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之女：《五磊散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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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磊散记


                                                      越之女



年长之后翻阅史料，看到一段记载惊了一跳。我离开座位，伫立南窗遥望家乡。岂能想到，和尚们挑着山薯走出庙门，五磊寺里住着的，竟然正是——写歌词的李叔同！
                                                                   　　　——  余秋雨 《庙宇》



最初看到这行字，不是在余秋雨那本被人传诵的《文化苦旅》中，而是在慈溪旅游网关于五磊的扉页上。那行字的背后，是千年的古刹金碧的墙，飞耸的檐，一群群僧侣肃穆地穿行于参天的古木荫下，长衿翩然，扬起清风无尘。
清雍正《慈溪县志》载：“五磊寺，吴赤乌间有梵僧那罗延结庐修静，唐文德间僧岑建，名灵山禅院。” 这便是五磊禅院，神秘，庄严，隐于高高的山间，阻隔尘世的喧嚣。
这个春日，看绿意渐浓，独自一人探访这千年古刹。

                        　　　　　　　　　杜湖
车子绕过喧嚣的国道，入鸣鹤，便看到一片湖光，太阳已经西斜，长长的影坠在湖面上，泛出金色的波纹，风一吹，荡漾开一片水色，映着两岸苍翠的竹，竟然婀娜了起来。这湖，便是杜湖，水波浩淼，岚影绰约，难怪清人叶元垲惊叹：“湖光淼淼远连天，行尽湖堤落照边。”也正是这样的湖，在静谧的岁月中，映照着书法家虞世南圆融遒劲的笔势，映照着锦堂先生忧国忧民的丹心，映照着姚燮绚丽的词采……

岁月的流转里，笔锋钝了，碑帖渐淡了，锦堂墓边的松柏苍老了，《疏影楼词》在一遍遍地吟唱翻阅中斑驳了，而杜湖记下了这一个个名字，纳人怀里，无声地流淌，经过唐，经过宋，迈过清，却不向人昭示他曾经的辉煌，只是在无数个清风抚过，朗月低探的日子，微微泛起点波澜，旋即又掩埋了起来。

湖水还是一片寂静，一如千年前的沉默，或者，还会有一个个书家词者，蘸水以泼墨，击棹而咏志，而杜湖，依旧独坐竹篁，静观山月……

                        　　　　　　　

　　　　　　　　　　　　　　　　五磊

漫山从开的的花，黄的，红的，粉的，白的……绽放这这个春风里，摇曳，山，开始柔美了起来。


铺天盖地的竹遮起了阳光，向路边倾轧，仿佛一扇扇拱形的门，翠绿的门，翠绿的长廊，随着车子飞速向后散开去，齐齐地留下一条痕，笋伢儿正齐刷刷地向上窜着，急着赶超身边的前辈，或者他们的身上，还留着唐宋的气息，那一缕香火萦绕。


经过郁郁葱葱的三角枫树，便觉豁然开朗，山寺大门敞开，青石板铺成的地面光滑而开阔，五磊已在眼前了！
而太阳，已坠到了山的那头，霞光还拽着山顶留恋不舍，晚霞中的五磊禅院，更添了一份肃穆和沉静。


迈过高高的门槛，一股绿意更真切地迎面扑来：正面石壁书着四个大字：“赤乌古刹”字旁的松柏早已高耸入云了，仿佛向我昭示古刹久远的历史。一座座经塔齐齐地矗立于大门两边，沐浴着霞光，石雕的青莲灼灼，禅心似莲，高洁深远。该是佛的意境吧？
门口有好大一个池塘，佛教慈悲，偌大的池塘，清冽纯净，水声汩汩，原是山涧溪水自泉眼流入，清澈的水面不时有几尾鱼儿欢跃而出，“啪”的一声，不及你回头，早隐入池底了。偶尔，见水面浮现几个模糊的影，定睛一看，却是小小的乌龟，滴溜着眼珠子，向四周好奇张望。这一些小生灵为这肃穆的古刹增添了生趣，突如其来的发现令人欣喜不已，而池水四周的围栏上，那些石刻的小狮子似乎早已司空见怪了，依旧瞠目而立，威严地守侯着那一池清流。


五磊古刹，古木葱郁，每一座殿，每一间楼，都隐于参天古木之间，而鼓楼尤是：大雄宝殿两侧各居一处，飞檐耸脊，巍然屹立，西鼓楼旁立着两棵松树，该是饮够了日月的精华，挺拔地立着，枝干向四周散开，却也毫不隐藏自己遒劲的力量，笔直地插如云霄，仿佛，那鼓楼的每一阵鼓声，都能顺着树干，传到苍穹之上，难怪宋代舒亶有诗云：“五磊峰高笔插天，苍朽合抱数千年，尘氛洒落非人世，风落清明近月边。”


霞光慢慢隐退，暮色里的五磊更为凝重，四周金黄的墙壁，苍翠浓郁的树阴，灰色的僧袍，缄默而行色匆匆的身影，在晚霞退尽的暮鼓敲响的那一瞬，竟然恍惚了起来，轻声询问年长的僧侣：“弘一法师曾经住在什么地方？”
顺着僧侣手指的方向，穿过大雄宝殿，便有一间小小的侧房：“开山堂”。我不明白它的意思，四周寂静一片，和尚们大概都静思参禅去了罢，整整衣衫，怀着肃然的心情迈入房内，李叔同清瘦的像悬于其间，耳畔便萦绕着那一首词：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抚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此时，晚风已经抚不着柳梢了，残阳确是在山之外了，而歌声，还得一年一年传唱下去，一如这寺里的香火，还会一年一年地延续下去一样！


流光一瞬间，岁月已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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