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方风光旖旎、钟灵毓秀的红土地

尹雨林

这是一方风光旖旎、钟灵毓秀的红土地



曾绯龙


  　这是一方风光旖旎、钟灵毓秀的红土地——

  　当你披着和煦的山风，沐着妩媚的朝霞，谛听鸡鸣牛哞鸟啾的交响乡音，徜徉于绿树繁花掩映下红砖青瓦的民居间，你就会深刻体味到这一点，因为你会惊喜地品赏到家家户户门前的“对联秀”。

　　纸质的、木雕的、石刻的对联，其格式之讲究、语调之抑扬、意境之邃远、内容之广博、情感之丰盈，必让你目不暇接，心旷神怡。更让你叹服陶醉的是对联所折射出的书法艺术光芒。有的像莺歌燕舞，丹凤朝阳；有的像嫦娥奔月，贵妃醉酒；有的像大漠孤烟，有的像枯藤老树，有的像雷鸣电闪，有的像秋菊怒放……此刻，你的心灵原野，放牧着诗韵墨香，更放牧着自由与快乐。

　 倘若有兴致在这里小住几日，你还可能邂逅一位荷锄归来其貌不扬的农民。当他洗净双手踱进窗明几净的书斋，随意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唐诗宋词译注》，然后磨墨，开始在宣纸上狂书：

  　“钓罢归来不系船，江村月落正堪眠。

　 纵然一夜风吹云，只在芦花浅水边。”

　 笔墨浸润了泥土的气息、阳光的芳香，呈现出质朴空灵的韵味。其用笔之圆熟老到，会让你瞠目结舌。

  　漫步江边沙滩，你也许会看见三五成群的孩童，以枝条为笔，在湿软的沙滩上点厾“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床头明月光，疑是地上霜。”等诗句。渐渐地，你体味出天然去雕饰的书法作品所渗透出稚嫩、简单、纯净的美感。

  　这里，就是2000年被文化部授予“全国书法之乡”的江西省永新县。

　 永新，现有全国书协会员6名，省书协会员29名，有一定造诣的城乡书法人才1200多名； 300余件书法作品在全国展出，90多件在国外展出；境内分布书画室112家，名家书法匾额或碑刻89处。

　　2009年11月28日，这是个值得纪念珍藏的日子。该县与上海夏征农民族文化教育基金会等单位，联合举办了首届国际青少年汉字艺术交流展，共展出中、日、韩、新加坡等国内外青少年书法作品150幅。其中，永新作为“全国书法之乡”而设立唯一的特展区，共展出青少年书法作品53幅，吸引了上海、北京、深圳等国内城市，以及日本、墨西哥、香港、台湾、澳门等国家和地区络绎不绝的观众。《中国文化报》、《解放日报》、《新民晚报》、东方卫视、《书与画》等20余家媒体争相报道。这标志着永新群体书法艺术首次走出江西，走向国际。

  　“全国书法之乡”品牌扎根永新，有其特殊的渊源背景。

　 ——历史人文的熏染。自东汉末年建县1800多年来，永新人文蔚起，灿若星汉。这里，自唐兴乡贡制举至清代，有史记载者，进士197人，举人603人。其佼佼者，廷试赐进士及第第二名和第三名各2人。入仕后，身居相位者2人，官至尚书者2人。南唐有以道德气节著称于世，敢冒死力谏帝王，励精图治的诤臣萧俨；北宋有辅天子，执大政，被宋仁宗称颂为“立朝无党势，为国尽公忠”的宰相刘沆；南宋有举兵抗元，兵败不屈，英勇就义的民族英雄彭震龙；明朝有一身正气，刚正不阿，精忠报国的良臣尹台；清代有公正廉明，勤政爱民，高风亮节的爱国名将杨嘉瑞。音乐方面，有中国历史上第一位女音乐家，曾“一曲动天下”，让“喜者闻之气勇，愁者闻之肠断”的永新娘子许和子；哲学方面，有明代布衣哲人颜钧，他所著的《山农集》所蕴含的哲学思想，与明思想家李贽先后辉映；文学方面，较有名气的是明末清初的文学家贺贻孙，他所著的史论七十二篇，世人认为可与唐宋大家媲美；还有成就卓著，名载史册的禾川“三君子”、“七才子”等。他们的经典之作不仅盛行于当世，还被载入《四库全书提要》，其中政史类28部、哲学类11部、教育类8部、医学类4部、宗教类5部。收入《中国文学家大辞典》共7人，编入《辞海》的有2人。这里，还绽放着盾牌舞、永新小鼓、罗汉灯、三角班等民间艺术奇葩。这些，均成为滋润永新书法土壤的丰厚营养。

