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红尘·种花和尚曾经的过往·诗歌碎片

一默禅房

关于父亲


<一>手
自从做了小报编辑之后
我已经一年半没有回家
今天回来不因别的
只因家里催得太厉害
一切没有太大变化
还是老样子
我在院子里坐着晒太阳
城里太阳少得可怜
周围陆陆续续围了一些村里的人
父亲端出茶水后就坐在我旁边
边喝茶边说：
坐办公室就是和种地不一样
你们看看我儿于的手
几多秀气
他伸出自己的手掌
得意地对他们说
我偷精地瞟了眼那双手
手指粗壮而干裂
像被刚刚雕刻过
来不及打磨
我低着头缩着手
默不作声

一默禅房

<二>工地进行时
一座新教学楼止拔地而起
所有用栏、钢筋与敲击声
是一座生动的艺术品
艺术家也无法塑造
尤其是那些黄色的帽子
以及他们的乡音
他们是四川人
流血、流汗．但从没有泪水
同伴们都嫌民工脏没素养
但我每次与他们擦身而过时
却会仔细地凝视他们的眼睛
非常友善
他们也会仔细地看着我
目光很温暖
他们也许会想
这娃子也许和我们是同乡
其实并不是
只因为我父亲也在广东
戴着和他们一样颜色的帽子
03}4月14日

一默禅房

<三>声音
雨水在黄昏的介入
让我想起千里之外的父亲
六月  雨水会像难民一样
秘密的聚会
让正在发育的西瓜措手小及
西瓜可以简化太阳  西瓜怕水
雨声嘈杂
我从中分辨出
父亲从泥泞里拔出赤脚与
掘开田梗的声音
还有积水逃跑的声音
以及西瓜的喘息
最后能听见的
只是几声冰冷的咳嗽
和最后一滴雨水的落定

一默禅房

<四>梦
我从恶梦中惊醒的时候
太阳已经十分刺眼
我脊背湿透
昨夜的梦太可怕
我梦见我很高兴的回家
却看见父亲受伤倒在晒谷场里
鲜血直流
怎样受伤的我已很模糊
总之很重
母亲一边哭一边要送他去医院
他却无力地摆摆手
说了句：“不必了，留着钱给娃儿交学
费！“
我跪在父亲而前
抱着他的头震天地哭
醒来的时候同伴问我怎回事
我不作声
脸也不洗
穿上拖鞋便冲到外面的电话亭
我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我听到父亲声音依旧
顿时无比温暖
热泪盈眶

03年6月26日夜

一默禅房

与酒有关


一
这次没有人灌我
我喝着喝着便晕了
两个女人来找我三弟
据说还是他老乡
边和他说家乡方言边喝酒
还说什么天黑了回不去
今晚就交给他了
我听了这话
像吃了半只苍蝇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她们
真丑！
她们问我学什么的
我说工美
其中一个说和我是同行
声音妖媚而兴奋莫名
我看着她的动态
怎么好象是学按摩的
……

一默禅房

二
天已经发乌了
他们还在喝
我实在受不了
当了回逃兵
回学校必须得穿过一条大马路
我发着酒癍朝对面冲
一辆中巴与我擦背而过
那股冷风透得我脊骨生寒
随后我听见司机恶狠狠的抛出句
“傻逼，找死！”
平时我定会回他大一串
可今天我好象被碎步塞满了喉咙
一个字也挤不出
也许是后怕
也许是理亏


2003.11.10晨

一默禅房

偶遇


为了省个一块钱
我从沙河走着回到学校
走到一半一个中年男子拉着我问我
昌平二建怎么走
看了看他的表情与行头
我想完了，这家伙又是个骗子
他说什么自个是从民权县来的来北京
找朋友
电话又打不通
还说他是搞大棚蔬菜来北京看行情
又说自个是共产党员不是要饭的
东扯西扯最后总算扯入正题
“兄弟．我饿了一天了，能不能随便找
个地方弄点东西救救命”
那模样比收市的菜叶还贱
真不如要饭的体面
我见着这种人心里憋的慌
拿出身上面值最大的五块钱给他
他感激的对我说：
“兄弟，真得感谢你，俺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还让我写个地址
我摆摆手，转身要走
他又拉着我说了一句：
“你能不能再多给个两三块的，万一找不到我朋友，我也有钱回西客站。”
我一听火就上来了：
“好！你把那五块饯给我吧！我给你个十快！”
他把钱递给我
他的表情告诉我他心理在骂我傻逼
我一把攥住钱，扭头就跑
他一个劲的在后而喊：
“小兄弟，这是干嘛呀！”声音意外的紧
我理都没理，一边跑一边骂：
“真他妈的贱，给你饭吃还想吃肉。”


11月18日夜

一默禅房

日子•日子


当窗外宿舍的灯熄灭的时候
我才想起日子是怎样的速度
和风一样
顺着巷子溜走
没有任何弧线

霜未降
一只柿子冻得通红
紧接着许多柿子开始感觉到寒冷
一夜之间也都红了
仿佛在告诉我：
我们没有效仿和预约
只是日子确实到了

太可怕了
窗台上那盆菊花
从地搜集上抱回来时
还只是三个花骨朵
这才几天
就开始不理我
尽管我再吟颂：
莫道秋来知己少
满目黄花是故人
可这所谓的故人
终将片片丧气的叶子
指向我
淡黄的花朵
一直摇着头
(窗子紧闭着，没有半点风)

黄昏
我与夕阳仅一墙之隔
我小心翼翼地蹲着
虽然围墙很高
但我始终怕他指到我的鼻尖
还来不及骂我几句
便消逝得无影无踪
顺手翻开密密麻麻的日记
却惊讶地发现
许多日子只有日期与天气
没有人
03.10.20夜于

一默禅房

好了


好了  我们可以不必后悔
秋天  伸着鲜红的手掌
黄昏  用玻璃糖纸的声音
收敛起影子
草隙中的风
吹息了林子  好了
我们不必
后
悔

表演了一天的世界
没有了观众
该卸妆了。我们
也该照照镜子
梳一梳灵魂
试试看  能否想起
是从哪一天起
变的如此丑陋
时间  这黑色的松紧带
已经
缠上了我们的颈项

握在手中的牌
照映着我的苍白
牌握着的手
骨  瘦  如  柴
我的眼睛  长在输赢之外
牌桌上的人
都已经走开
好了  我们
可以不
必后悔
是从哪个夜晚
变的如此丑陋
是从哪个夜晚
好了  好了
我们可以不必
后悔

一默禅房

总想有一种生活


总想有一种生活
和野草一样平淡而悠远
但太多的城市
以张牙舞爪的房子
向野外狂奔
马力十足

我不得不逃向更远处
逃向开阔的  绿色的
生活
身后的房子还在爆破
我在喘息
立定时
我忽地惊觉
脚下立定的地方
是片枯涩的沙漠
像一张三十年代的脸
蜡黄而麻木


03.12 28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