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书丛似蠧鱼---罗继祖先生诞辰百年书法网络展

沐云堂

    罗继祖（1913——2002），祖籍浙江上虞，迁居江苏淮安。1913年4月19日出生于日本京都。自幼从塾师读古书、习书画，并在祖父罗振玉指导下治学，从未进过学校。1939年10月入沈阳医科大学预科任国文课讲师。1942年因学校国文课废除，赴日本任京都大学文学部讲师。1944年辞职回国。1946年参加革命工作，任旅顺市教育局科员，负责整理自家藏书九万册，捐献给国家。1949年任沈阳博物馆研究员。1955年奉调至东北人民大学（今吉林大学）历史系任讲师。1978年任副教授，1983年晋升为教授，并任古籍研究所文献研究室主任。1988年离休，2002年5月28日在大连市病逝。

    罗继祖先生幼承家教，学贯文史，博涉多通，在历史、考古、文博、图书、书法等学术领域皆有建树，尤其以文献学和东北史研究成就最为突出。先生早年在祖父指导下熟读从《四书》、《五经》到《东华录》等传统典籍。18岁时协助祖父作《朱笥河年谱》刊行，金毓黻评为“文笔雅饬，简而得要，诚可与高邮王氏并美矣”。26岁时著《辽史校勘记》，用《辽史》本证或辽代墓志碑刻校史，创获颇多，奠定了先生的学术地位。在日本京都大学时期，继续研究《辽史》，成《辽史表订补》等。建国后发表了不少辽史研究论文，如《辽承天后与韩德让》等，为学界所关注。1963年，内调中华书局，参加《二十四史》点校工作，具体负责《宋史》。1984年由中华书局出版的《枫窗脞语》，以及稍后的《墐户录》，是最能代表先生学术风格的著作。两书都是用笔记体写作，各分史札、尚论、表徽、文物、东北史丛话、杂俎六部分，精彩纷呈，学人誉为当代的《容斋随笔》。先生晚年编著的《永丰乡人行年录》、《庭闻忆略》、《王国维之死》等论著，涉及大量近代掌故，尤其对研究罗振玉、王国维生平史事，是极为珍贵的史料。

沐云堂

    今年是上虞罗继祖先生诞辰一百周年。

    我辈后学无缘亲见罗继祖先生，但读书时老师们总能谈起罗继祖先生的治学、授课以及轶事，前辈学人的风范也因此逐渐清晰起来。

    有时到古籍部查书，抄书，还能偶然见到当年罗继祖先生读过的古籍，书签上罗继祖三个字让我感觉十分温暖和厚实，因为这部书罗老也读过，心中似乎也有点小小的欣喜。虽然借书一般应该在书签上签字，但我还是不想也不敢把自己的名字落在罗老名字下面。不敢确定是不是有其他人读过这本书，我想读过的人大抵有我这样的想法吧。

    因为钦敬，所以从2004年开始购买罗继祖的著述，书基本上都买到了，也认真地读了其中的几本。罗继祖先生的学术，我自是不敢评价的，只是常常想，如能能模仿罗继祖先生一点的治学方法，也就很幸福了。

    缘乎此，也关注罗继祖先生的书法，也搜集了一些图片。虽然不多，但至少可以管中窥豹，约略可见罗继祖先生书法的风格、源流及书学理念，可以由此体味一位学人的书法道路。也算是对罗继祖先生诞辰一百周年的一个纪念。

    谨为之记！

    梁继敬启

    又，此帖所有图片均检索于网络，一些是个人的藏品，如三惜草堂、九如堂等。特此说明。

沐云堂

生死书丛似蠧鱼

-----记历史学家、书法家罗继祖

陈绵武

    “生死书丛似蠧鱼”。这是清代学者、文学家纪昀（晓岚）自况的一句话。我国著名历史学家、书法家罗继祖先生生前对这句话十分欣赏，他的一生就是与书打交道的一生，这句话成了他一生真实的写照。

    罗继祖（1913---2002），祖籍上虞小越罗家，出生于日本东京，是我国著名文献学家、古文字学家罗振玉的长孙。罗振玉当年寓居日本，50岁得孙，十分高兴，乃亲为取名“继祖”。罗继祖5岁开蒙，即由祖父亲授，每天规定识8个生字。待积累到1000余字时，罗振玉又把熟字写成甲骨文教授，目的是使自己甲骨文的研究工作后继有人。1919年罗振玉携眷回国，在天津暂住。罗继祖时年7岁，祖父虽延师课读，但仍亲自教授古文和诗词。1928年罗振玉移家辽宁旅顺。两年后，罗继祖离家去吉林，师从宿儒宣铎，读《庄子》并习作诗文。仅一年，又回家由祖父讲授《四书》、“前四史”和张之洞的《书目答问》等。直至1939年才结束为时22年的家庭教育。他一生没有进过学校，全凭家教和自学成才。

