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语风荷】河南，想起你很暖

夜语风荷

              河南，想起你很暖

     我在郑州度过了2007年的最后一天。

    那些陌生又亲切的朋友，那些悠扬的新年钟声，那温暖的土语，那憨厚的笑容，以及林立的楼群，炫美的街灯，古朴厚重的大方鼎，特别是那一大碗冒着热气的萧记羊肉烩面，三鲜味儿的，在这个寒冷的季节，把我这颗长途跋涉的心，捂得滚热滚热——河南，想起来很暖。
   
                               一  朝阳沟
   
    从朝阳沟开始，我知道了河南。

    大约三四岁的时候，常跟着大人一起听戏。在那样闲散的岁月，我扯着姥姥的黑棉袄的大襟儿，每天跟着她找个阳光充足的墙根儿“晒奶奶”——这也是童年的困惑之一，我明明是跟着姥姥在晒太阳，不知道大人为什么管这叫“晒奶奶”？

    麦秸墩儿，针线笸箩，打好的袼褙和衲了半截的鞋底，女人们坐在一处，家长里短的唠嗑。不远处的电线杆儿上，高音喇叭哧哧啦啦地唱起了《朝阳沟》，于是女人们就跟着唱起来，带着改不掉的河北腔儿——那时的朝阳沟，已经不仅仅是河南的了，而是农民的，是中国的。栓宝，银环，巧珍，老支书，二大娘……白白生生的棉花，青青凌凌的萝卜，饱盈盈的麦籽，磁丁丁的白菜，一样的庄稼，一样的太阳，一样的人，一样的生活着的农村。
   
    最是馋“朝阳沟的大西瓜”，一听之下总想，那大西瓜准是甜极了，甜极了，三四十斤的大个头儿，长刀一劈，应声而裂，那大红的瓤儿，那黑溜溜的籽儿，逗得人一头把脸埋进去，吃个希哩哗啦~~~~还有，银环那新里新表新棉花的簇新的新被子，应该是很好看的花布做的，吸饱了太阳的香味儿，又软，又暖，一盖一身汗……栓宝“前腿儿弓、后腿儿蹬”的姿势，我在姥姥家院子里，偷偷练习了好久。
   
    那时的河南，睡在高亢激昂的豫剧唱腔里，睡在村头墙角的阳光窝窝里，和我的童年一起，安然微笑。
   
                                  二  兰 考
   
    头顶白羊肚手巾的乡亲，漫天的风沙中艰难前行的身影，担负着无数热切期待的细弱的泡桐，焦书记椅子上被用于止痛的硬物顶破的洞……——中学生的我，坐在电影院的观众席中触摸兰考，这是昨天的河南，在年少的泪光中缓缓翻过。
  
                                  三 西平的同学

    上初三了，有个叫燕子的女同学当了我的同桌，她来自河南，西平。她肤色微黑，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丹凤眼，小酒窝，漂亮又早熟。

    我没有听她说起过爸爸妈妈，只知道她有个南开中文系毕业的舅舅，是我们这里宣传部的才子。

    她学习不算好，但十分用功；我们喜欢听河南腔，她一下课就起劲地给我们讲笑话，有时候还会兴高采烈地唱几句，我们每天都能听见她脆生生的笑，笑声一起，那蜜一样的小酒窝就坠在嘴角，很美。

    我只见过一次她的眼泪，那是初中毕业的时候。她没有如愿考上中专，要回河南去了。我们在车站道别，她努力地笑了笑，漾出了两个蜜样的酒窝，伏在我耳边，她把青春期女孩子最隐秘的悄悄话说给我听：

    “你将来，一定会是一个很有魅力的女人！”
  
    我被说红了脸，她笑着转身上车。我看见，她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光。

                                   四 青海的姐夫

    大学第三年的寒假，我去了趟青海。
   
    那里有个漂亮的姐姐。高大丰满的身材，白皙水嫩的肌肤，明珠一样的眸子，像一朵雪莲花。

    高原的冬天十分冷烈，她家的小房子温暖如春。她的丈夫，我叫做姐夫的乐呵呵迎出来。那是个十分平常的男人，一双温和的小眼睛，头发稀少，额头和眼角都堆着细碎的皱纹，他一手抱着他们一岁的儿子聪聪，一手替刚进门的妻子解下围巾。

    后来知道，他是河南人，到青海工作快十年了。“青海的河南人特别多，这里的工作条件艰苦，而我们河南人最能吃苦。”他包羊肉饺子，煮麻辣烫，热情又殷勤地尽着地主之谊，把我这个远方来的小客人照顾得熨熨帖帖。

    “到我家里，就像在自己家一样，什么都别客气！这样你觉得舒服，我也觉得自在！”

