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弄银刀耕石玉 漫卷诗书做东篱——曲世林诗书印印象

王炳学

闲弄银刀耕石玉  漫卷诗书做东篱

——曲世林诗书印印象

王炳学

“曲高和众，大道圆通”这是在不断了解认识曲世林先生之后，给我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在天津诗词界和书法篆刻界，曲世林先生应该是一个分量很重的实力派艺术家，人好、学问好、诗好、印好、字好，这是大家都公认的。曲世林先生，字愚辰，号师黟山人，室名师黟山房。师从张牧石。作品入选全国第一、二届篆刻艺术展、西泠印社全国首届篆刻艺术评展、第二届华北五省市书法篆刻展，发表于多种报刊，被收入多种作品集。兼作书法。喜好诗词。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天津市书法家协会学术委员会委员，天津诗词社社员，海河印社顾问。今年的第六届西泠印社百年翰墨诗书画印大展，曲世林先生的诗文再次入展。宝刀不老，充分展示了自己扎实过人的功力和创作实力。

第一次见到曲世林先生，是在其接近城郊的家中，小区不算太旧，很幽静雅致。进单元门，左手是先生自书的小楷心经；客厅兼书房不大，但很明亮，像其他书家一样，有点凌乱；右手墙上挂着余明善先生为其书写的斋名“师黟山房”，余体魏碑，苍劲厚重，是余先生的精心之作；左手墙上是其挚友著名书法篆刻家韩祝龄先生的心经印蜕，典雅精致，令人赏心悦目。曲先生个子不是很高，很朴素的外表，看上去就是一个普通的退休老人，感觉丝毫没有“才大气粗”的霸气和满腹诗书的清高之气，与我想象的样子有很大出入。而言谈中谦逊、随意、自然的个人风格却给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言语不多，但思维很缜密、很敏捷，每当谈到有争议的古字的用法和读音，他会很自信地告诉你正确答案，只言片语中你会体会到他学识的厚重、严谨与深度，不能不令人刮目相看。

当笔者提出想为其写点文字的时候，他总是谦逊地拒绝，满脸真诚，并不是故意做样子。我开始关注曲世林先生，努力留意与他交往的每一个细节，用心认真阅读集学者、诗人、印人、书家于一身的曲世林先生。他为人很谦和、很低调，没有一点架子，无论是名家还是晚生后学，他都不卑不亢，热情相处；聊天谈话、朋友雅聚，他总是就学术说学术，就问题谈问题，从来不对人品头论足；对于作品中存在的问题，他会很真诚地指出来，好就是好、缺点就是缺点，绝不会虚伪地去恭维任何人。曲先生淡泊名利，看上去他的生活状况并不是像有些书画家那样很优越，但他始终保持着一份淡然的心境，如采菊东篱的陶公，宁静恬淡在眉宇间萦绕。有朋友求其字印，他从没要过钱，总是很热情地满足每一个朋友的要求。弄墨不为稻粱谋，能够真正将名利放得下，能够淡看一切，不争不抢，不为头衔高低、待遇厚薄而斤斤计较。曲先生性直而随意，席间饮酒，能饮则尽兴，不能饮则随意，朋友聚会，三五知己，他则会毫无保留地“豪饮”。平时不喜多语，酒后也不多言，很镇定，很安然，所以朋友们都喜欢和他相处。曲先生喜欢滑旱冰，银河广场总能见到他矫健的身影，已近古稀之年，穿上旱冰鞋，动作娴熟，敏捷迅速丝毫不输于青春少年。

很随意很普通的一个老人，但他有着与众不同的个人情怀与精神世界，为诗，用文字抒发个人情怀，描摹个人性情；为印，梦追秦汉，与黄牧甫神游；写字，在水墨世界驰骋遨游。如竹林七贤，却很少魏晋士人的狂傲；如梦蝶老庄，却心性平和恬淡。能出世，能入世，淡然面对生活，保持自己一份古雅的性情，陶然于艺事，自得其乐，这应该就是曲先生的生活。