    1939年，罗继祖走向社会，任伪满东方国民文库编辑。不久赴沈阳，任满洲医科大学预科讲师。1942年由日本满洲医大主事黑田源次推荐，去日本东京任东京都帝国大学文学部讲师，教授中文《四书》和明代李攀龙的《唐诗选》。1944年回国，任长春伪满“康德印书馆”理事和“王道书院”讲师，直至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

    1946年旅顺解放。罗继祖任旅顺教育局科员，负责整理罗振玉“大云书库”藏书。1947年改任大连关东公署科员，继续整理罗氏藏书。1948年整理完毕，罗继祖以自己和堂弟罗承祖的名义，将藏书全部捐献给人民政府。

    建国后，罗继祖调任沈阳博物馆馆员。不久，又调任大连旅大图书馆研究部馆员。1955年，任长春东北人民大学（吉林大学前身）历史系讲师。1958年后，历任吉林大学讲师、副教授、教授及全国书协理事，吉林省考古学会、历史学会理事，长春市政协委员。

    罗继祖文史根底扎实，尤精于历史学和历史文献学。他除了祖父亲授和自己努力自学以外，还随侍祖父从事学术著述活动，给祖父謄抄文稿，查阅资料，核对校样，由此耳濡目染，潜移默化，逐渐懂得治学方法。他继承和运用他祖父一套清代乾嘉学派的考据方法，先后写出了《春秋异地同名考》、《朱笥河（朱筠）年谱》、《程易畴（程瑶田）年谱》、《李蜃园（李天植）年谱》、《段懋堂（段玉裁）年谱》、《明宰相世臣传》、《毛文龙传》、《老莲（陈洪绶）遗事》、《辽汉臣世系表》等9种专著。其时，罗振玉认为元代脱脱等所撰《辽史》，只根据辽耶律严《实录》、金陈大任《辽史》等书写成，没有广泛采用汉人著作，谬误甚多。凑巧此时东北等地出土大量辽人墓志，遂授意罗继祖运用辽代出土的文物资料，为脱脱的《辽史》订误正谬。罗继祖不负祖父期望，仅花两年时间，终于完成了《辽史校勘记》8卷。其时罗振玉长子罗福成（罗继祖之父）经营“贻安堂书店”，四子罗福葆开设“博爱印刷厂“，罗继祖这批早年著作都由其父亲、叔父的书店和印刷厂陆续石印出版。作为10部文史专著的作者罗继祖，当时还只是一位虚年27岁的青年，其学术成就令人惊叹不止。

    罗继祖到了晚年，又出现了他著作的丰收期。他以八十高龄和衰病之躯，终日笔耕不辍，陆续写成并出版了《永丰乡人行年录》（罗振玉年谱）、《庭闻忆略——回忆祖父罗振玉的一生》、《枫窗脞语》、《墐户录》、《两启轩主人自订年谱》、《甘孺丛稿》、《雪堂剩墨》等。又与人合作编写《鸭江行部志注释》、《雪堂学术论著集》、《罗雪堂先生全集补编》、《王国维之死》等著作。

    《永丰乡人行年录》和《庭闻忆略》为姐妹篇。后者为前者的补充。此两书为后人研究罗振玉思想和学术的必备书。他给祖父的一生作出较为客观和公允的评价。《永丰乡人行年录》除在我国出版外，还在日本京都出版发行。

    《枫窗脞语》和《墐户录》也是姐妹篇。两书都分史札、尚论、表徽、文物、东北史丛话、杂俎6类，前者收文200余则，后者收文170则。考史评人，议论中肯，实事求是，常发人所未发，自成一家之言。

    《两启轩主人自订年谱》为罗继祖自传，初稿成于1985年，近年出版。

    《甘孺丛稿》内分《家乘别录》、《观堂专题》等9部分，记录有关罗氏三代传状、遗墨、题跋和王国维论文评跋等内容，40万字，等整理汇编出版。

    《雪堂剩墨》系其祖父罗振玉未发表过的手稿，为研究罗振玉以及我国近代学术史的重要资料。

    在罗继祖众多的著述中，常牵涉到他祖父罗振玉的行事和论述。罗振玉是一位特殊历史环境中的特殊人物，功过集于一身，如何对他作出正确评价，是我国近代史研究中一个有争议的难题。罗继祖认为自己最了解祖父，故有责任帮助世人客观地认识罗振玉这位学术大师。他坚持实事求是原则，让事实说话，绝不为亲者讳。他既批评其祖父在伪满时代失足那段悲剧性的历史，又肯定他对我国学术文化的贡献，同时，对离开事实而栽到其祖父身上的不实之词，也作了必要的解释和驳斥。他的高足、历史学家王庆祥在长春市政协文史资料《没有进过小学的大学教授》一文中说：

   

