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在花鸟画创作中,怎样才能做到“墨不碍色,色不碍韵”?
陈运权:中国画对于墨的使用是一个特殊的文化现象,有自己特定的理念和法则。
以墨为主的画面,色起辅助作用;以色为主的画面,墨必须服从色。二者在技术上要互相衬托,使墨、色各尽其美、共辅气韵与格调。
色彩的雅俗是绘画创作中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必须认真对待。
韩云清:中国画是以墨色为主来表现物象,其中,人物画着重线条提炼;山水画强调墨法运用;而花鸟画意在色彩追求。所以,色彩对花鸟画创作而言尤为关键。潘天寿先生说:“事父母,色难,作画亦色难。”五彩纷呈,虽鲜艳明丽,但易于杂乱,易趋流俗,难以高致典雅。在中国画红、黄、蓝、白、黑五种原色中,黑为主色,因之以黑色的沉着古雅来调和色彩的对比,避免用色之弊。然须色不碍墨,墨不碍色,以色辅之,方能使墨统领画面,达到墨与色的相得益彰,即“落墨为格,杂彩副之”,色助墨光。如齐白石画菊创红花、墨叶,色、墨就有着相辅相成之妙。因此,在花鸟画创作中,画面用墨用色和谐之,画韵才能油然而生。
江中潮:色与墨似乎是一种矛盾的关系,所谓重色则轻墨,重墨则轻色,在花鸟画中最能体现这种关系,但只要在色和墨之间找到一个契合点,还是可以达到一种互不妨碍、相互交融、相互衬托的效果。
明代唐志契在《绘事微言》中说:“盖气者有笔气,有墨气,有色气;而又有气势,有气度,有气机,此间即谓之韵。”说明韵是一种升华,是花鸟画创作的精神所在,最终让花鸟画达到神韵之境界。
王 明:在花鸟画中,对色彩魅力和水墨神韵的双重把握关键在于色彩与墨色的相互辉映、互相衬托,互不影响对方的美感效果。历代大师所表现的大自然原始生命,多不在于形象本身,而在于一种整体的精神气质。在笔墨色彩创造中,自觉地将生成虚境的审美意识渗透其中,生发出深沉的意境来。
张 闻:“墨不碍色,色不碍韵”在某种程度上应该作为花鸟创作中关于色彩方面的一种指导性的思考方式。从色与墨相互间的比例、冷暖、明暗等关系入手来调节画面的关系,以追求画面色调的雅致与和谐。具体到技法而言又有墨与颜色之间的叠加晕染以及对于墨线的浓淡虚实等处理方法,使墨与色彼此融合而相得益彰。总之是根据画面整体构思的需要来处理相互关系的,避免生涩等不和谐的因素。
二、花鸟画怎样表现文人逸气?
陈运权:腹有诗书气自华。画格是修养决定的。读书养气、增强自身的修养是每个画家一生的任务。所谓活到老学到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逸气是心气决定的。一个人若天天想着名利、地位,是画不出有逸气作品的。所以心净很重要。
韩云清:“逸笔草草,不求形似,聊写胸中逸气耳”。文人画的以貌取神、物我两忘、借景抒情,在花鸟画中得到淋漓尽致地展现。因此,花鸟画要充分体现一个“写”字,这既包含了作画过程中豪情纵笔写春华的审美表现,又包含了作品完成后达到感人效果的审美境界,这要求画家应具备高超的技法表现、深厚的艺术修养和高尚的审美情趣。
王 明:中国画讲究“清高”,人“清高”,画方能“格高”,正如郭若虚所言“人品高,气韵不得不高”。为势利所动,画则一定不会清高,或富艳气,或剑拔弩张。而花鸟画的“格高”更加考究画家的画外功夫,推崇平淡天真、烂漫自然,以表现其文人逸气。在艺术中畅游,忘记一切功利和烦杂,获得精神上的满足,才是艺术的真义。
张 闻:梅兰竹菊被赋予拟人化的品质而被大家所喜爱,花鸟世界几千年来作为文人逸士托物言志的对象已经有了自己独特而成熟的样式。如何表现文人逸气?我认为不是一个方法和样式的问题,关键还是在于创作者自身的审美情趣和精神追求。腹有诗书气自华,作品中的文人逸气必定是作者个人艺术追求的体现。
三、花鸟画的题跋和落款有什么讲究?
