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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釜声声话墨池(作者:张长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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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9-7 06:59:5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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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瓦釜声声话墨池

    张长弓

    淡远美与豪侠美

    我酷爱书法,竟到了如醉如痴的程度.

    读帖如对挚友,同气连枝,肝胆相照,促膝盘桓, 细话温凉,真是觉得彼此感情相通,情怀怡怡。写字呢,那就更来劲,就好象喝上几大碗香醪,尔后醺然陶然,手提哨棒挺身直上景陆岗,若遇吊睛白额大虫则奋力打之,淋漓痛快,岂不壮哉。

    有一年在二连浩特,我被朋友窜掇着即席挥笔,当场一位出版界的同志说:“那一瞬间你容光焕发,性格毕露,一下子年轻了十载。”一一我以为,这就是打虎的那点“英雄气概”。

    从这件事我悟出一个道理来:读帖,可以体味到古人浑穆淡远的心态,从而使自己远离扰扰尘廛,临池,则又领略到古人的慷慨悲歌,豪举壮行。   

    也许是我的偏见,我以为古往今来凡是有成就的书家,自身都具备恬淡冲和与壮怀激烈的气质,二者辩证地统一起来直接作用于翰墨。

    书法艺术美的意韵,主要在于浑穆高古,淡远清纯,否则就变成做商品广告的美术字了。试想,书家如果斤斤于世俗的宠辱,老是惦记着自己的字值多少钱,能沽多大名,能钓来儿品乌纱帽,能奔走于什么高贵门第之下…,”那还能写出真趣来么?这种字大约是有一种争之夺之讥之挤之,急煎煎闹哄哄的意态吧。无论怎样写,这种字永远都是俗书。苏轼说:“人貌有好丑,而君子小人之态不可掩也;言有辩讷,而君子小人之气不可欺也;书有工拙,而君子小人之心不可乱也。”东坡先生的这段话是颇有味的。

    但是,书家都修行成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难道这就好么?把字都写成看破红尘的和尚,难道就是上品么?否!我们读文学作品,喜爱血性文章;对书法,也应该提倡富有时代气息的血性书风。

    任何离开自己时代的照抄古人,都不会有生命力;任何与自己的心血、性情脱钩的字,都无非是馆阁体的变种。

    我曾经就此撰了一副对联:

    淡远传天籁
    率真见豪侠  

    我所喜爱的书法,是那种淡远美与豪侠美的结合,淡远美继承了书法传统艺术的真髓,豪侠美贯注进书法表现时代的新鲜血液。   

    即愿将这副对联大笔出书,张之素壁,铭诸座右。

    陶情冶性  托志抒怀

    在书法理论方面,有这样一种颇为流行的说法:书法若过份迁就文字语义的载体功能,对于自己形式美规律反而忽略了。而书法的未来必将此二者颠倒过来。一一这意思是说,书法的文字内容应该不属于书法艺术规律之内,书法将来的发展趋向,就是不问书写的内容专工书艺本身。但我还不明白,二者怎么颠倒呢?
  
    大家都承认,在书法艺术审美活动中有陶情冶性托志抒怀之说,如果按上述理论,将书法美与所书写的内容隔离开来,审美对象就只是若干线条交织而引起的快感,那岂不成了——恕我说句粗话——横七竖八的鬼画符。   

    当前某些书法理论,似乎也带点符咒气息——什么大仙附体了呢?   

     论书者皆说:颜真卿的《争座位贴》其中有怒气,岳飞所书《出师表》其中有忠贞之气。怒气何来?忠贞之气何来?这是那些“时间特征” “ 空间效应”所无法解释的。颜字表达了一腔愤概,岳字寄托着忧国之思,考其原因那是同“文学语义”分不开的。所以人们至今仍从上述作品中受到感染。

    人们欣赏书法,也同时欣赏所书写的文字内容,甚至在读懂内容的同时才可接受书法艺术的气韵。这就是说,书法美中也蕴《蓄着书写文字语义的内涵美,否则,小三是大王八之类的顽童涂鸦也是书法了——那基本浯汇也是线条。  

    林则徐自书“制怒”二字高悬壁上,这就使他处理大事时免去几分突兀几分鲁莽,这是座右铭也是书法美的力量浸入了他的内心世界。假设不是那两个字,无论线条如何龙盘蛇绕也不会引起他的精神共鸣。