  　——名山胜水的浸润。素有“七山一水分半田”之称的永新，近70%的森林覆盖率，拥有中国绿色名县、全国生态农业建设县、国家绿色农业示范区、全国东桑西移项目重点县、全国绿色水稻标准化生产基地建设县等7项国家级绿色生态金字招牌。优美的生态环境孕育出名山胜水。名山胜水，吸引着历代文人墨客涉足。先说禾山，雄踞罗霄山脉中段。唐朝时，与青原、匡庐鼎峙江右，为江西境内名气最大的三座山。其主峰秋山，海拔1391米。山腰间，一帘飞瀑冲天而下。后人称此水为“龙溪”，此处为龙门。一代书宗颜真卿曾游览此地，留下墨宝“龙溪”镌刻于南边石壁。北边的石壁，则隐约可见清代匿名书法家留下的百字石碑。再说高土山，宋以前，建有鸣谷坛庵、安仁读书处和三道天门。第一道天门石坊额匾为“宋尹高士遗址”，楹联为“山因高而秀，名以士乃传”，系北宋大诗人黄庭坚所书。最后，要说说碧波崖与梅田洞，明朝旅行家徐霞客曾游历，并在梅田洞岩壁上留下依稀可见的诗文：

  　余夙慕梅田之胜，亟索饭登崖，泛舟子随舟候于永新，余同静闻由还古南行，五里至梅田山下，峰皆丛石耸垒，无纤土翳其间，其亭亭出水莲也。

  　此外，永新还有不少名山胜水，如阿育塔、南华山、武功坛等等，皆或多或少留下了文人墨客的诗文墨迹。这些地方是永新学书者陶冶性情的天然氧吧，汲取灵感的精神宝库，更是心目中永恒的圣洁图腾。

  　——品格性情的映照。中国书法是一门特殊艺术。它是具体的造型艺术，通过点画的组合而构成千变万化的图像，表现出人们对平衡与奇侧、协调与矛盾、统一与变化、整齐与错落、疏散与紧密等种种形态美学的认识；它又是抽象的表意艺术，凭着线条的流动而展现作者的情感心绪与品格修养。它是实用的，每个文明社会的成员都依靠它交流思想、传递感情；它又是超实用的，历来论书者往往强调书家淡泊无为的心态和超乎名利的品格。永新人特有的 “忠勇信义”、重教崇文的精神品格与率真性情，最适宜习练书法，也最易出成绩。

  　“率真”二字是对老子《道德经》所讲的“道法自然”、“绵绵若存”和《中庸》所讲的“率性谓之道”及佛言“如来无众生相”境界的一种既直白又抽象的说示。永新人骨子里头敢作敢为、敢爱敢恨、敢说敢笑、敢于尝试、敢于挑战自我的基因，诠释着“率真”的性情，也诠释着书法艺术“取法自然，像法天地万物，成乎人文”的审美精髓，更是县域习书者众多，且普遍不落俗套，个性飞扬之缘由。于是就出现在学校开设的书法课上，习字孩童决不迷信于名碑名贴，往往在传承中创出自己独特的风格；而在乡村，不少无师自通的农民习书者，作品往往透露不出哪种书体，更多的却是返朴归真的趣味。

