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书法>>有奖征文(146)——我与书法（文/姚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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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书法

姚光义

　　说起我对于书法的爱好来，真是一种无可比拟的痴迷。同辈和晚辈中也有类似的癖好，说看好字的时候，“心里痒痒的”。我也觉得这种感觉不可言传，什么“潇洒”、“空灵”、“劲健”、“雄强”等等，已经说腻了。谁也找不到最恰当的词来表达书法欣赏所产生的美感，更不要说一切美感都是同中有异的了。我看到好字，欣赏好字，与书法上的知音共同欣赏，心有灵犀一点通，会产生一种无可代替的幸福感。

    我的舅父一生爱字如命，写了许多精美之至的书法作品。但是，他1952年47岁就去世了，留下的大量作品都在“文革”开始的那一年付之一炬了，其中有晚期的极品。我常常和一位平辈亲戚谈到这个无可弥补的损失。为了寻找我的舅父的墨迹，我们曾经到农村“走访”过。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一个春节的事。舅父病逝的那一年曾经为他的一位故旧写过一幅中堂。在面询的时候，我既怀着希望又自我压抑，我不敢相信它的幸存。结果是失望而归。它和其它大量作品一样，也是在那个年代里烧掉了。

　  可以使人慰藉的是，我拍摄到舅父中期的扇面书法，那是中和之美的典范。但是，这当然不能使我满足。

    后来，我居然听说舅父给他的同事的四条屏在那个年代里没有被“冲掉”。“文革”前我无意中经过他的同事的门前，看到过那四条屏挂在屋里。我不认识屋主，不好意思进门去看，只是站在门前观望了一下。荘雅、厚重，舅父的落款，使我怦然心动。得知它过了“文革”关，我几次寻求观看它。但是它在主人的几次搬迁中遗失。我是过了不少日子才把这个情况告诉我那个平辈的。我和他见面的时候，真有点怕说这件事。

    我还想找舅父其它的墨迹，但是想起别人的淡漠，心中就有一阵凉意掠过。他们说：“不就是几个字吗？”，“有时候觉得写字真没有意思，字写得好又怎么样呢？”有一次，我带着自己的字给人看，他看了之后马上说：“这字好！”片刻，忽然又说：“书法没意思！”

    我不知道他们产生这种情绪的原因，是某种失意吧，深究下去，恐怕人生也“没意思”了。这只是他们刹那之间或者片刻的情绪。我何尝不曾出现过类似的情绪呢？我想得比他们“彻底”得多了——没有什么具体的事物是永恒的。当一位平辈欣喜地说：“汉字至少还要存在两千年呢！”的时候，我在心里就冒出了这个意思：“两千年以后不是不存在了吗？”

    但是我现在自有关于人生和艺术的观念。郭小川在《望星空》里写了星空的浩渺无际之后是写了人间的灯火辉煌的。他写的“辉煌”未免“大”而“泛”。

    舅父之于书法，与功名利禄毫无干系。他去世以前卧病数年，身体十分虚弱，不能走动，还躺在床上写楷书、行书，有一次坐起来写了一、二十页的行书。那些字，庄雅、遒峻，老道天成，是美的极致。他是以此自娱的；我等小辈看了那些字，产生了极为强烈的美感。他一生为亲友、同学、同事，为工商界、教育界、农家写了许多字，给求书者以精神愉快。求书者并不都怎么会欣赏。他病逝的那一年强力支撑着为故舅写那幅中堂，写完就一身虚汗，随即卧床了。我现在也以书自娱；别人欣赏我的字，我也是给了他们精神上的愉快。我还下定了写出舅父那样的好字来的决心。舅父的书法本来是极其宝贵的精神产品，他没有能以他被毁掉的杰作来显示他生命的辉煌。但是，以向世人提供那样珍贵的产品为目标的生命过程不也是熠熠生光的吗？无数有限的生命过程所体现的不就是这种“实在”的永久吗?以此观之，“物与我皆无尽也”（苏轼语）。


    姓名：姚光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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