    古人如此,今人亦然。别的我不明白,凡是让我给写字的,大体都说“写几句鼓励我的话吧”。

    可见古人说的话很有道理:“写字者,写志也”,  “因寄所托”,“取诸怀抱”,隐寓着书法艺术的主旨。

    古人的话虽说很旧,我们今天书法理论的创新家,切不可随意践踏。

    关于狂怪体
   
    现在有一种狂怪体的字渐渐浸染书坛,并且愈演愈烈。其中颇有几位知名度较高的中年书家,有实践,有理论,有人叫好;于是俨然一大流派,浩浩荡荡,影响所及竟使某些炉火纯青的老书法家也跟着狂怪一番。

    细看这些狂怪字也没有多少奥妙。主要是把字写丑,怪诞,以丑为美。其办法不外乎是:一,真草隶篆大杂烩,烩在一起的东西自然就乖舛。二,字形结体曲扭变态,伸胳膊抡腿,腆胸凸肚,歪脖甩胯,有点时装模特气息。三,移位。甲字的偏旁写在乙字的身上。这就颇有立体派画家的味道,人的眼睛不是长在脸上的么,他偏偏画在屁股上。四,,分行布白或拥塞或参差不透风,疏可跑马”。五,笔墨间故意透出笨拙的稚气。

    这种狂怪体也并非一无可取之处。他们的理论发人深思,他们的实践在某些方面丰富,发展了书法艺术,他们天资聪颖,善于领悟也善于吸收。总之,这也是百花园中的—朵花。狂怪体的存在自有其存在的社会基础,我们看待任何事物都不可绝对化。

    然而,我却以为这一书风自身的缺陷很大,它很难造就出大书家,因之其作品也很难传世。

   为什么流于狂怪?考其原因不外乎是现代审美情趣对古典审美情趣的叛逆,或曰悖谬。这一书风不同于现代派,  但向之靠扰,也吸收传统的笔法笔势,但在整体上却扬弃了传统书艺的精髓。   

    这种狂怪体所以流行,西方现代派文艺理论的浸润自然是其精神支柱,更多的则是由于对中国书法理论的忽视,对古典法书研磨的缺欠,以及自身临池基本功不足等等而形成的一种随意性。由于他们自有门户,幼稚的随意性就变成了天才的信手拈来,任意挥洒。

    有趣的是,中国传统书艺精髓,在某一点上竟与西方现代派理论相通,中国书法的发展势态,主要在于追求个性解放,精神自由。试看历代都鄙薄馆阁体以及重视杨疯米颠等人的个性发挥,那就是很好的例子。然而,中西的两种艺术形质完全是两码事,前者是电光石火的灵感突破了森严的法度,无法而有法,后者恐是病态社会畸形心理的反映了。

    以此论产生在中国书法中的狂怪体,他们是否有点矫揉造作无病呻吟呢?   

    再谈狂怪体
   
    古代也有所谓狂怪体,同现在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他们—是书法臻于化境的返童,  一是强烈的表现个性。很少有矫揉造作的。

    先说张旭的狂草,狂则狂矣,却是纵横恣肆而又不离规矩的标准草书。传世的《古诗四帖》绝不是以头*水墨中而书之的作品。杨疯子呢,竟是一点也不疯。《韭花帖》自不必说,清和温润,直如老僧入定,就是那《神仙起居法》可曾有半点乖谬?米颠之所以被目为颠,主要是对古人书法多所讥贬,用现今的话来说,太骄傲了。可他的字很爽骏,很潇洒。

     到了明末清初可是有几怪杰。徐渭以画著名,书法则有多种面目,有时苍劲,有时古拙,有时布局满天花雨,有时则写成了簿记先生的流水账……他写字随便,虽自*为书法较诗画都好,却失之轻率。这可能是潦倒一生的折射吧。

    张瑞图的用笔上承杨凝式,属于风流蕴藉的一派。他的行书精美异常,大草则多用侧笔取势以求媚,再加上结体怪异,这就写成了一笔糊涂字,糊涂到分不出眉目来。这个人人品很差,为魏忠贤的生祠写过碑文,据说还是魏忠贤的干儿子。所以历来对他的书法评价不高。可他的怪异是有贡献的,起码对赵盂*、董其昌等熟而俗的字是一种突破。倪元璐与张瑞图相仿佛,只是字形欹侧,恣态更为稚拙而已。