    那年的青海，有着暴烈的风雪，那年的我，有着迷茫困惑的故事，而河南姐夫，宛如风雪中的一盆炉火，温暖在记忆深处。

                                   五 冰箱的故事

    在爸爸妈妈的反复考察下，我们终于把冰箱搬进了家，是河南新乡生产的“新飞冰箱”。

    后来，我要出嫁了。

    爸爸固执地说，你也要用这个牌子的，家里用过的，知底。

    他托朋友在石家庄为我买了一台新飞冰箱，这是我新家的第一样电器。

    打开和父母家同样的这台河南冰箱，我拿出属于自己的蔬菜，开始烹调自己的生活。
   
                                   六 遥远的信阳

    爷爷有个堂弟，我们叫他六爷爷，他在7年前，永远睡在了信阳，那个离鸡公山不远的地方。

    六爷爷有着传奇般的经历。他11岁参加八路军，白天藏身，晚上行军，一晚上要跑一百多里路。毕竟还小啊，据说有一次他特别想娘，偷偷在夜里跑回村子，想回家看看，半路被同村的一个地下党拦住了，告诉他村里出了汉奸，鬼子正在扫荡，千万不能回家！于是他逃过了一劫。从那以后，他的七弟也改名叫“在修”，掩护他的革命身份。

    解放后，六爷爷被部队培养成一名出色的外科医生，在信阳的765野战医院当了副院长。他是火暴脾气，孩子很怕他。有次孩子在学校犯了点儿错误，老师找到家里，他得知后把孩子叫到跟前，一言不发，以他二百斤的高大身躯抡圆了胳膊伸手一掌，把孩子从屋子里打到了院子里，这恨铁不成钢的一掌，打出了他的刚烈，也打出了他一生的痛悔，孩子精神失常了。

    此后他的人生，为了这一掌，开始上演悲壮。直到他先于儿子离开这个世界，他都在为儿子操劳着，忧虑着。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他知道后，从信阳给我们寄来配好的中药，一包一包的，那些药带着六爷爷的情谊，从遥远的信阳寄来。他说：“我是个医生，治不好小红红的病，我这个当爷爷的失职啊！”

    我考上大学时，按照妈妈说的地址给六爷爷写了封信，他很快回了信，字里行间都洋溢着激动。他写道——我拿着这封从大学里寄出的信，左看，右看，正看，反看，怎么也猜不出是谁寄来的！是战友的孩子？战友的孩子们没有这么小的呀？打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我们的小红红！红红成了大学生了！我们杜家，也出了大学生了出了秀才了！爷爷真高兴呀！

    再后来，大约是六爷爷家人生活景况的不如意，他的消息越来越少，直到那年，七爷爷，和他一样也叫在修的，告诉我们，六爷爷得了肠癌过世了，在济南没有治好，拉回了信阳。

    我一直没有去过信阳。曾经在中学生地图册上，我查找过六爷爷的信阳。

    那里应该是群山连绵的吧，我看见有个山峰的标志，叫**公山，它的风景一定很美，因为我可敬可亲的六爷爷，就睡在了那里，从那以后，他可以不再为谁担忧。

                                  七 想起河南

    想起河南，在这个接近午夜的时刻。

    尽管我的生活如此之浅，但细细分辨，不少的事情，都与河南有关。

    我开始怀疑距离，以及空间。

    朝阳沟，兰考，少年的伙伴；姐夫，爷爷，或者我生活的那端……他们关于河南，又不仅仅是河南。

    困顿日子里的每次跋涉，无知岁月中的天真幻景，以及无处不在的关怀、勇气、信念和爱，以及永远继续着的我们的生活……

    当走了一程的灵魂在某处歇脚，回望一下这些闪烁的背影时，我看见河南，和我一起，从生活走向生活。

    河南，今夜想起你，很暖。



                        



                                             终稿于2008/01/04    23：09




[ 本帖最后由 夜语风荷 于 2009-1-19 22:40 编辑 ]

地锦书屋

当代书法论坛

好文章。

高昂

有那么一段，我不得不说……

就在2007年的最后一天，总坛杨之兄与总版夜语风荷忽然造访。

从京驱车六、七小时，一路未歇，来郑采访周俊杰先生，只有感动……

就在两位来郑州不到24小时的时间里，就在07与08年新旧交替时，我一路同行……

当日下午做客挥云斋，傍晚与周俊杰、云平、谷松章先生就餐于萧记烩面馆。

夜晚与张良、乔延坤兄放歌于鼎红夜总会，在张良兄那具有帕瓦罗蒂般的嗓音中进入08年……

喝茶至3点，下榻龙门大酒店……困的一夜无话……

梦醒时，忽然发现总坛杨之还在上网……无语……他不困？我想杨坛主一定是在中山，练成了一身好“功夫” ……

08年第一天上午做客省书协云平办公室，谈书法、谈人生、谈“今楷”，观云老师挥毫，甚喜。

时中午在信阳五云酒店就餐，那里的“地锅馍”一定让夜语风荷难忘……

饭毕，在龙门大酒店与区总版主张建才话别，返京。

高昂

姐姐啊，来河南玩的得劲吧，河南人民欢迎您啊！

李贵阳

风荷MM，什么时候来我们西平，了却你的西平情结，GG也可以尽一下地主之意

夜语风荷

谢谢高昂弟弟这情深意重的一段，谢谢贵阳哥哥热情的相邀，
我爱河南，我爱我所有的朋友们，这个冬天真的很暖。

王文恺

想不到风荷妹与河南这么有缘,而且还有一个西平的儿时玩伴,欢迎来西平,我能帮你找到她吗?

王文恺

高昂弟过年回来吧!祝贺你成绩喜人!

信步堂

呵呵，什么时间还来？等着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