读其诗你会心存高古

填词写诗是曲世林很喜欢做的事情，他对诗词格律要求很严，吟咏唱和全凭心境，不能写时不强求，没有兴致不勉强和韵，要的就是严谨，不成熟的东西他绝不拿出手。曲世林先生的诗词古雅直追唐宋，读他的词你会读出500年，那种高古，那种气韵，静雅而不俗，很容易感染读者，让你和作者一起摒弃俗念共同进入超然古雅的精神家园。他的词有李后主、周邦彦的才情，却没有他们的萎靡；有东坡居士、陆放翁之胸襟，却没有那种剑拔弩张的粗放。如：《浣溪沙.庚午春末同学会归来作》“似绮韶华隙驷过，当年杨柳又婆娑。树犹如此奈人何。肯向镜中悲白发，偏向座上觅青螺。心能淡泊任蹉跎。”其情其景真真切切，多少人生感慨尽在区区数言之中徘徊，令人怦然心动。

曲先生的词平和。他总是在平和的心境下，以非常平和的语气，抒发个人情怀，“湖山凝翠桃园路，长堤杨柳参差舞。雨后看西泠，平添多少情。”“梦绕西湖路，喜而今，清游身在，翠微深处。”这是曲先生吟西湖的句子，因为总参加西泠印社活动，去杭州，西湖是必去之所，每次去，每次的感受都不同，触景生情，心绪飞扬之间，佳句连连，记录下曲先生与西泠和西湖的不解情缘。

曲先生的词更讲求意境。唐诗宋词的造境魅力是千古传唱不衰的根本原因，诗词格调的高低其实最终还是意境臆造的水平高低。曲先生的诗词意境深远，高古、清雅、静而不俗不燥。“人间净土桃源，尽芳草香英自弄妍。”（《寿星明.寿梦碧老人》），既是对寇老先生的赞美，又是自己心灵的写照，轻读慢品，我们都会被词中情深意浓和盈盈意境所深深打动。

曲先生的词尽抒性情。诗言志、诗言情，在诗词中曲先生尽情表达自己的个人情怀，被外表平和淡然所掩盖着的诗人浪漫的心灵随景赋情，自得其乐，如《琐窗寒.窗上冰花》从小小的冰花生发出很多感触：“薄雪收尘，轻阴酿雾，岁穷冬晚。寒风料峭，冷落黄昏小院。向窗边，暗凝素心，天公弄巧情何限，似梨花绽蕊，琼枝弄影，万家春满。”细腻、委婉，同时又有对美好生活的赞美与期盼。歌颂生活，盛世和谐，曲先生也总是妙语连珠：“翠绕三津，烟迷一水，妙造自然。倩飞虹十丈，招来清景，熏风万里，扫去残寒。燕语呢喃，柔条旖旎，满地繁花何处见。留恋处，在西沽岸上，春色桃园。年年换新颜。共美景群英齐斗妍。……轻烟外，有红楼隐隐，不似人间。”景美词丽，意境深邃，性情尽在长辞短句中流动，各种修辞手法的运用，语言的跳跃性，大美无言，苏子瞻在世也不过如此。

曲先生的诗词，律格工整讲究，用典准确恰当，而又自然妥帖，通俗易懂，并没有做旧体诗而容易出现的的迂腐、老气横秋和艰涩之感，同时，他精于各种体式，五言、七言，长短句，对各种词牌驾驭起来得心应手，如果没有数十年的历练和积淀，很难达到这种收放自如的境界。在他的诗词中既有浓郁的现代气息，又有古典浪漫的色彩，一份恬淡与安然在字里行间悄悄弥漫。在日益浮躁，普遍生存压力很大的今天，茶余饭后，读一读曲先生的诗词，你会有不同的感受。读曲先生诗词，更是一种精神的洗礼和享受。

读其印你会梦回秦汉

治印是曲先生的“本工”，很早就痴迷篆刻，追随张牧石先生，一把刻刀一握就是几十年，第一、二届篆刻展连续入展，在篆刻届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这也充分说明曲先生的实力。一生钟爱黄牧甫，所以取斋名“师黟山房”、自称师黟山人。
其印作最大的特点就是法度谨严。曲先生特别重视法度，这与他谨严的治学风格有很大关系，因为敬仰黄牧甫，他曾经遍临黄牧甫印作，然后上溯秦汉，在玺印、封泥上下过很大功夫，然后自出机杼，更多地融入个人内涵以丰富印面信息量。看他的印，无一刀不有章法，无一字不有出处。翻看简洁如其人一样朴实无华的《世林印课》第一页，“曲世林印”和“师黟山人”名号印特点就非常突出，名印完全采用汉印风格，规整厚重，大气不俗，刀刀见其功力，偶尔一两刀破边也绝少做作的痕迹，自然得体，法度严谨而又不落俗窠。再如：“十日画一水五日画一石”仍然是汉印，布白讲究， “画”字对角呼应而又有变化。“弘毅”印，以小篆笔法，随印赋形，线条张力四射，如钢筋铁索而又弹性十足。

