信,其实也就是一张便条,这张便条的内容,后世学者鲜有考证且均无定论,我们也不必在此深入分析斤斤计较,了解大概意思就行了——
苏轼感激地对朋友说:“覆盆子相当难采摘了,而且您还给我寄过来,太不容易啦。我真的很感动很不好意思。您家公子来看我,不巧赶上我出门没见着,唉,应该叫人喊我一声好见上一见啊!这里有季常先生的一封信和信物一件,请送达。苏轼敬礼。”

据徐邦达先生考证:“杜沂字道源,子孟坚,曾官黄州,父子多与东坡交游……此帖中说:‘令子一相访’,或者就是指孟坚,则此帖可能是给杜沂的。”这封信到底给谁,又交代的什么事情,我无从断定。但是信中提到“季常先生”,却值得说说。
苏轼的很多传世尺牍中,都提到了这个人的名字,作为苏轼的终生密友,“季常先生”陪伴苏轼度过了谪居黄州的艰苦岁月。季常是陈慥的字,这位陈慥可以说是一介狂士,弃良田豪宅隐居山里,名牌服装扔了不穿,整天头戴高帽,状如方屋,人称“方山子”。为此,苏轼为他写了篇《方山子传》。陈慥也好,季常也好,方山子也好,读者可能都不很熟悉,但是这位老兄的确是位历史名人,你也一定知道他,因了一个家喻户晓的典故:

陈慥字季常,公弼之子,居于黄州之歧亭,自称龙邱先生。好宾客,喜畜声妓。然其妻柳氏绝凶妬。故东坡有诗云:“龙邱居士亦可怜,谈空说有夜不眠,忽闻河东狮子吼,柱杖落手心茫然。”河东狮子,指柳氏也。(洪迈《容斋随笔》)

苏轼的一首诗,把他的这位惧内的朋友推向历史的前台,也为其妻子的形象增添了万丈光辉,永世不灭——成语“季常之癖”、“河东狮吼”由此而来。
然而,不管苏轼的便条、季常的帽子,还是季常老婆的威严,都并非本文重点。言归正传,我所关注的是《覆盆子帖》中提到的本篇主人公——覆盆子。老苏在收到朋友寄来的野味覆盆子之后,感激涕零。因为他知道人家送他的这玩意不好摘,相当麻烦(当然含有明显的出于礼数的夸张),其实老苏话里透露的真实信息是:他相当爱吃覆盆子。不然何以“感怍之至”——友情是一方面,美味才是诱因。
覆盆子,蔷薇科悬钩子属浆果类植物,外观像蛇莓,像草莓,但它的果实是由一颗颗鲜红饱满的小果粒攒聚而成的,看起来更像桑葚,这种果实也叫聚合果。但是它到底与桑树的果实桑葚不同,说白了,覆盆子就是一种莓。现代植物学里,一般把聚合果成熟时与花托分离的种类称为“树莓(Raspberries)”,把聚合果成熟时与花托不分离的种类称为“黑莓(Blackberries)”。覆盆子也可以算作树莓,但有一些覆盆子却是多年生草本,所以并不是“树”。
《尔雅》称覆盆子为“茥(guǐ)”。这个名字来头不小,我猜测它与古代玉器“圭”有所关联。古代帝王祭拜天地诸神,都要使用各种最宝贵的物品器具以示崇拜、尊敬和仪式的庄严厚重。这些礼仪祭品中最昂贵的要算玉器,而其中最高级别的玉器就是圭。圭是什么样子呢?方底尖头,下粗上细,酷似埃及金字塔。如此一来,茥就是草木中的圭,因为它的果实覆盆子实在很像圭,只不过前者近似圆锥形,后者是方锥。本草·覆盆子》:“释名,当之曰:子似覆盆之形,故名之。”顾名思义,覆盆子名字的由来,就因为形状像一个倒扣的盆。《尔雅》中“蒛葐”的命名也是这个意思——因为这种聚合型浆果成熟后与花托分离,它的内部是中空的,很像窝窝头。
然而,茥也好,蒛葐也好,覆盆子也罢,我却认为其最好的命名恰是我们老家给它的俗称:火盆儿。
每年仲夏时节我都深深怀想家乡,漫山遍野的角落里,性感的覆盆子开始成熟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再品尝过它的鲜美:酸酸甜甜,甘汁爽口,津津有味。在山野偶遇时,它们的植株有的匍匐在地,有的直立生长,前者叫火盆儿,后者叫高丽火盆儿。
这个高丽火盆儿或许该叫做“高立火盆儿”,因为其植株不像伏地而生的火盆儿那么矮小,而是直立生长,但是论果实,却不如矮生的覆盆子硕大饱满。这个品种应该就是一般意义上的树莓的一种。《尔雅》也有关于它的记载:“葥(jiàn),山莓。”所谓山莓,就是树莓,木莓(以对应草莓),又称悬钩子。而覆盆子也好,树莓也好,都是悬钩子家族的成员,我们老家东北管一切悬钩子属包括覆盆子都叫“火盆儿”。