  　永新人自古重教崇文，且不说“簸箕晒谷，教子读书”这句在全县广为传播的民谚，单是境内星罗棋布的私塾，定让你讶异。我参观过保存完好的泮中讲堂，它座落于龙源口泮中村，1912年由当地百姓捐资建成， 1978年才停办。积极参与建私塾，再穷也要送子女念私塾并希望子女能写一手龙飞凤舞的好字，是永新广大父母最真实最朴素最原始的期待。透过泮中讲堂气势恢宏的建筑结构，以及天井旁墙面上学生遗留下来表励志的漂亮书法，任何参观者均能感受到永新崇文重教之风在这里得到浓缩、升华。

  缘于特殊的渊源背景，永新精于翰墨者代不乏人。宋有刘亻间（宋宰相刘沆之孙），善书；学者宗之、萧涛夫，工诗与字。元有冯寅宾，工书法，劲逼钟繇。明有龙鳞（介甫），善楷、草；吴勤善行、楷，有晋人风格。明末清初有贺桂（女），精隶、治印，其子龙科室，能诗善画，书法更是造诣颇深。清代汤第，书法遒劲；刘森精怀素草书；尹光榜工书画；谭士玉、曾希泮，精楷书；刘煜林精王体，别具一格。清翰林段友兰善蝇头小楷，颇圆浑。清举人周肇基精王体，萧绵辉精行楷。

  　民国时期，书法大家刘郁文，有“江西三支半笔之一支”美誉。他幼年习楷是从临欧体为发端，稍长模写魏碑，以后溯源篆隶章草等诸体。自中年始，碑贴并举，兼容并蓄。楷书中取颜体之精华，行草书上追二王，下达宋、明、清诸家。晚年又对章草偏爱。更值得称颂的是其小楷。他曾潜心用蝇头小楷抄录不易借到的孤本古籍，至今永新县城留有其榜书遗墨数处，永新革命烈士纪念馆即为其一。刘郁文的作品真正克服了“俗气”、“匠气”与“火气”，具有能给人以灵魂启悟与洗涤的大神采与大风骨，即抵达洪荒、超迈时世的宇宙情怀。20世纪50年代，在北京举办全国性的书法展览，就有刘郁文多幅作品参展，此后送至日本展出，并被收入《中国书法一百家》中。

　 新中国成立后，永新书法人才层出不穷。这里只简单介绍三位。一位是尹承志，中国书协会员，省书协顾问。他的《早发白帝》等作品，先后三次参加在日本举办的中日书法展，且有10余件作品参加了在美国、澳大利亚、马来西亚等国家举办的“中国书法展”。曾为朱德故居陈列室、周恩来纪念馆、欧阳修纪念馆、南昌“八一”起义纪念碑、黄河碑林书写碑文，为南昌腾王阁书写楹联。尹承志的书法枯润相宜，疏密有致，其体势融入了大自然各种生动形态。

  　另二位是将军书法家左齐和李真。左齐，1938年12月，在一次激烈的战斗中左臂负了重伤，白求恩大夫为他做了截肢手术。从截肢那天起，左齐就下定决心，做到生活自理，并抽空习练书法，终于成为一名功力深厚的左笔书法家。1989年，其名字上了《中国书画篆刻名人录》。李真自幼酷爱书法，认为“书法是无言的诗，无言的舞，无言的音乐，天天习书是一种美的享受。”他擅长行书和草书，笔势苍劲，潇洒自然，形成了以军人气度为特点的豪放跌宕的艺术风格。1995年11月，李真拍卖收藏的国画珍品，将56万元所得全捐献出来，在永新禾川中学建成一座教学大楼，挥毫创作了平生最宏伟瑰丽的人格书法。