劲挺古雅。由于得益于自己几十年的奏刀功力和对黄牧甫及秦汉印的精研把握，其每一方印，无论朱文还是白文，线条劲挺就如玉树临风的古代侠士，似板桥笔下的修竹，自有一番别样的风致。纵览曲先生所有印蜕，给人印象最深的就是那种古意，那种清气静气雅气。

书印为小道，书法绘画篆刻艺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扎实的功力是必修课，是艺术发展的根本，但是，技法经过努力，再加上一定的天分，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容易驾轻就熟，但那种画面、字面、印面在笔墨线条和色彩中所反映出来的学识和脱俗的气韵不是技法能解决的，它和艺术家个人的学识、修养、意识、观念紧密相连，从字里行间、色彩构图和线条中很容易看出一个人的学识深浅和修为。这种高古是写不出来、画不出来、做不出来的，那是学识浸润和对艺术、人生大彻大悟的领悟。我个人认为：只有俗人，没有俗书。同样写唐楷，人不俗照样能写出那种古雅之气。曲先生就是这样的人，一种内心固有的清气和士子之风在内心不断生发，浸润着自己，濡染着自己的印作。

曲先生印作章法布局巧妙精致，在章法布局上对传统有很多突破，当代审美意象的融入，使印面活泼新颖，突破了传统印章过于规整的章法布局。如“三羊开泰”一印，印取椭圆形，章法布排疏散停匀，线条灵动纤巧，一种吉庆祥和的气息扑面而来，给人一种轻松愉悦的审美感觉。“和谐”一印，横平竖直，线条在不大的印面伸展自如，寓平和于宁静，与字面主题相得益彰。“与人为善”一印，白文，左密右松却没有偏坠之感，“人”字大量留白，象形意味很浓，如人恭敬地弯腰施礼，又像藏人虔诚地敬献哈达。而“与”字的上半部两边收缩，中间留空，又与下面的较大空白相互映衬，美不胜收。

读其书你会心生四溢墨香
很少看到曲先生作书，他在自己书房悬挂的《心经》曾经是我见到的唯一的曲先生墨迹，静穆、安宁、古意，小楷出于钟太傅和二王，古质劲健而又有着不俗和俊逸超然的感觉。那天，在张岚女史的陶然轩，第一次看到曲先生写字，铺纸捉笔，稍事凝神，浓墨挥洒，自信从容，行云流水间，“陶然轩”三个大字跃然纸端，学清人伊秉绶隶书，大气磅礴、一气呵成，线条飒爽厚重凝实中不乏灵动飞扬，用笔规矩而不死板，章法布局平正自然，伸缩自如，揖让相承，古韵风流尽在笔墨间自然流淌。那种果敢、大气和对笔墨自信而烂熟的驾驭能力，没有数十年功力而不能为，看曲先生写字时的动作、表情和气势，与平时那种隐忍与谦和简直判若两人，全身心的激情瞬间迸发，这才是真正的书家，这才是真正的书法创作，与目前一些流行的“做书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沉着痛快、酣畅淋漓，满腔豪情在黑白之间幻化成一种极致的大美，观者无不惊叹赞许。

曲先生淡漠名利，心中始终怀着对笔墨、对文字的敬畏，他从不以此换取任何报酬，在曲先生心中，艺术是无价的，真正的艺术品不能以金钱来衡量贵贱高低。朋友求字、求印，他从没有主动收过一分钱，有的过意不去，以钱财相赠，他总有种惶惶之感。他数十年如一日，默默享受着自己宁静自然恬淡的生活，在诗词、篆刻、书法艺术世界做逍遥游，在艺术的原野放牧自己的精神、性情和心灵，无怨无悔，如竹林中把酒抚琴的七贤，如南山脚下荷锄暮归的陶潜，悠然自得，从没有抱怨过。
“闲看庭前花开花落，静观天外云卷云舒。”恬淡安宁是一种很诗意的生活。

2012年11月18日记于墨雨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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