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书法>>有奖征文(79)----卖 春 联

<<我与书法>>征文

卖 春 联

中国网通山西长治市分公司党委   申安良

    九四年腊月，经同学串掇我豁出面子开始了我的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卖春联。

    在这之前，我老觉得卖字是穷酸的书生们的营生，我曾对此不屑一顾，也曾盲目地和许多人一样对此投去过鄙夷的眼光。却不曾预测出，在我鄙夷和不屑了若干年后我也落魄到那个连自己都鄙夷和不屑的地步。

    人常说“万事开头难”，可不是吗，我在家里想算着、列举着出门以后的许多困难，想着我是否能将我的字卖出去，想着后来才知道根本就是白想的许多问题。当我还没有彻底想清楚，就被同学拉去，在紧张的筹备之后匆匆上街了。

    我把我精心书写的几幅对联贴在一个显眼的地方，让穿过东西大街的人们都能清楚地看到。果然效果不错，我的对联引来许多人围观。他们时而仰头看着我的大作品头论足，时而看着我俩挥毫得意的神态屏息凝气，然后是一顿赞赏。一个赞赏，其他人也跟着赞赏，场面便变得热烈起来，我们也慢慢地和他们说笑成一片，谈笑间渐渐少了一些学生的怯懦，多了几分成人的老练。其实，我能感觉到并不是因为我俩是学生他们才这般赞赏，我的书法已经在全国性的书法大赛中获过二等奖，在市级青少年书法大赛中获过一等奖，还参加过全国性的书法大展，是这些许的荣誉让我多了一点点信心。

    腊月二十三一天卖了二十几块钱，和我们挨着的那位卖对联的说他卖了300块。我俩宁可信其真，因为我们的确实卖得不好。我们都亲眼看到赶年集的人们三三两两的在他的摊前驻足讨价还价，看着他一边写一边左右应付着挑挑拣拣的人们，我们能看出他的收入一定比我们多很多。每天要缴两块钱的市场税，俩人吃饭要花十五六块钱，所剩的也就是十几块了，伤心与否天地可鉴。哎——

    二十四，二十五两天伤心依旧。

    我们不知道问题出在什么地方。为什么我们的字有人夸却没人买？为什么别人的字没人夸却卖得好？离过年只有四五天了，我还等着这几天能为我换来我明年的学费呢。怎么办，怎么办？我俩连吃饭都舍不得吃饱了。我曾急得悄悄躲在我们的摊子后面的一堵墙后面哭出声来，我曾偷偷问过好多人我卖不过他原因。他们告诉我：“在咱们这个小县城里，有几个懂书法？老百姓买的是东西，而不是艺术，谁的便宜就买谁的，谁的品种多就买谁的…….”是这一席话让我们茅塞顿开，一是我们把自己的对联当成艺术了，应该当成东西；二是我们的品种不全，在腊月的大街上买对联，最怕有刮风，一刮对联就要破，所以要买就在一个地方买齐，决不可能这儿一张那儿一张。在学校也许学不到这些知识，也体会不到“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喜悦，更感觉不到面对困境时的苦恼。这下好了，我们立马改变战略，下午早早收兵，一吃完饭就开始了战斗。从大门对联的一二三四号到树上、车上、井沿、鸡蓬、猪圈等人们想贴的地方一应俱全，连敬奉神仙的对联也准备的停停当当。

    大约到了晚上两点左右，我们才睡下，天刚昏昏亮，我们就迅速起床准备上街，我们要大干一场。腊月二十六，或许是因为到了年关，或许真的是我们的战略正确，我们也没有细琢磨缘由，反正是一直有人来买，我俩的衣服口袋都塞满了钞票，高兴得我俩连午饭也忘记吃了。晚上结帐盘点，今天进帐一百二，满意、见效、痛快……

    二十七、二十八两天，我们还是拼命写拼命吆喝。那拼命得样子和市井的小商小贩们没什么两样。没有了羞怯、忘记了穷酸、不顾了面子，任凭北风吹、任凭尘土飞、任凭银雪落。我们曾和我们的用户白天约好，晚上到他们家里去写，我们曾免费为困难的用户写，我们用自己优质的服务感动了上苍。两天时间又买了二三百，净挣二百元，我俩一人一百。可惜因同学回家心切，腊月二十八下午就停止营业，打道回府。

    这是我有生以来赚得的第一笔收入，我真的很高兴，除了缴90元的学费，还有10元剩余。总之，那次卖春联的壮举不仅有了百元大钞的收入，减轻了父亲的负担，更让我从几天的曲折经历中学到了好多道理。从那以后，年年的腊月我都要上街卖对联，年年都有不菲的收入。有人问过我“你就不觉得手困？”，说真的，从天刚亮就操家伙上街，到华灯初上收摊回家，我们要在街上整整站一天，感觉就是腿困。平日里没有能让我整天整天的挥毫的机会，也不会有随手在偌大的纸上任意翻飞的大气，在离年愈来愈近的腊月里写春联既快乐又赚钱，何乐而不为呢？

    随着印刷对联的越来越多，如今卖对联的人越来越少了。对此，我自然会心生感慨。首先，我感到了社会的进步。印刷对联的出现，解放了我们的生产力，使我们的社会分工更加明确，生活节奏更加快捷。喜欢印刷对联的人们尽可随意挑随意拣，他们图的是喜庆，方便。至于艺术不艺术，那都是无所谓的事。贴春联仅仅是一项工作，别人家杀鸡宰鹅煮福礼咱也杀鸡宰鹅煮福礼，别人家吃饺子放鞭炮贴春联咱也吃饺子放鞭炮贴春联。喜欢书法艺术的人就不一样了，他们把贴春联当作过年的趣事中格外有趣的事情。他们自然会去找书法界的名人，将自己或请人撰写的对联用自己所喜欢的字体写在鲜艳的桃红纸上，小心翼翼带回家，那种感觉真好。哪怕多点钱，不仅是喜庆，更多的是图有情趣，图个艺术享受，古往今来都是这样。当年王羲之的春联连连被“盗”事件不仅赞扬了王羲之书法之绝代，同样也表明了天下黎民对中国古老的书法艺术的热爱与向往。其次，我感到了隐隐的悲哀。贴春联，是我国传承了几千年的民俗，它的艺术形式和文化内涵是外国文化所无法企及的。它承载了太多的文化气息，文人看文学艺术，墨客赏书法情趣，无文无墨者则会睹此物而品年味。然而，现在的印刷春联越来越失去了传统春联那古朴的文化气息，一年才能等上一回的年俗即将被飞速发展的现代理念所淹没。我曾无数次想着，要在青年一代竭力倡导这一浓烈得如千年老酒一般的年俗，让每年的腊月到处都洋溢着创作春联、自己写春联的气氛。我曾梦想着我在给我们的下一代精心传授着春联的情趣和浓郁的书法文化、不朽的文学艺术。我要和如我一样的人们为弘扬中华国粹而鞠躬尽瘁。

    参加工作以后，便没时间再上街卖春联了，即使去恐怕也没有以前那么火了，尽管我又获得了许多全国性的大奖，参加过许多全国性的大展，尽管我的大作被选入许多全国发行的书籍。每年的腊月，我家仍是门庭若市。有亲戚朋友，有同学相好，有邻里乡亲，也有人托人的，不管什么人我都笑脸相迎。累是难免了，能换来越来越浓的年味情趣却是一种境界。



    地址：山西省长治市英雄中路89好长治网通公司党办
    邮编：046000      
    电话：0355  2042025

当代书法论坛

花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