    傅山的草书如藤萝绕树,柔到家了。他的美学思想与书法实践脱节,他倡导直拙,贬斥巧媚,提出了  “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宁直率毋安排”的主张,可自己的草书却成了飘忽的柳丝,寄生的藤萝。这是书坛的一种复杂现象。

    王铎的草书成就很大,可他写着写着就进入“野道”,歪七扭八,颠倒错乱。有人说这是他的“魔鬼美学”造成的,我看说得太玄乎了。他无非是主张文要有胆,文要有气,文要险怪不可平庸,等等,这些都不是他的发明,古代文论对此多所探求,他之所以写了怪字,大体上推论,乃是一种成熟之后的归真返朴。

    清代的扬州八怪,  有些人的字也怪,如金农齐头齐脑的隶书,郑板桥真草隶篆的溶合等等,我以为,这些都是强烈表露个性的反映,绝无人为的铺排。他们的可贵之处,,就在于质朴,自然,流露真情。
  
    到了民国,于右任的草书博大精深,有时不经意为之,形似丑拙而奇趣横生。失之粗豪也得之粗豪。这是掣鲸鱼于碧海而绝非置翡翠于兰苕之作。还有一位被称为孩儿体的大书家谢无量,他纯净清扬,修好到了家,他的字好一派天籁真韵。

    还是袁枚说得好呵:貌有不足,敷粉施朱,才有不足,征曲求书……伪笑佯哀,吾其忧矣。   

    天然去雕饰,可医狂怪之疾!
   
    书风与时代

    如今大家都在喊:书法要具有时代感。

    这是很有见地的追求。

    那么,什么是时代感呢?如何表现时代感呢?杨柳蛮腰,桃素口,未免都带点病态,未免都是旧的审美情趣。

    人们要创新,反对陈陈相因。

    一种创新的主张是:书法要吸收西方抽象绘画艺术的特征,摆脱汉字的形状,书画溶合,以线,块组合,黑白对比,作为主要表现手段。目的在于追求形式美。经过一些人的实践,于是就有现代书法出现。   

    另—种创新的主张是,中国书法是一种抽象造型艺术,要受几何规律的支配,把书法美压缩为数学关系。这一实践,几乎把书法弄成整齐划一的美术字,毫无传统的笔法笔势可言。

    以上两种,极少数的人在实验。

    还有一种主张,在当前书坛上颇为流行,那就是在传统书法的基础上另辟蹊径,用夸张、变形来标新立异。——我把这一类叫做狂怪体。   

    应该说,这样或那样的探索、尝试都是有益的,或失败或成功,都有利于书法艺术的发展。

    任何艺术,其生命在于创新,若单纯摹拟古人那就是死路一条。  
  
    然而,我却觉得以上几种探索多是从形式上着眼,以为吸收西方的东西就是新,怪诞就是新,反传统就是新,反理性就是新。他们似乎很少研究中国书法的内在魅力。

    为什么线条(姑且叫做线条)的排列、组合就有那么大力量,使人心神追随不舍呢?奇幻,玄妙,深邃,美仑美奂,仪态万方,或如皎皎明月,或如激荡风雷,或如灵怪电石,或如磅礴山川……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些“物像”记录了书法家的心态或思想的轨迹,同时也是人们精神世界的反射或折射了。   

    灵魂的符号是不可磨灭的。只要人们的精神追求(包括理想、情操、审美意象等)没有衰落,作为中国深厚精湛文化之一的书法艺术就会长久闪射光华。

    从这一角度讲,我们所要求的书法时代感,应该就是通过书法家的创作点染出我国人民当前的精神面貌,以及前进路上的投影。

    当前的民心与国运同呼吸、共忧患,亿万群众为振兴中华而奔走呼号、摩顶放踵、前赴后继!

    书法家们若追求翰墨的时代感,现今的国情民心也该浸润,影响书坛吧,那么,要求造就成怎样的书风才无愧于我们时代呢?

    书法西化大约是行不通的,佯狂作态也值得考虑。
 楼主| 发表于 2007-9-7 07:05:40 | 显示全部楼层
    书法生命的真髓

    中国书法若从甲骨文算起迄今三千余年。历朝历代演化流变,使之愈益精美,愈益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浸淫其中,有时若饮美酒陶然恰然,有时若乘天风逸然飘然,有时若历名山大川,纵情极目,开襟舒怀……那么要问,书法吸引人们心灵的规律究竟是什么?