陈运权:花鸟画题款从格式上讲,有穷款和富款。一是情调画味,二是构图要求所决定。画面需多题则多题,需少则少题。
韩云清:题跋和落款对于花鸟画的内在美和形式美有着重要作用,明代沈灏在《画尘》中曾言:“题与画,互为注脚。”所以题跋能进一步阐发画作的内容与寓意,起到点醒之意趣。
清代邹一挂在《小山画谱》中曾言:“一图必有一款题处,题是其处,则称,题非其处,则不称。画因有由题而妙,亦有因由题而败者,此画之经营也。”所以题款,已成为花鸟画构图不可或缺的要素。题款的位置、字体、字数排列,字用墨的浓淡等,只有与画面协调得天衣无缝,才能形成别开生面的题款美。
王 明:花鸟画的题跋起着平衡画面、完善构图、增强画面艺术感染力的作品,也起着对画作思想性、逻辑性的暗示作用,以强化作品的意境,不仅是对作品的诠释,也引导欣赏者的画外联想。客观上起了画龙点睛的微妙作用,同时也拓展了对作品艺术性和绘画文体内容更全面深入的阐释。落款等其实没有铁定的位置,当然也不能太随意,经营位置不能让画面不协调。落款可以补空白、留气韵、增加画面内涵和强化整体效果。
张 闻:王维提到“诗中有画,画中有诗”。花鸟画中的题跋和落款既是画面视觉感受的需要,也是对于画面表达内容的补充和暗喻,更充分地表达画意和画境,满足观者的艺术欣赏需求。写意花鸟中的题跋与落款还有平衡画面、分割布局、增加气势等作用,与绘画本身构成有机的整体,不可分割。
四、花鸟画怎样体现文脉传承?
陈运权:无论一个人如何骄狂,没有传承文化就没有根。传统和生活是艺术创造取之不尽的源泉。花鸟画的文脉传承一要有民族文化、精神的滋润,二要有中国传统绘画的技法作形式支撑,少此,一切无从谈起。
韩云清:花鸟画在中国画中最具文人画气象,作者的情绪通过画面的表现得到充分发挥。作者在歌颂自然美的同时,更抒发情怀,追求美好愿望。花鸟画所反映出的深邃境界和《诗经》开创的比兴手法一脉相承。另外,花鸟画所体现出来的浪漫主义与现实主义相结合的审美特质,更是《离骚》精神的生动传递。其诗书画印相结合的完美艺术形式,在世界美术史中绝无仅有,体现出了中华民族独特的文化旨趣。
王 明:从当代艺术的整个发展态势来看,花鸟画在当代视觉文化多元的今天遇到了严峻的挑战,花鸟画的每一步探索都异常艰难。材料的翻新和观念的转变,经历着多国家、多民族文化的挑战和冲击,加上很多画家心气浮躁、急功近利,无形中把中国画变为商品,许多对中国画发展不利因素的制约使其有边缘化的倾向。花鸟画文脉传承经历了千年的变革,演绎着中国画的昌盛与繁荣。时至今日大部分学院派画家主张沿袭传统绘画方式,找回中国画纯正的笔墨味道,跟随并发展传统绘画的章法体系。
张 闻:花鸟画作为一门独特的画种有自己的表达方式与审美追求,宋元时期大量优秀的作品给予了我们养分和启示。从目前艺术的整个发展态势来看,西方文化的进入以及艺术品市场化的走向使得花鸟画创作受到极大冲击。无论是对西方绘画艺术的借鉴还是受当代艺术形式创新的影响,作品中传统的笔墨味道、优雅的画面意境以及撼动人心的文化品位不能丢失,它也是花鸟画文脉传承的直观体现。
五、第十二届全国美术作品展览即将到来,部分作者对由各省市选送作品的方式表示质疑,您怎么看待这一问题?
陈运权:跟高考一样,目前无解。尚未见更好的方式。一切寄希望于评委的良知和评委价值观的转变。
江中潮:现在是存在一些问题,如每个艺委会委员弟子一大堆,这或许会有些影响。
王 明:全国美术作品展是国家级的权威性、综合性大展,其提倡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的一致,体现出经典性、创新性、传承性。由各省市选送作品是为了更好地完善其权威性和公平性,最大限度地实现展览的意义,广泛发动和组织美术家深入基层写生创作,持续不断推出精品力作和优秀人才,用手中的画笔描绘美丽的中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