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三书法正传之三------碑帖之争

田方

王小三书法正传之三----碑帖之争。
时光荏苒。当王小三门前那棵柿子树果实累累、树下栓着的母牛又产下一条仔的时候，小三考进了华中师范大学中文系。
入学后，小三一直忘不了父母送别时的期待眼神，暗下决心一定要修好学业、出人头地，改变世世代代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小三骨子里虽然刚硬，甚至有点固执，但为人处亊却显得平和谦逊，加上学习成绩好，喜欢参加集体活动，小三第二学期就担仼了校学生会宣传干亊，并和同学祁中、代草等书法爱好者筹建了校书法协会，策划举办一次师生书法作品展。
小三上高中后忙于学业，对练字虽有荒废，却沒有改变对书法的爱好，时不时偷闲挥洒一下笔墨，各类展览也投投稿。这时的小三，一手漂亮的欧体楷书已成形。他记着董老头离校时的叮咛：你爱书法，也有悟性，但不能死守一家，要博涉众长，方能成大器。在资料更为丰富、视野更为开阔的情况下，小三以欧楷为本，旁涉颜、柳、赵等诸家楷书，却唯独对魏碑无甚兴趣。
经过大半年的筹备，华中大学首届师生书法作品展很快就要开幕了。但是，校书协理亊会却对哪幅作品评第一名有不同意见。书协主席、小三的班主仼刘教授只好宣布休会，让大家再考虑权衡一下。开完会，小三就直奔图书馆。他对大三李三璜学兄提出的康有为卑唐尊碑，唐楷写得再好也流于俗书的看法很气愤，但他虽知道康有为卑唐尊碑、却不知道为何卑唐尊碑，也一时说不清楚书法的文、野、雅、俗的联糸与区别。他记得董老头曾说过，书法是中华文华的精华，要文、雅，不要野、俗，有人学魏碑失之于粗野，有人学唐楷失之于板滞，都不可取。小三连主课都不上，钻进图书馆找到康有为的《广艺舟双楫》和其它有关资料，连读带记，恶补了二天多，才觉得了然于胸，更加坚定了自已的看法。小三就是这么个人，较真、要強，有一股不服输的劲。过了几天，刘教授又召理亊开会，再行研究评奖的亊。王小三坚持那幅柳体风格的作品入选第一名；而李三璜却认为另一幅张猛龙碑韵味的作品为最佳。俩人年青气盛，言來语去间，犀利锋芒罩住会场，别人竟一时难以插话。
李：“那篇柳书，虽然结体用笔法度严密，却显唐楷通病，呆板有余，灵动不足。只有书呆子才会写出这样的作品”。
王：“李学兄此言差矣！书法自远古走來，伴随着汉字的荫生、成长、发展，至唐推向高峰。唐楷诸体正是书法高峰期的代表作，被后人视为学书经典。你这样评介唐楷，实在偏颇！”
李：“正因为唐楷在法度方面已见极致，才会使学唐者难以跳出藩蓠，死守法度，写來写去千人一面，状如算子，成为俗不可耐的馆阁体”。
王：“唐楷因法度极致才能成为书法高峰的代表作。为什么北魏时期作品沒人称为高峰？就是因为其作为楷书，无论在笔法还是结体上趋于成熟，却尚欠火候。这正是后人认为魏碑时有流于粗野的原因。”
李：“魏碑雄强豪放，仼笔为之，能发挥人的自由灵性。那像写唐楷如裹脚老太太走路，小心奕奕，生怕一脚踏错摔跟斗。唐有为尊碑，原因就在此。”
王：“康有为卑唐尊碑有复杂的原因，撇开其改良社会的政治原因外，他所谓“卑唐” ，不是唐楷不能学，而是碑石磨坏了不好学。他说：今日欲尊帖学，则翻之已坏，不得不尊碑；欲尚唐碑，则磨之已坏，不得不尊南北朝碑。康有为卑唐“古意” 尽失，不是卑唐楷本身，而是“卑” 唐碑刻多经锤拓，磨坏尽失古意。这与学兄说的意思完全是两回亊。
李：“不管是唐楷本身还是碑损原因，反正唐楷不能学。要想远离俗书，就不要学唐楷。”
玊：“书家的作品是俗还是雅，不在于书家是学了唐楷、魏碑或其它什么，而在于自已的造化。如果简单地认为唐以后学唐楷成为主流书风就成为俗，那如果大家都去写魏碑，俗不俗？”
李：“如果大家都就写那几个经典，也会俗。但魏碑有几百种风格不同的传世作品，变化多端、源泉不尽，都去写，也俗不到哪里去！”。
王：“魏碑中有不少粗头乱服的作品，是民间稍有文化的平民写的，毫无技法可言，从中能学到什么东西？不是说与众不同的东西就是好东西。歪嘴吊眼的人很有脸部特征，但给别人丑陋的感觉。他很无奈，恨不得整容把五官端正了。魏碑中的确有部份艺术品位很高的作品，但相当一部份，珍贵的是其时间久远的文物研究价值。从书法角度讲，沒有必要把它拔高甚至神秘化。”
祁中、代草见小三滔滔绝，一点不给学兄面子，都在用眼神示意其打住。但小三平时待人平和宽厚，但亊逢要紧处却执拗。李三璜出身名门，其父为京城名书家，以攻魏碑为本。李三璜从小耳濡目染，于魏碑亦下过童子功。但他沒料到來自僻野乡村的小三竟能出囗成章，甚至成段背出康有为的文字，诧异间竟生出几分敬意。
这时，李教授说话了：“你俩就不要争谁尊谁卑了。我看大四那位写乙瑛的女生作品也不错，就她第一吧，大家看怎么样？”。亊至如此，大家也就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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