    有人把中国书法同日本书道进行比较研究,认为两国根本不同点在于:日本艺术家认为,通过书道达到一种修炼的境界,导致人格的完美和升华,它是体现或塑造人的道德精神的一种手段,而中国书法家则认为艺术本身就是目的,它只供欣赏、写意、抒情之用。

    这一论断的片面性是显而易见的。

    中国书法历久不衰,原因很是复杂。它包含着抒情托志、娱悦心神,自我修养、干禄等多种因素,也就是说,它具有陶冶价值,审美价值和实用价值。当前写小说的有所谓“玩文学”之一说,什么反映现实生活,什么美感教育作用,统统都认为是极左的僵尸。他们把弗洛伊德等学说贩来一批,掺和进去,支离破碎,驳杂苦涩,并自诩为美,并自赞曰:玩玩而已。如果我们的书法欣赏,抒情即是目的,那不也变成“玩书法”了么?

    翻开古代书论,从来没把书法家的道德情操分离开过。王*之认为:“书之气,必状于道,同混元之理……”——意思是,临池也必须符合事物发展规律。这应该说是提出很严肃的一个问题。岂是单纯欣赏、抒情所能概括?

    刘熙载说,王*之的字静而多妙,实而求是。这同他的人品密切相联。他袒腹东床,对大贵族挑选妇婿毫不动心;他规劝谢安不可虚谈废务,浮文妨要。——这些德性构成了他的书法风格。可见书家的道德精神与书法创作是互为作用的,相辅相在的。

    柳公权说:“心正则笔正。”

    苏东坡说:“技进而道不进则不可。”

    苏东坡还说:“古之论书者兼论其生平,苟非其人,虽工不贵也。”

    薛雪说:“诗文与书法一理,具得胸襟,人品必高。人品既高,其一馨一咳,一挥一洒,必有过人之处,享不磨之名。”

    有关这方面的说法是举不胜举的。临池者随着书艺的进展,其道德情操变逐渐精纯。所谓人书俱老,这个老字也容纳了书家生命与书法的溶合。

    这就是中国书法恒久的真髓!

    笔法之“法”

    古人将书法看得很神秘,所以笔法就成了祖传丸散,秘制膏丹,且一脉单传,切嘱子孙“可藏之石室,勿传非其人也。”玄乎极了!

    其实说白了,笔法并不玄妙了,它无非包含两种意思,一是对笔画的美感要求,一是对不同笔画的用笔要求。二者溶合,构成笔法。
   
    比如写一点,“永字八法”中的术语叫做“侧”。要求侧锋去写,俗曰点点如桃。再如写一横,术语叫做”勒“。用笔逆入藏锋,勒着点,别放纵。如此等等。这一点,竖戳就不行,写不出桃状来;这一横,横抹也不行,写不出千里阵云的声势。若不用这“法”,就达不到所要求的艺术效果。   

    当然,这只是楷书的一般规矩,绝对化不得的。   

    我以为,笔法之“法”其内核在于将书法家的胸襟,气质寓于规矩之内,这才是临池的一大难题,也是书家不断追求不断完善,循环往复的命意所在。否则它就不称其为艺术,而是僵死的木乃伊了。  
  
    就拿“永字八法”来说吧,它是笔法的根基,古往今来多少书家在揭示它的奥妙。可它只不过是八法,并非八万法,掌握它又有何难!我看柳宗元解释得再清楚不过了:“侧不贵卧,勒常患平,努过直而力败,*宜峻而势生,策仰收而暗揭,掠左出而 锋轻,啄食皇而疾罨,磔耸过以开撑。”  

    大体如此,没有多少矛盾纠葛。   

    书法艺术之所以可贵,就在于书家在墨池中倾注进自己的生命!

