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的水天

杨之

洞庭的水天

莲舟/文

去过岳阳三次，不是为了岳阳楼去的，是为了在岳阳一家工厂里开发的新项目。前两次甚至没有在岳阳市多作停留，无暇也无心观赏风景，最后一次是陪了从美国来的客人一起去岳阳工厂作最后的检验，可惜那工厂不争气，检测没有通过，枉费我半年的心血。
好在客人中一位是华人董先生，其父曾是国民党高级将领，也算是名门之后，而他自小受国学熏陶，历史文化学养颇厚，喜欢游历名山胜景。每次和董先生出差，必定抽空游山玩水一番，指点江山谈笑风生，是件惬意的事情。
董先生看出我的失落，安慰我说，我们不能白来岳阳一趟，走，逛逛去。
于是，我们先访了岳麓书院，登了岳阳楼，谒了小乔墓，然后坐船过洞庭上君山。
君山不是山，是洞庭湖里的一座孤岛，岛上有七十二山峰，古迹遍布，柳毅井与传书亭，秦始皇的“封山印”、汉武帝的“射蛟台”和吕洞宾的“朗吟亭”，湘妃墓和墓周围的斑竹林。
那一天，我们抛下现实的无奈与不快，在历史里游走，先古的神话，秦汉的传说，三国的演义，唐宋的烟云，这些错综复杂的历史遗迹带给我们难以怀述的感受和心情，等到最后，才发现已经累得快走不动也说不动了。
正好，在回码头的路上，路过望湖亭，山坡上竟有个小小的茶馆。于是我们就坐了下来。历史如江河滔滔不绝，可人总是需要一刻停留，也许是为了融会思考，也许是为了逃逸，在沉重和悲沧中暂时隐遁，不管怎样，茶是最好的同伴。
就这样邂逅了君山银针。
早就听说君山银针。君山四面环水，云雾弥漫，气候温和，土地又肥沃，天生出好茶的地方。君山银针的采制近于挑剔-----雨天不采、露水芽不采、紫色芽不采、空心芽不采、开口芽不采、冻伤芽不采、虫伤芽不采、瘦弱芽不采、过长过短芽不采，再经反复工序制得，最后得到的茶片茁壮挺直，芽身金黄光亮，白毫如羽。
君山银针是十大名茶中最可观赏的茶。放进洁净透明的玻璃杯，以滚水从高处冲下，原本卷束静卧着的茶叶缓缓舒展，一根一根在杯底竖立排列起来，然后纷纷乘着热气上升，芽尖朝上，好像垂帘挂于水面，继而又徐徐下降沉于杯底，此起彼伏，反反复复，象一场舞蹈，在一个透明的舞台，在时空之间，却在历史之外，那么陶醉而自如。
我多么希望我是那些茶叶中的一叶，可我不是。离开君山，破例没有捎带走一片茶叶。我想我无须带走那有形，因为那无形的已充盈我心，于是心满意足。
忘了君山银针汤汁的味道，只记得李白在岳阳楼所题的句子：
水天一色，风月无边。

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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