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本位——影响当代书法艺术发展的一大障碍？

傅德锋

官本位——影响当代书法艺术发展的一大障碍？


傅德锋

天生书呆子在2009 年的《书法》杂志第7期发表了一篇题为《官军来了》的文章，讲的就是现在大批懂或不懂书法的政府官员纷纷跻身书法协会，以自己对书法的一点有限的认识，左右着相应书协组织的发展事宜，阐明了“官本位”思想对当代书法的影响和危害。为此，《书法》杂志编辑在此文前特加“编者按”道：“天生书呆子此文随归诙谐，但其‘正谏’之心还是显而易见的，希望读者能察作者良苦用心，不以戏谑之言视之”。读完这篇文章都好几个月了，但笔者一直在思考与这个问题相关的一系列问题，那就是：官本位思想真的是影响当代书法艺术发展的一大障碍吗？换句话说，如果没有所谓的“官本位”，没有代表官方意志的书法家协会，当代的书法艺术的发展又会是怎样一种情况呢？而一个不可辩驳的事实是，从古至今，同样是官员们在不同程度地影响和左右着中国书法的发展，并且在民间书法的刺激和影响下，出现了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喜人局面，为什么到现在似乎已是江河日下，今不如昔了呢？……

这些问题我反复考虑了数月，到现在似乎看得比较清晰一些了，所以想把自己的一些看法整理成文字，与爱好书法的广大读者朋友一起探讨。

我们知道，历代的书法大家（生平事迹有据可考的）绝大多数都是官员，而且有相当一部分都是官居要位，左右群伦。像李斯、钟繇、王羲之、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柳公权等等，他们的书法均为当时所推重，他们的书法在书法史上占有极其重要的位置，为中国书法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即便是当代的舒同、启功、沙孟海、沈鹏等先生，严格来说，他们也都是政府的官员，他们也都曾担任过中国书法家协会的主席、副主席，他们所做的努力，为当代书法事业的繁荣发展起到了巨大的铺垫作用。他们的书法，也一度被书法爱好者所追棒，那么，为什么现在的书法官员给我们留下了不一样的印象了呢？他们在书法上所作的一切真的会阻碍当代书法事业的健康有序发展吗？这一系列问题确实需要我们深思……

难道历史上就没有高官从事书法而对书法造成消极影响的情况吗？肯定有，比如明代的沈璨、沈度，清代的康熙、乾隆等。但是从实用的角度来讲，馆阁体、台阁体在当时的社会还是起到了一定的积极作用的。在书写工具没有发生根本变革的任何历史时期，书法都在承担着一个实用书写的社会功能，因此，我认为馆阁体、台阁体的出现，既是偶然的也是必然的。就像印刷技术产生以后，由颜体整理而来的宋体字的出现一样，它对印刷出版业的崛起和兴盛起到了极大的促进作用。再比如，舒同、启功、刘炳森几位先生的书法，因为他们具有很大的社会影响，其书法具备工整、易识、流传字数多等特点也被输入电脑，广泛使用，这对当代乃至以后的无纸化办公起到了丰富字库的积极作用。但恰恰也是因为这一点，几位先生的书法遭到了人们的质疑，认为他们的书法是当代的“馆阁体”。但是我们需要思考的问题是，当某某体被输入电脑，作为电脑实用字体使用的时候，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他们的书法本身的价值？他们的书法到底对我们这个时代产生着什么样的影响？实用性的书法到底还算不算是书法？如何理解当代的官员书法？官员书法究竟对当代书法具有什么样的影响？我觉得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进行分析：

官员书法水准的高低。书法实际水平的高低是判定一个人是否是书法家的根本前提。如果书法水平低下，你就是再大的官也不会得到书法界的真正认可，你若书法实际水平高，你即便是平民百姓，你的书法作品也极有可能传之后世。不然，为什么历史上那么多的高官，他们的书法没有流传下来呢？反而很多民间书手的作品广泛流传，至今仍然为人们所推崇取法呢？因此说，尽管一个人的社会地位的高低对这个人的历史影响具有极大的作用力，但从艺术的角度来看，却不是主要因素。历史的选择是不完全以职位的高低来判定的。舒同、启功、刘炳森几位先生的书法，尽管遭到了人们的质疑，但从整个社会对他们的认可程度来看，他们书法的艺术价值和对当代书法所产生的积极影响以及对社会所作出的贡献也是不可能随便加以否定的。我始终认为，任何风格任何能够在一定社会范围内得到认可的书法作品，它都具有特定范围内的社会价值，因为任何艺术形式，它都是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相依共存的，我们似乎不能以雅或俗来进行简单的认定。人们欢迎和认可的东西它都具备相应的社会价值。

