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心堂”旧事
提俊丰
题记: 选择了你,就选择了孤寂, 选择了你,就选择了三更灯火五更鸡。 两两相望,无声处,只为懂你。 在数千年的线条变幻间, 陶醉、痴迷!
我喜欢书法,做了书法老师,人生最快意的事莫过于此。在我学习书法的道路上,有两个人对我影响至深。一个是中国书法最高奖——兰亭奖得主恩师曹元伟先生,一个是只字不识的养育我的母亲。
还没上小学的我,有一次帮母亲认针,为我缝因顽皮撕坏的衣裳。她看着正在认针的我说:“要是上学了,能‘认真’就好了!”我很茫然:难道上学和认“针”有什么关系!每每想到这件往事,我便笑自己的年少无知。其实学习确是要认真的。
上小学时,母亲每学期都会给我买一摞练习本,一把铅笔,但每次只发一个。当要更换新的时,她便要一页一页翻看旧练习本,不认真的擦掉重写,空白的地方写上生字,然后再一本一本地放起来收好。铅笔也是一样,每次都要用写得短了不能再写的铅笔头到她那里换一支新的。清楚地记得有一次因为弄丢了铅笔头挨了一顿揍,罚站半小时。那时的我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点小事何必小题大作。现在想来,那时的母亲是真的期望“小提”有“大作”罢!
还没到写毛笔字的年龄,我便拿着父亲的毛笔和墨汁嚷嚷着要写字。因为没有专门的练习纸,母亲便拿出以往废旧了的练习本来让我照着课本上的字练,那时家里没有书桌,我便蹲在磨盘上写,因为书写不得法,写着写着便不耐烦地乱画一通。母亲看了说道:“你这样画是不行的,浪费了纸墨不说,养成了坏习惯就积习难改了!”我听后便恭敬地写起来……我常常感叹:现在的孩子有那么好的条件练字真是幸福。每当我看到写字不认真的学生,偶尔也会把这些事讲给他们听,讲起来,我也觉着很幸福。
后来,上师范那阵子,真正结识了书法,常常把省下的伙食费用来买习字用的毛边纸或毛笔。星期天就去泡书店,面对着令人着迷的书帖竟也能忘记吃饭,真可谓秀“帖”可餐了!那时的我,在同学当中写字确也出众,为学校和老师们多次做“义工”,抄了很多资料,还参加了市里好几次书法展览,我竟因此不知天高地厚地沾沾自喜起来。直到遇到恩师曹元伟先生,才深知自己在书法的道路上下的功夫太少,千里跬步,第一步才刚刚抬起。
听先生说,他做过会计,出过诗集,搞过硬笔书法,三十岁始习毛笔书法,初习时写的是小楷,在一间小屋子里点着煤油灯练习,每天晚上十点睡,早晨五点起。先生给我指点书法,是在我去我们镇中心小学实习时,当时先生在那里工作。我那时写隶书,先生告诉我在实习的这二十天里如何如何,我却未能坚持去做。实习结束的时候,先生很平和地笑着跟我说:“这二十天你如果按我说的去做,字就不是现在的面目了。”看着他和蔼的面容,我无言以对,遂取了“三心堂”的斋号,告诫自己,练习书法要耐得住寂寞,要坚持不懈,切不可三心二意。 工作以后,我有幸拜在先生门下,经常带着自己写的字去请教先生。他总是不厌其烦地指点,给我以细致入微的分析与讲解,在圆梦都(先生斋号)求艺的那些时光,让我一辈子都难以忘记。记得那是2002年的夏天,我再次拜访先生,透过窗子向他练字的书房看,他正光着膀子,奋笔习书。额上不时有汗水滴在他练字的报纸上,而他却很少用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一下…… 晚上,我和先生一起在书案上练字,写了两个小时我便按捺不住去和师母一起看电视了,回到书房时,他正坐在灯下写小楷,我恭敬地站在他的身后,直到他写完,一回头才发现我,随便地问了一句:“电视看完了?”我直觉得那是对我最严厉的批评。同年冬天,我从一位书界的老师那里捎回他第二届兰亭奖的作品集,晚上我们谈论书法到深夜,第二天早晨五点醒来,看到他窗前的灯已经亮起,这灯是何时亮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实施他的习书计划里,这灯就是这样地亮了十几年!
先生曾经在一张作品的跋语中写道:“当今书坛,名人甚众,我无意顾及,但习吾书。忘记所有名人,我便是名人。”先生无意于名,惟痴心于书,如今已知天命的他已驰誉书坛,习书的时间就像他的年龄一样有增无减,作为弟子,我能与先生一起工作、学习,实是我三生的缘分。
在先生的悉心指引下,21岁时我便成为江苏省书协会员,近年又频频入展国家及省级各类展览,并且荣获全国第三届扇面书法展中荣获三等奖,“邓石如奖”优秀奖。随着学习的深入我越发感到在习书的道路上才刚刚起步,没有独上高楼的苦苦求索,没有三更灯火的韧性与执着,就不要妄谈书法。在学习书法的路上,他就是我前进中的坐标与灯塔,我定学而不辍,追求不止。
就是这两个人,一个给我生命的母亲,一个造就我艺术生命的恩师。今天,我以他们为骄傲;明天,我定让他们因我而自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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