    所以我们才佩服颜真卿,他于森严法度中创造出结构宽博,点画厚重、透着磅礴正气的书体风格。所以我们才佩服虞世南,竟写出了冠剑森森不可犯之气。所以我们才佩服欧阳询,他的确是刚劲险绝,头角峥嵘。   

    各种书体都有不同的笔法,根据各体的美感要求,用笔也随之发展变化。比如甲骨文,就得写出刀刻的韵味来,钟鼎文就得写出熔铸的韵味来,这都是楷书笔法难以胜任的。   

    谈到用笔,这就比“永字八法”  复杂,可也不算怎么神秘。从锋毫的运用方面来说,主要是中锋,侧锋、逆锋、裹锋等的运转,从而形成方圆、纤粗、枯润、断续,以及筋骨、血肉、波折、顿挫,萦带等各种形状不同的“线条”。这运转自然是用腕、手、臂的力量,这就有着行笔的起落、徐疾、轻重、提按、铺收、驭蹲、出藏等等的控制。字无常形而运笔有势。
   
    笔意之“意”

    笔意之“意”,我以为有二义。

    一个是立意之“意”。我们常说“意在笔先”,即指书法创乍时的指导思想而言。要想写好一幅字,先得琢磨在多大的篇幅里容纳什么样的内容,写什么体的字,怎样布局。这就是创作的指导思想,也就是小说家们所讲的开掘主题及整体构思。

    另一个是意境之“意”。所谓唐人尚法宋人尚意,指的就是一种艺术境界,一种情调。它多是书家个性的表露,和个人风格是难分的。
  
    先说立意。古人很看重创作时的心态。按照蔡邕在《笔论》中的说法,要求书家不要紧张,不要勿忙,缜密思考,严肃对待。重要的在于凝神调气酝酿情绪,笔锋随着灵感挥洒。然而,立意的核心不仅仅是格局的安排,而是“气”,如何“行气”。我们评价一幅字,要求形神俱妙,气韵生动,就是指此而言。

    什么是“气”?我说,“气”就是精神。这个精神包含看书家的品德,性格、学识、阅历、艺术技巧,审美追求等等。

    以此来谈立意,一是谋篇布局,一是调动起自身的一切,抓  住精神昂奋的一刹那,奋笔书之一挥而就。它自然就神完气足,它自然就意法相成。

    谈到意境。这是艺术中非常复杂的问题,正因其复杂书法才被称为东方艺术的明珠。
   
    书法艺术的深度就在于复杂。

    书法的表现力就寓于复杂。   

    试想,东晋出了个王羲之,以后的书法家人人都王羲之第二,形神酷似,一笔不差,达到乱真的程度,那么谁还会对书法有兴味呢?谁还去傻乎乎地临池呢?咱们请工人铸成铅字印刷好了。这多利索,多省事。正因为书法作品渗透着不同书家的个性光辉,充溢着不可遏止的激情,激荡着人类精神美的波澜,所以它才能永葆艺术青春!

    刘墉的“我自成我书”

    清中叶出现了刘墉和邓石如。

    刘墉(1719—1804),字崇如,号石庵,山东诸城人,官至东阁大学土。他的书名之大,真如一颗彗星照耀天穹。 人们一直认为他是清代书家之冠,一生的政绩,文章皆为书名所掩。可是,包世臣却认为他不如邓石如,说:“诸城刘文清相国,少习香光,壮迁坡老,七十以后潜心北朝碑版,惜精力巳衰,未能深造…并有诗曰:“无端天遣怀宁老,上蔡中郎合继声。一任刘姚夸绝诣,偏师争与撼长城。”怀宁就是邓石如,上蔡是李斯,中郎是蔡邕,刘是刘墉,姚是姚鼐。所以,他把列入神品,刘只是妙品下。

    我历来不喜刘墉的字,觉着肉头肉脑无神采可言,这自然与他的裹锋浓墨有关。只觉着浑厚有余,挺拔不足,只求平稳,不讲机锋。有一次,—得到他赞韩*《五牛图》的题碑拓片,这才拍案叫绝,愈看愈好,觉着他不次于苏东坡。

    他的字整个的从苏字脱化而来,摆脱了苏的*侧,增加了;圆秀,形成了貌丰骨劲、浓墨助采、折锋取姿的独特风格。

    刘埔曾自诩曰:“我自成我书”,意思是自成一家,不做古人奴隶。包世臣又说他曾跟刘讨论过书法,一语道破刘的底蕴,说他得力于董其昌,但董在晚年渐近古淡,而刘则一味用巧。据说刘墉默然良久,说:“老夫数十年心力被吾子一语道破。”包世臣的话可信与否还待考究,刘身为相国,比包年长五十六岁,刘逝世时包才二十九岁,只是个县官,怎么可能与老中堂纵论书法,并直言不讳地批评他呢?