然而，当随着社会进一步进入“无纸化”办公时代，越来越多的官员对毛笔书写早已十分陌生，就是连硬笔字也很少写了，除了会签个名之外，又有多少人会远离灯红酒绿的诱惑而去“深夜把笔写兰亭”呢！所以，书写工具的变化对国民整体书法水准的影响是十分巨大的。不仅仅是官员，整个社会普遍如此。这种釜底抽薪式的时代变化，早已引起了书法界乃至全社会的普遍关注。因此，当代官员书法和官员书法领导令人堪忧。但是，现在一些人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觉得启功先生的字“呆板”，刘炳森先生的字“俗气”，可是，从他们自己的作品来看，他们连启功、刘炳森十分之一的水品都未能达到呢，甚至还差十万八千里之遥呢！
官员的人品修养。中国历来讲究“书如其人”和“字以人贵”，尽管从现在的眼光来看，并不绝对，但中国传统的道德观念的影响毕竟是根深蒂固的，也是中华民族赖以繁衍生息的根本精神所在，完全撇开道德人品来谈人论艺显然也不符合现实。一个没有民族气节、一个缺乏道德修养的奸臣、败类，他的书法即便再怎么水平高，也很难得到人们的普遍认可和推崇。像蔡京、秦桧、汪精卫等等即是这样的突出范例。有谁愿意在自家的厅堂里挂一幅这类人的字而去向他人大肆炫耀呢？！不可否认，现在有一些书协领导心胸很狭隘，自己水平不高出不了成绩，还见不得他人出成绩，协会缺乏民主，动不动就搞“一言堂”，把协会当作自己的“家”，对一些和自己观点意见不一致的同事和会员采取排挤压制、打击报复等等卑劣手段，这对书协工作乃至提高一个地区的书法事业水平是相当有害的。

官员书家的社会担当和工作能力。目前有一些官员，本身的书法水准根本不足以担任书协的领导，但他们看重的是这个特殊身份背后的名利。由于目前社会人心浮躁，收藏界一度以身份地位的高低来取舍书家及其作品，这就形成了一种恶性循环。前段时间，大家所热议的湖南省书协出台以书家在书协任职的职位高低进行的论资排辈式的作品润格表，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这种现象的出现是具有一定的社会根源的。由于书法作为民族优秀传统文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属于上层建筑，不是一个单独的存在，而围绕书法所发生的一系列事物，都与整个社会的方方面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复杂的社会人际关系早已渗透进了书法界的任何角落，世俗名利的诱惑在当今市场经济社会背景下的人们的眼里已经无法抵挡。而书法作品作为艺术品，其本身具有很大价值弹性的特殊性，也为官员们乃至相关人士谋取名利提供了极大的“保护性”便利。因此，在书界谋取一官半职就成为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目标。这类人进入书协的目的不是为了给广大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做好服务工作，而是另有所图，因此很多人就会利用手中权柄千方百计地往书协里面挤。由于这类人的艺术水平有限，加之思想境界不高，他们进入书协后，就会以自己对书法乃至艺术事业的有限理解来运作协会的具体工作，所以其所造成的消极影响是不言而喻的。但这种影响自然也不会长久，不过是昙花一现，过眼云烟而已。然而，“你方唱罢我登场”式的书协人事变动，使得很多对书法一知半解的书法官员对书界的影响只是“各领风骚三五年”，而只有那些真正高水平的书法官员，即使下了台，他对书界的影响还是持续而长久的。因为人们看重的还是其艺术成就，而不仅仅是身份地位。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对于书法官员左右书法这一现象，我们似乎还不能做简单的理解。因为从中国书法的整个发展历程来看，历史的潮流不可逆转。那些水平不高的人对书法所造成的影响不过是一个个小小的插曲而已。我们希望有更多真正热爱书法的官员出现，更希望具有为书法事业尽职尽责的书法官员出现，如果他们能为了广大书法家和爱好者诚信服务，努力整合各种社会资源，又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呢！至于那些“在其位而不谋其政”的书法官员，我想，随着他们任职期限的到来，他们给大家带来的不快和对书界造成的不良影响很快就会成为明日黄花……
（本文原载《青少年书法报》）

江湖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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