火盆本是东北的特色生活用具。东北的冬季漫长而严寒,过去没有供暖设施,全靠它。一只大铁盆,十分沉厚,里面埋好烧红的木炭,摆在火炕上,一家人或客人围拢在四周,盘腿坐在炕上抽着大烟袋,喝着烈酒,侃大山。盆里还可以煨一些大豆土豆之属,唠嗑累了还可以抓一把来吃,吃爽了接着唠。窗外白雪纷飞,屋内围盆夜话,生活的况味尽在其间。于是我曾经想:把覆盆子俗称作火盆实在是东北人非凡想象力的体现,因为它形状如倒扣的盆,又颜色似火,这个称谓实在很妙,形色香味俱全了。
小时候经常在这个时节,和父亲上山去打猎、采野果,其中主要的收获就是采来大把大把的火盆儿,带回家与家人分享,也是一乐。和火盆相继成熟的还有另一种果实,就是欧李,学名郁李,雅名棠棣,酸甜之外有种涩涩的回味,犹如橄榄。
在《百草园与三味书屋》的结尾,鲁迅与他的覆盆子们深情作别:“Ade,我的蟋蟀们!Ade,我的覆盆子和木莲们……”鲁迅对于覆盆子们的情感,我感同身受,那是发自心底的最单纯的情愫。浙江求学时,我曾游玩绍兴,在嵊县郊野的百丈岩(CCTV拍摄《笑傲江湖》的实景地),我第一次看到南方的覆盆子,那里正是鲁迅的故乡,那些正是百草园中的覆盆子的后裔:

河边的草丛里三五横斜着落落寡欢的覆盆子。她们枝蔓交缠,淡绿的叶子下面,微微见红的果实怯怯地探出了头。没有人识得她们,或者没有人屑于理睬她们。于是竟侥得平安,在行路人践踏的山路河岸,她们生机盎然。

清人所著的《植物名实图考》中除了覆盆子之外,还记载有蛇莓。蛇莓倒也常见,可以医治疔疮,只是不好吃,都喂给了鸟雀蝼蚁。对于火盆儿那甘美的滋味,实在难以忘怀。好久没有亲手采摘这些野果子了,还有那些野菜,连登山如今都是种奢望。想到写一首献给覆盆子的诗,念及老苏和老鲁都没动笔,于是知趣作罢——

恰似西川杜工部,海棠虽好不言诗。[1]

[1]
苏轼诗句
温书8.jpg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9: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荣华

木谓之华,草谓之荣。荣而实者谓之秀,荣而不实者谓之英。

——《尔雅·释草》


中国人起名爱叫“花”字。因为花是美好的字眼,就连叫花子、花花公子都沾着点喜气。老百姓人家,取名梅兰竹菊的就不用说了,《水浒传》里膀大腰圆的纯爷们儿,一个个取名也花枝招展的。
小李广花荣,书里说他是“齿白唇红双眼俊,两眉入鬓常清。细腰宽膀似猿形。”显然,花荣放在今日也是一超级帅哥,而且名副其实。《尔雅》说:“木谓之华,草谓之荣。”意思是,木本植物开花,叫做“华”,而草本植物开的花呢,就叫做“荣”了。花荣不但姓花,还叫花,花荣就是花花,花开了花,想长得不好看都不行。
拼命三郎石秀,书中并未具体刻画其外貌,但从他的绰号、性情、体型和身手来看,可是一点也不“秀”。第六十一回《放冷箭燕青救主,劫法场石秀跳楼》:

酒保前来问道:“客官,还是请人,还是独自酌杯?”石秀睁著怪眼道:“大碗酒,大块肉,只顾卖来,问甚麽鸟!”酒保倒吃了惊……

怪眼圆睁,满嘴粗口,肯定是“秀”不起来的了。《尔雅》说:“荣而实者谓之秀”,就是说开花又结果的花,叫做“秀”;至于光开花却不结果的花,《尔雅》接着说:“荣而不实者谓之英”。正好,梁山上就有一朵“英”:矮脚虎王英——这王英就更不用说了,恶毒地讲属于“二级残废”,其帅气程度肯定比石秀还要差得远。
可是为什么挺俊俏的两个名字,送给了五大三粗的石秀和五短身材的王英呢?这里面还是有学问的。首先,虽然都是“花”,品性却不同。

《尔雅》对“秀”的释义,如果再深入理解,我们会知道,原来“秀”就是指五谷庄稼一类的经济作物,是有很大的褒义成分的。评剧《花为媒》选段《报花名》里面唱到:“六月六,看谷秀,春打六九头”,谷子开花,就叫做“秀”。同样地,稻子,麦子,高粱,玉米开花,都可以叫做“秀”。
而“英”呢,实际上是些既不出名,也不很艳丽的不太起眼的小花。比如公园和街边常见的点景植物扫帚梅,学名叫作“秋英”,意思是秋天开的草花;而春天原野里,小路旁,随处可见的野菜黄花地丁,别名“蒲公英”;此外还有“紫云英”,江南的湖泽遍地都是,作为牛羊的天然饲料,也是很贱的,虽然也用来制作蜂蜜,也是最廉价的一种蜜了。
由此看来,同样是花的“秀”和“英”,档次上有着严重的差别。在施耐庵眼里,王英这个色鬼,在路见不平的石秀跟前还是矮上一大截的。而且,石秀并非莽汉,他胆大心细,处处体现出精明。三打祝家庄一回,只有石秀凭借机敏,躲过追捕,并且巧立大功;怒杀潘巧云一回,石秀早早看出其中的破绽,将事情做了个了断。而王英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寇和流氓,可惜了扈三娘,一坨好粪,养了朵狗尾巴花。

除了秀与英的对比,梁山人物的命名还有第二层含义。《尔雅》的释义再清楚不过:“木谓之华,草谓之荣。”无论荣、秀、英,都是草本植物开的花,本质上都是“草”。草寇也好,草莽英雄也罢,正符合他们强盗的身份。

梁山好汉没一个人叫“华”的,并非巧合,实在是因为八百里水泊畔,没有一棵开花的树,大树参天。

蔡襄林檎图.jpg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9:25:12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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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9-2 19:26:2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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