    作为一个书法家,说他上追钟、王,兼学颜、董,或说他临遍北碑等,都不是虚妄的,但对刘墉来说,主要是得力于苏轼。细细观赏他的字,觉着沉雄、老辣,所谓锦里藏针,大约就是这个样子。   

    布衣邓石如

    邓石如(17 4 3—18 0 5),比刘墉小二十四岁。他是安徽怀宁人,名琰,字顽佰,别号完白山人。包世臣对他五体投地,曾有《完白山人传》,对他的书道赞扬备至。包将他的篆书及隶书列为神品,将他的真书列为妙品上。说他“篆、隶、分、真。狂草五体兼工,一点一画若奋若搏”。还说“怀宁篆隶分巳臻绝诣。真书虽不入晋,其平实中变化,要自不可及。唯草书一道,怀宁笔势固如铜墙铁壁,而虚和遒丽非其所能…”康有为对他也是五体投地,说他上掩千古下开百代,启碑法之门,可以开山做祖。
   
    邓石如是名副其实的布衣,一生未做官,最打幺的时候就是在京都混那一阵子。据包世臣说,相国刘墉见到山人的书法大悦,曾踵门求识面,并赞叹说:千数百年无此作矣!这个小故事是可能的,当时重人才,重书艺,不象我们现在把书法看做区区末技。假设说当时的京都推重刘墉还带点吹捧性质,因为他是体仁阁大学士加太子太保,那么,对这个布衣邓顽伯,可真正做到了在艺术面前入人平等。  

    我学书晚,眼界窄,对邓的真书没见过,对他的行草没看出门道来,对于“此杨少师神境也”的赞叹颇不以为然。他的隶书他自己是感觉良好的,说“吾篆未及阳冰,而分不减梁鹄”。在我看来,他的隶书一般化,叉手叉脚的,涩而僵,往往出现方笔、虚锋,既缺古拙之气,又不怎么柔和。这可能是我自己的偏见,因我开始学隶,主要是临写厚重古朴的《衡方碑》,并学了口诀曰:  “古老古拙,如龟如鳖,蚕头凤尾,斩钉截铁。燕不双飞,蚕不二设,僵涩枯露,书林所唾。”后来,我又写《张迁碑》,才知方笔在隶书中自有千秋。后来又学《石门颂》,飞扬,灵动,奇趣横生。所以对邓的隶书说什么也看不惯。

    邓的篆书的确是不得了,尤其是宋元以来忽视篆书,邓在这方面确有新的突破。包世臣说:  “完白山人篆法以李为宗,而纵横阖辟之妙则得之史籀,稍参隶意。杀锋以取劲折,故字体微方……”

    我于篆书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不知六书,不识笔法,在这里就不敢饶舌了。

    回腕写字的何绍基

    何绍基(1799—1873),字子贞,号**、东洲道州人,官翰林院编修及四川学政。他确实是晚清书家的豪杰之士。他的字,真草篆隶都有独特的气韵,尤其是行草,纵横恣  肆,风貌不凡.

    我最早接触他的楷书是《何予贞书西园雅集图记》,清瘦,奇妙,结字特别,于朴拙中透着灵秀之气。横画轻,竖画重,字形长,行笔有顿挫,统是圆笔裹锋,高古而又飘逸。我很是喜爱,曾临过若干遍。以后,每遇到何字就特别留意,尤其他的行草,我曾迷恋过很久。

   道、咸以后盛行碑学,何绍基曾遍临汉魏各碑,尤于北碑致力甚深。从气韵上看,他的字直受北碑的影响,从结体宽博、行笔严谨来看,自然是得力于颜真卿。他是很能表现个性的书家,融各家之长,集遒劲、朴拙、秀丽于一身,笔里渗透着一种仙气,看他的字也有遗世出尘飘飘欲仙之感。他的用笔、结字、布局,可以说是奇而不怪,拙而不滞,老而不枯,秀而不俗,笔笔都有他的独到之处。他的执笔方法据说是不合理的,他用回腕来写字,既费劲又别扭。所谓回腕,大约是腕向外弓,掌心正对胸膛,扭筋拗指,笔锋右侧,逆人直出。我试了试,累得够呛,的确笨得邪虎。可话又说回来,焉知他的奇古,他的纵横飘逸,不是从回腑中得来的呢。马叙伦先生说,“近代书人何子贞,每成一字汗盈盈。须知控纵凭腰背,腕底千斤笔始精。”这就是对回腕的一种辩护。   