  　书画同缘，艺术相通，永新丹青妙手亦不少。徐悲鸿关门弟子刘勃舒，摹写了历代画马名作，从韩干、曹霸、李公麟、徐悲鸿等人的作品到昭陵六骏、马踏匈奴等雕塑，体悟其内在情愫和造型特点。他曾获法国“艺术敬业成就”勋章，并担任过中国美协副主席、中国画研究院院长等职，有不少作品作为国家礼品送往英国白金汉宫等地。作为农民画家的吴光源，初中毕业后便开始创作壁画。即在新居的屋檐下和墙壁上，用国画颜料创作一幅幅写实的山水花鸟画。壁画多取材于现实生活，融合现代造型理念及审美情趣，色彩艳丽。所画山水，层层叠叠，气势磅礴。而花鸟画则清新淡雅，线条流畅。他的一幅国画作品还参加了全国首届农民画展，并作为国家礼品赠送给国际奥委会收藏。此外，还有启功先生的弟子汪锡桂，书画辉映；以山水人物花鸟画著称的汪为新，曾在中国美术馆举办个人画展；中国美院教授刘建国，专攻陶瓷国画艺术，造诣颇深；任中退休老师何殿凡，其紫藤国画在省内外颇有名气。

　　经过10年风雨沧桑，永新“全国书法之乡”的品牌打磨得无比光亮，书法事业的发展呈现出明晰的特点：


　　 ——名家引路，新人辈出。为抓好书法艺术的普及与提高，县内许多学校确定每天晨练书法15分钟，以尹承志等名家为典范，从规范学生语数作业入手，强化书法尖子班培育，构建墨香校园。县书法家协会还经常组织县内书法名家深入农村、厂矿、学校讲授书法，邀请省内外书法名家来永新开展“少儿书法教学初探”、“老年书法活动现象”、“书法艺术的笔画美、结构美、神态美”等专题讲座。

  　受尹承志的影响，在江西师大攻读硕士学位的龙友，20岁出头就获中国书协举办的第六届楹联书法展二等奖，入展中国书协举办的第三届兰亭奖、第二届草书艺术大展及青年书法篆刻艺术展、第九届全国书法篆刻展，成为目前省内最年轻的中国书协会员；在首都师大攻读硕士学位的贺炜炜，也有作品参加过第二届青年书法篆刻艺术展；即将大学毕业的徐敏，她10多岁时就有多幅书法作品获全国大奖，并远赴加拿大、俄罗斯展出。

　　 ——阵地稳固，活动频繁。“笔墨当随时代”，永新县委、县政府非常重视书法阵地的构筑，在县城建成“文化艺术长廊”、“书画艺术之窗”、“千米书法灯箱长廊”等工程，利用乡村祠堂、废弃教室等场所，打造 “农家书法展厅”，并开展丰富多彩的展赛活动。如今年1月，就举办了一次规模空前的“千人现场书写春联大赛”。选手既有耄耋之年的老者，又有天真活泼的幼童，还有身残志坚的残疾人……他们兴致勃勃从城乡各地赶来参赛，使赛场——县体育馆成为欢乐的海洋、艺术的海洋、美的海洋。

　　 ——氛围浓厚，效益凸显。为提升“全国书法之乡”的品牌效益，县宣传、文化等部门十分注重宣传，每年都要多次邀请国家级、省级的媒体记者来县内采写书法新闻，除了宣传尹承志等名家，还宣传小书法家。前不久，中央电视台少儿频道银河剧场的编导来到永新摸底，将为城厢小学三年级学生曾毅弘拍摄一期《寻找“银河之星”》节目。该县还开办了“永新县书画艺术网站”，制作了书画挂历和精美的书法礼品，开展了“千幅书法作品进宾招”活动，并积极筹办“中国·永新首届书法艺术节”。目前，全县有越来越多的书法人才走向全国，甚至国际舞台，通过网上拍卖、书法展出交流等渠道，既产生了社会效益，又创造了一定的经济效益。

  　上海市书协副主席张森，对永新独特的“书法现象”感慨万分。他认为永新人理念很前卫，敢想敢做，竟然将书法展览搬进了上海这座大都市。山东省书协副主席李式法，在上海美术馆参观永新特展区的青少年书法作品之后，赞叹不已，一连说了三个没想到：“没想到一个偏远的老区县，竟有这么多人练书法；没想到小孩子的整体书法水平竟这么高；没想到永新这个全国将军大县的文化氛围这浓！”……

　 是啊，永新的书法已经融入到这个文化古县的筋脉骨髓与血液之中，正在抽枝发芽，迸发出无穷的生机与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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