    郭沫若先生是很推重“罗王之学“的，但他在《历史人物》一书中说《殷墟书契考释》系罗窃取王之成果而酬以五百元，此全出于误听误信。因郭老是当世龙门，此说出，颇有相信者，王门弟子复从而和之，与溥仪署名著作《我的前半生》诬评罗振玉的文字相同。乃竟有不期而合者，有人又说王观堂先生之投湖，中有暧昧私情。王先生古貌古心人所共知，却有人造此阑言是何诚心！老师于前者一一驳正，见《永丰乡人行年录》及《庭闻忆略》，于后者也写了《为观堂辨诬》一文，投登某刊物。

   

    自幼年到青年，罗继祖长期被关在狭小的家庭圈子里，既不接触社会，也不谙世事。他为人真诚谦和，乐于助人。他主张“人贵立品”，以明末学者顾炎武“行己有恥，博学于文”为座右铭。他熟读孔孟之书，十分欣赏《论语·泰伯》中的一段话：

    曾子有疾，召门弟子曰：“启予足！启予手！《诗》云：‘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而今而后，吾知免夫！小子。”

曾子自以为一生可以免于做坏事，罗继祖心有同感，也自认为“一生足未履非义之地，手未攫非义之财，同于曾子”（王庆祥《汉有进过小学的大学教授》）。于是以“两启”作为自己书斋“两启轩”之名。

    文以会友，友以辅仁。我国历来读书人都把交友看作是人生乐事。上个世纪60年代，罗继祖在长春就交上了张伯驹（1898---1982，文史专家，文物鉴定家）、于省吾（1896---1984，古文字学家）、宋振庭（1921---1985，文史专家、杂文家）等知名学者。当时张伯驹任吉林省博物馆副馆长，以他为核心，每周一次，邀集长春市志趣相投的学者、专家小聚，他们这个文人圈子名叫“春游社”。大家写些有关金石、书画、掌故、轶闻、风俗、游览等方面的随笔、小品，积累得多了，油印成小册子，供同人内部传阅欣赏。几年后，经张伯驹结集出版《春游琐谈》一书，其中收有罗继祖文史札记数十则。

    罗继祖幼承家学，诗词、书法虽是其余事，但亦功夫独到，卓然成家。他写作诗词喜欢用典，但较浅近、贴切，浑然天成，绝少斧凿痕、雕琢气。“文革”后，当年“春游社”同人宋振庭复职吉林省委宣传部长，罗继祖书呈七绝一首：

    搀枪迅扫颂当阳，延水冈山日再光。

    霖雨十年望公久，愿襄盛治济民康。

   

    1988年4月，罗继祖75岁离休，即将返回大连故里，吉林省文教界挚友、同事、学生设宴为他饯行，他于宴会上即席赋诗志谢：

   

    卅年滥吹负胶庠，晚荷嘘枯挹宠光。

    俗日回天超百代，墨香韵古溯三唐。

    饾饤甘为虫鱼积，草野犹殷献替忙。

    倘藉养生延视息，先人遗训在羹墙。

   

    罗继祖的书法，深受其祖父罗振玉影响，他晚年回忆说：

   

    雪堂公雅擅书法，除草书外，甲骨、篆、隶、行无一不工。我小时濡染，也很爱学书，不过我不学篆、隶。开始虽从描红起到影摹碑帖，但只能粗具形似，雪堂公却奖励有加。十五岁临唐人写经，才悟到写字应讲结构，从此才稍上轨辙。

   

    罗继祖虽然荣任全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但他从不以书法家自居。笔者与罗先生忝在乡谊，蒙他谬爱，彼此有10余年的交往。虽缘悭一面，但有通问之雅。他曾赐笔者“从松游廓宇，饵菊制颓龄”的条幅和《永丰乡人行年录》、《墐户录》等著作多种，并为上虞中学卅周年校庆题词：“棫朴育人”。他给人写字，从来不收酬金。他曾说过：

   

    ……而书名在外，人求者不绝，故不同流合污以字弄钱向人索值。今年病后曾写文表态，目自己的字为“金不换”，不向人索一文。

   

    罗继祖的父亲罗福成，留学日本，为西夏文、契丹文等古文字专家，早年去世。罗继祖事母至孝。夫人陈文珍女士比他年长3岁，出身浙江萧山书香世家，由他祖父作主，于1931年结婚。二人相敬如宾，伉俪情深。婚后，罗继祖留夫人在家侍奉老母，他独自在外，只有每年寒、暑假在一起，直至1979年老母去世，夫人才由大连去长春与丈夫团聚。罗继祖对夫人十分感激，夫人八十初度时，曾赠对联志谢：

     历载鸿案相庄，苜蓿风高，事畜勤勤，忍回首，石头庙前寻旧迹；

    十年浩却堪惊，盐齑味淡，酸辛种种，俱往矣，白云深处奂楼居。

    罗继祖一生潜心学术、勤于著述、严以律己、诚以待人、乐育英才、甘作春蚕的道德情操，永远值得后人学习和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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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继祖先生四岁时与祖父罗振玉在东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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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张在网上看到的罗继祖先生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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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继祖先生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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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继祖先生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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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继祖先生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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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继祖先生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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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继祖先生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