    赵之谦对何的书法就不大赞赏,他在写给友人的信中说:“何予贞来杭州,见过数次,老辈风流,事事皆地道,真不可及。弟不与之论书,故彼此极相得,若一谈此事,必致大争而后已,甚无趣矣。”

    可知书家之间也是仁智互见。

    何绍基的篆孛纯乎金石气。在我看来从神采上衡量不低于邓石如。他的隶书从张迁砷融化而来,竟自成一家。胡小石先生说,“道州临《张迁碑》凡二百数十通,每通记数,前数十通不似,中数十通甚似,后百余通又从不似到大不似,乃尽化《张迁碑》为道州。”我以为,他的隶书远胜邓石如。

    何绍基的书作在当时即为世所珍,他家的僮仆无工资,遇节日则随意书楹联若干幅以赏之。僮仆出售,往往得数十金。还真有人买。
   
    卓异超群张裕钊

    张裕钊(一八二九一一叫八八四),字廉卿, 湖北武昌人。道光举人,官至内阁中书。他是搞训诂学的。我的小学老师是写张字的,不久书名大震,老爷庙里的匾联多是由他所写。张字最宜悬起来看,悬起来神完气足,别有韵味。以后,我查阅资料,才知张裕钊是个人物。他的宇内圆外方,浑穆高古,望之有浩然之气,仿佛是一位隐居名山的高士,悠然,淡泊,乾坤容我静,名利任他忙,也就是了。康有为说,清朝有四位集古之大成的书家,伊秉绶集分书之大成,邓顽伯集隶书之大成,刘石庵集帖学之大成厂张廉卿集砷之大成。又说:“湖北有张孝廉裕钊廉卿,曾文正公弟子也。其书高古浑穆,点画转折皆绝痕迹,而得态逋峭特甚。其神韵皆晋宋得意处,真能甄晋陶魏孕宋梁而育齐隋,千年以来无与比……吾得其书,审其落墨运笔,中锋必折外墨必连,转必提顿,以方为圆,落必含蓄,以圆为方,故为锐笔而实留,故为涨墨而实洁,乃大悟笔法。”康说得真好,张裕钊的特点就是含蓄,唯含蓄才高古浑穆。我学楷书时,先练了一阵子欧,觉着太险,虞世南虽有冠剑森森若不可犯之说,我觉得他偏于瘦硬,而褚字又失之工巧,转了一圈最后决定练张字。有人说必须取法乎上,直索钟王笔意,我却觉得张字在历代大家中是卓异超群的。

    在我看来,张裕钊主要得力于《泰山经石峪金刚经》,得了它的方圆得体的形质,汲取了它雄浑开张超然脱俗的精髓。在用笔方面,他在实践中曾总结了几句话:“名指得力,指能转笔。落纸轻,注墨辣,发锋远,收锋密,藏锋深,出锋烈。”对此沈尹默先生曾经一一印证,结论是:“先贤前辈,笔致迥别,精的点画,多所创获。”
   
    赵之谦与吴大*

    在清代书家中,不能不谈赵之谦,尽管我手中资料甚少。

    赵之谦(1829——1884),字益甫,号*叔,浙江绍兴人,清咸丰举人,只做过知县。他的最大特点是以北碑写行书,真是出神人化。我们看到,北碑各体气势雄强,棱角分明,象刀砍斧劈一样一一这自然包括刻工的凿痕在内,历来写魏碑体的也都一笔不苟,四梭见线,偶有敢破体的,稍趋向于返童,立刻即招来一大堆非议。唯独赵之谦不听那一套,他写得随便,洒脱而又法度森严,特别是行书,真可谓草情隶意兼备了。我见过他的一幅楹联“新雨客疏尘锁几,故山秋淡树藏楼。”简直是好极了,令人久久注目,一赞三叹。他的可贵之处在于大胆,以魏体人行书第一大胆,写出前所未有的新意,更是大胆。

    康有为对他不大赞成,曾说:“赵*叔学北碑,亦自成家, 但气体靡弱。今天下多言北碑,而尽为靡靡之音,则赵*叔之罪也!”我认为,康的意见不对,把字写活了,难道是靡靡之音么?曾有人评论赵之谦的刻印,说他不同于俗而实宜于俗,不泥于古而实合于古。这是很有见地的。我以为对于他的书法也应该,这样评价,他是从古法中跳出来,创立了新风格的一家。现今写魏体的,有愈来愈走向僵化的倾向,尤以新魏体字更甚。如果这样下去就不必写了,铸模子印刷也就是了。

