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玉钦 创立“今楷”可资思考的几个问题

胡湛

创立“今楷”可资思考的几个问题
肖玉钦
真草隶篆行作为中国文字演变的五大书体，承载了中华文化特有的思维方式和审美情结。细检出其中任何一个书体，无不是历经了长期的演变，从日常书写到系统整理，再到规范化一。应该说，楷书作为书体演变的最后一种形式，其滥觞于魏晋，大备于北魏，大成于李唐，此后越千年，历史似乎也没有留给后人再次开创一种新书体的空间。当下，“今楷”的提出，让人一下子还真有种横空出世的感觉。
经过近来仔细审读关于“今楷”猜想与界定，对这一新概念书法的庐山面目似乎有了一些初步的轮廓。首先，这是一种标准的“概念先行”，因为在当代书坛还难以指认究竟哪位书家的哪件楷书作品可以作为“今楷”的标示。同时，对其内涵的审定又是见仁见智，以为其上可接魏碑、唐楷之法度，旁可借行草之意态，重表现、表情、表当代人的生活节奏的艺术审美。其中既有激活唐楷的宏愿，也有结构楷法的创意。其实，中国人本不擅长定义概念。书法一词，就是概念本身，其作为概念也许是有限的，然而其内涵却可以是无限的，虽历经无数代人开掘、填充仍未能穷尽。好比宇宙中的黑洞，可以无限填充。以无限诸如有限，代代墨人乐此不疲，这正是东方艺术魅力所在。“今楷”的提出，本身就是个“混沌未开”的概念，如果一开始就非要给他凿出“七窍”来，还真怕弄巧成拙。
不妨先来关照一下楷书的传统面貌。在楷书的构成元素当中，楷式兼具隶书结体之端庄、篆书体式之修美、行草飘举之风神，集篆之中实、隶之方俊、草之洒脱于一身，堪为书中楷范，楷书大概因此而得名。往古而来今，若要用出自一种艺术自觉的意识来审视如何创立“今楷”，尽管其创立进程时日尚待，然而围绕今楷应该在“继承什么、塑造什么、打破什么”三个维度上的思考却是必不可少的。在此，笔者敢陈鄙见，以资同道批评。

胡湛

一、继承恢复古典笔法。为什么这里要强调“恢复”？因为现代人书写运用的笔法已经与传统真正的笔法相距太远。今人学习书法，多以古代碑刻入手，精描细画，亦步亦趋，殊不知手书墨迹已经上石镌刻，复加传拓，笔法精微变化之处已泯失殆尽。再加上界格森严、齐如列阵的唐楷本身是在一种特殊场合下调动的审美趋向，日常书写中并非这般矜持。今人习楷，应当追溯魏人写经笔法真相，其笔法起讫有方、映带成趣，生动的记载了笔法的本色精神与固有风神。大家知道，清代隶书得以中兴，实赖于对“中绝了1500年的汉隶笔法”的恢复。楷式笔法何尝不是如此！楷法精华于晋唐之后也已流失凋敝，明清之季也仅是在小楷的阵营中变度古法。“今楷”的创立，应当不能离开对传统古典笔法的重建式继承。
窃以为，如果今人要相对传统楷书进行合理解构的话，就必须依靠另外一种更深层、更有力的东西来维系笔墨精神不被放逐，那么，由古典笔法来承担这份重量再合适不过了。试看当下对帖学、对笔法所进行的种种关注与探究，不正是在为了更好的继承传统笔法而不懈努力吗？今楷，有什么理由要拒绝这种支撑呢？

胡湛

二、锤炼简化字的书写审美。不知道旭宇先生一开始提出“今楷”概念时是否有简化字的诱因在里面，但是我一直认为创立今楷绝不可绕开“简化字”这道门槛。如果说小篆是对大篆的一种终结，那么简化字就是对楷书的一种终结。两者的命运之不同在于：小篆作为官体，虽未能推广使用，却留下了几方经典刻石作为历史的宝贵遗存；简化字经过大力推广，已完全融入大众生活，但由于书写工具的变迁，至今还没有出现以简化字为创作载体的代表力作。从某种意义上说，简化字书法将是今人书法创作中尚未开垦的的一片处女地。在此不想参与当下正在掀起的关于汉字使用“繁简之争”，只想审视一下“简化字”的渊源来由。当前我们日常使用的简化字，一部分来自篆隶中原本就有的简体字，一部分来自对草法简洁书写形式的楷化，还有一部分是对大量异体、俗体的裁并求同取易，通过这些简化手段，中国汉字在体格形式上进一步抽象化、符号化，在使用书写上进一步简便易行、易识易认。国人的古典情结是最难卸载的，尽管简化字已经颁布实施半个世纪，然而人们一直不愿把它与书法创作扯上关系。多年来，简化字只有文字形式，而没有艺术形式，这不能不说是新文化发展的一个断裂与缺憾。
用今楷来填补这个缺憾，应当是今楷自觉担当的使命。今楷要想彰显“今”，带有“今”字意味的“简化字”是不容轻易放过的元素。有人说，用简化字创作太难了。我要说，难就对了，不难不足以成其事！难，是对技法的挑战、对审美的挑战。简化字书法创作，本身就是一个艰苦锤炼新型审美的过程，它更加需要当代书人对篆隶传统形式的潜心研习，对魏碑唐楷经典体式的苦心裁借，对行草用笔意法的精心融汇。也许就在不久的将来，在国字号展厅里悄然出现一批充满新鲜血脉又不乏古典意趣的简化字书法作品。当然，创立一种新型书写体式一时还难以奏效，其间要经历大量的周折和挫败，有时还要遭受莫名的质疑和非议，然而，坚信有一条真理是不变的，那就是让作品来说服人吧！

胡湛

三、合理突破楷式的既有规范。今楷突出“今”，但也不能忽略“楷”。前人对楷书的结体、法度总结出一套规范体系，横直相安，天覆地载，八面停匀，长短合度，大小相宜，揖让避就，增删损益，以至于衍生出三十六法、七十二法。正是在这种法度深深、不胜其繁的笼罩下，后人要想从楷书中写出性情来，何其之难。“今楷” 的提出，颇有点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的精神。如果说恢复古典笔法是继承，使用简化字是塑造，那么突破楷书既有规范就是试图创新。近年看到，有些青年书家用楷法写大篆，体式结果是大篆的，而用笔皆用楷法，同时字型大小因笔画多寡而悬殊很大，很见新意。这种新型的“篆楷”，不知是否可以归入“今楷”的帐下？突破，应当是一个从外到内、由表及里的过程。大胆打破传统楷书创作借助界格的体式，使用纵有列、横无行的行气方式；适度打破字法结撰的均衡方式，有机制造新的矛盾和平衡；尝试打破字形的大小如一，赋以天然盈缩的理趣；大量使用简化字，而辅之以古典笔法，并自觉追求对意境的营造，等等，也许只要在传统楷书领域和时代审美风尚之间找上那么三、五个契入点和突破点，就能别开一番天地。
创立“今楷”，不失为一个学术方向。营造今楷家园，需要整个书坛的长期共同努力。期待！

（山东省金乡县政府办公室   肖玉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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