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

三丛草

女人
2010-06-07 20:00
家的附近有个很多年的超市了，老板娘比婆婆的年龄还大，从前和婆婆家是邻居。她老公姓焦，我们都唤她焦娘。

今儿个中午，亲戚的孩子来了，拿了钱和女儿一起去买吃的，回来就问我，舅妈，那个超市的老太婆真是吓人。我纳闷，问怎么吓人了，孩子说，你看她个子小小，眼睛不大的。皮肤都是褶皱。衣服也不整洁——说话还老是爱重复的问！跟着妹妹后头非给她拿好吃的。我忽然觉得该和孩子谈谈，就坐下来问她，那么这就是你说的吓人了？孩子很认真的点头。我平静的说，舅妈问你，因为她个子小，眼睛小，让你害怕了？她说，不是。继续问，那么因为她比年龄更显得老，衣服穿的不好，所以你害怕？她说，嗯好像不是。我笑着问，那你说她吓人是因为和你见过的其他人不同是吗？孩子，有点迷惑的点点头，我说，那你大可不必害怕了，她是一个女人。只是一个为了操持家务，养儿养家忘记了打扮的女人。孩子说，舅妈，那是一个老太太。我忽然觉得孩子可爱，说，你已经读中学了，不是小孩子了，她就算是老太太也是一个女人。老太太不吓人，我们的心境才吓人。她只是比一般人懂得热情，那更加不可怕，反而该感谢人家的热情啊。（现在的孩子都反感热情的长辈或亲戚不知为何)听我说着，孩子开始思索，我也慢慢回忆起焦娘这几年给我的印象。

我刚刚嫁过来，她家就已经是超市了，没有见过她老公做什么工作，而且每年只有夏天才会偶尔见他几面的。据说是有病，不能劳动，因为哮喘冬天是不能出来看店的。可是，常常听说和公公一起打麻将！焦娘有一个儿子，去年初结婚，媳妇似乎也不太能够帮忙。儿子每天开出租车。所以店子始终都是她一个人打理，上货，卖货，收拾货柜，一系列下了就中午做饭了，还要照看几个月的孙子。好像从我认识她起，就没有见过她穿过一件像样得体的衣服。然而却从过去三间小房子到现在的四间大瓦房。我没有见过她画过妆，却把病重的老公照顾的很好，把儿子养大，现在继续养活着孙子。我没有见过她逛过街，因为早上三点钟就开始上货上菜，开着三轮车，回来时候都是上午九点多了。一次我遇到她上货回来，帮她卸货，卸完货我都冒汗了，那么些沉重的袋子，全部卸货完毕，已经累得不行，何况是她一样样的进货挑选杀价跟装车。无意间，她已经将一天活成了一天半了。

去年夏天，我给婆婆买了一套凉快的衣裤，料子很柔软舒适，贴在身上很凉爽的那种。婆婆去买菜，回来说，你焦娘看了又看，好像很喜欢。我就说，那我告诉她在哪里买的，她也去买来穿啊。婆婆说，她怎么舍得啊。忽然很心酸，辛苦养大儿子，如今老了，一套夏装还是舍不得的。自己也卖一些乳液什么的，可是从来舍不得用，皮肤一年四季都是干干瘪瘪的。她并非忘记了自己还是个女人，也喜欢漂亮，喜欢美丽。可是她哪里有时间站在镜前整理下衣服呢？走过了岁月匆匆，转眼又十年，光阴的剑刻画着自己公正的痕迹，儿子长大，孙子出生，年华老去。可是她奔波的脚步却不曾稍微停歇，她作为妻子目前的责任却时时刻都明晰。

而我觉得她是一个女人，至少在我眼里，她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以至于每一条皱纹都是显露着可爱的俏皮，以至于每一根白发都印证了征服命运的痕迹，以至于每一声悄然的叹息都那么唯美跟温情。她是一个女人，真正的女人，为了丈夫，儿子，跟家庭，她努力用瘦弱的肩臂擎起了一片不输于任何人家的属于妻子，母亲的晴空。

忽然孩子的呼唤，唤回我的思绪。我忽然微笑的说，她真的是个女人，一位很有女人味儿的女人，一位很有魅力的女人！孩子，迷糊的点着头，只是说，以后我不会随便武断的评价了，舅妈。

开始欣慰的开怀，我说，晚上想吃什么，舅妈去买来做。孩子说，我去焦奶家买吧，舅妈。笑着答应，呵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