    还要说一说吴大*。吴大*(1835——1902),宇清卿,号恒轩,吴县人。同治进士,历官广东,湖南巡抚。他的篆书好,隶书也好。李阳冰曾说,斯翁以后,直至小生。李斯以后的篆书非他莫属了。我看吴大*完全实现了李瑞清的主张:神游三代,目无二李,连斯翁带那位小生统统不在话下。他的篆书,早岁作玉筋体,其后师邓完白,中年以后则求篆于金,所以他的字从形质上看是从秦权而来,有人评曰“秦权在手,质重不媚”,而其神髓则完全是金文了。   

    我之所以接触吴的篆隶,主要是从晚清的小说《孽海花》中看到了他的形象。1984年甲午之役,吴曾慨然说:受恩深重,未报涓埃,今日誓师请行,不敢作出将入相之望,但求马革裹尸足矣。《孽海花》中的珏斋就是以吴为原型,说他纸上谈兵,好高鹜远,做了几章《孙子十家疏》,刻了一篇《枪跑准头说》,自以为文武全才,英雄了得。后来带着湘军直出山海关,要跟日本决一胜负,还挂出“投诚免死牌”,胡吹什么“本大臣自有七擒七纵之计”。谁料一战败北,弃甲曳兵而逃了。小说写吴大*的部分很有情趣,这位书生杀敌尽管纸上谈兵,写字可是一代雄豪。

    令人陶醉的沈字
  
    沈曾植(1850一一l922),字子培,别号寐叟,浙江嘉兴人,进士出身,任刑部主事。工刑律,精史地,是他最早译注了《蒙古源流》。

    我见到沈字时大吃一惊,觉得好得不得了。一种类乎神秘的美的魅力吸引着我,简直是目眩心迷,陶醉在那惊人的书法艺术之中。
  
    临写了若干遍之后,再仔细分析沈字的特点,却觉得很难把自己所体味的那种美感用语言文字表达出来。

    他的字雄奇苍劲,可又不是虬盘龙蜷。铁铸钢塑,而是通体刚健,表现出一种力度。这与他吸收章草的笔法有关。章草本来不具备这种力度,可在他的笔下竟熔铸成非凡的奇趣。特别是勒笔和转折,出现的锐角:特别是朴厚的—捺,的确具有缤纷离披之美。  

    他的字纯净无痕,笔笔不带丝毫拖沓,笔笔都如一泓秋水那么透明。这是他吸收了黄道周、倪鸿宝笔意而形成的独特姿态。

    他的字沉稳清丽,笔下毫无虚躁张扬之气,亦无钝滞肥痴之态,那迷人的点画,如同葱翠竹林,挺拔,峻利,一片蓬勃生机。  

    他的字从气质上看,始终抱元守一,既不为宰相字所惑,又不为状元字所引,他有他坚定的书学主张,融碑帖于一体,独创出一种雄奇而清丽的风格。如果说何绍基的字有仙气,那么,沈寐叟的字则是在人间,是—种历世甚深的、饱经忧患的、生气勃勃的、沉着稳健的韵味。

    他的学生曾著文评价老师的节法,说是清代三百余年无与比偶,刘墉姑且不论,就是邓石如,何绍基虽驰骤南北雄跨艺苑,亦当在沈的书法面前俯首。说他晚年的字沉而益雄,使山川为之低昂云云。我以为这不是溢美之词,这样评价沈寐叟的书法是准确的。

    论书道四首

    写到这里,漫谈也该结束了,忽然想起我去年曾写过《论书道四首》的打油诗,借此机拿抄在这里把:

    人书相助并相成,   
    人有精神书有灵。
    敢与莫邪争剑气,
    不辞泼墨写平生!

    钟王自有生花笔,
    我手直达我性情。
    千古书风贵独创,
    狂潮变化走鱼龙。

    不言法度论线条,
    蛇绕绳纠也妖娆,
    避席畏闻现代派,
    忍教翰墨失风骚。

    躯壳摹拟岂有神?
    笔冢墨池枉艰辛,
    何如放歌江湖上,
    不负天然一片心!
发表于 2007-9-7 08:01:38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7-9-7 09:33:05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7-9-28 12:32:4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7-10-10 18:13:54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9-6-20 22:47:2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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