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荷访名家】惬意回归——杨明臣散记

夜语风荷

惬意回归——杨明臣散记

        文/夜语风荷

      2010年9月7日，注定是忙碌的一天。结束了上午的采访后，回住所稍事休整，桌上的那杯茶还烫得不能喝时，我和小易又出发了。

      这次拜访的书家依然是位军人，空军政治部的杨明臣老师。其实我很早前就知他的大名，也因为个人对文字的习惯，还曾暗自细究过“明臣”二字的意味，总觉得这两字间，有些因谨严和才华衍生出的静穆微芒和孤傲情味，一见之下才知道，这样的猜度竟也离题不远。书斋里的杨明臣老师，自是一派清水幽兰般的雅洁素静，初秋时节的燥热阳光和路边坊间的喧嚣声响，都被远远隔在门外。

      “腹有诗书气自华”，有时候你不得不承认，才华给人塑造出的那种质地，确实有着无法替代的华美光亮。杨明臣是一位标准的才子，从他严谨明晰的思维，从他文雅从容的谈吐，从他纯正地道的语音，以及他清淡目光中那份凛凛的自信，你都可以领略到那种才子范儿~~

       出自贫寒农家的才子，更与生俱来地带着那么一点儿清气、那么一份傲骨——这种特质是必须的，没有它，就不足以看低那些艰辛苦难的生活，就不足以昂然跨越一个又一个考验，向着自己认定的梦想，一步一步迈进。

       杨明臣出生在河南安阳，中国文字的发源地。让人诧异的是，这位自始至今都与文字难分难解的才子，祖祖辈辈却没有一个认字的，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有“能认字”的文化人，还是从杨明臣这一辈才开始的。尽管没有幼承庭训的先天条件，他天性中的那份对文字的敏感和热爱还是从一上小学就被迅速点燃了。

      在上个世纪的六十年代，在那所简陋的村办小学，杨明臣幸运地遇到一位爱写毛笔字儿的先生——文革前那个时候，他们的村子很大，有很多被“专政”的有文化的地主，他们一肚子学问却没有用武之地，就在乡村小学教书，闲下来时，还教小学生写毛笔字。因此，杨明臣的小学时代，从三年级开始就接触到了毛笔。他至今记忆犹新——“每周都有半天的毛笔课！”在交谈中，你时常会惊讶于杨明臣超人的记忆力，唉，你不得不承认，人跟人，真的是不一样的。杨明臣很清楚地记得，他那时的字帖是老师自制的，写在白竹纸上，每一张上面，老师都给写上“三四一十二个字”，人手一张，让学生们描摹……后来很意外地，他得到一册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的柳公权的玄秘塔，不知道老师从哪里找来的，于是就开始练柳公权的楷书，一直写，一直写，直写到当兵离开家乡……在这里面，我还得重复下那句老话，写字真的是个天赋的问题。同样的老师，同样的字帖，有的孩子从三年级很努力地写到六年级，仍然不是个样子；有的孩子一上手，就能写得很好。杨明臣就属于后者。在笔笔画画的书写中，这个贫苦人家的孩子如鱼得水，找到了自己的钟爱，发掘了一生的旨趣。原来一切都是在冥冥中注定的，人生看似不经意的处处，都埋着神秘的伏笔。

       杨明臣属于那种心有灵犀的聪明人，喜欢上一样东西，上手一碰就能玩得有模有样。在他贫寒的少年时代，学校为他提供了一片广阔的天地——喜欢的东西太多了，音乐、美术、体育……他几乎无所不好！笛子，二胡，手风琴，什么乐器都玩得转；乒乓球、羽毛球、篮球也样样玩得漂亮！在学校，他是文艺宣传队的骨干，是体育活动的积极分子，并且，学习上轻松自如，门门儿功课得第一，艺多不压身，诸多的才艺互相生发，在风云变换的岁月中悄然打磨着他与生俱来的那份才子器局。

      日子是苦日子，但沉浸在学习和认知之乐中的杨明臣并不觉得。文革期间，他的家一贫如洗，以至于没有钱去买练字的纸。但杨明臣有办法。放学后的他，常常溜达到县城的公路边，不是去玩耍，而是去捡红卫兵撒的传单。他说，一个月就能捡上几百张！传单拿回家去，用线钉起来，一个厚厚的练字本就做成了；学校里老师看过的红旗杂志，用过的教案本，都被他细心收集起来，变成自己的练字本。每天，他完成作业、干完农活后，就打开这些来之不一易的本子练字。多年以后，杨明臣依然念念不忘那个场景：在一间破旧的小厢屋里，一盏墨水瓶做的煤油灯，昏黄的灯影摇曳，一位清瘦的少年正忘我地在伏案书写。夜很深了，此刻的堂屋里也是灯火依稀，含辛茹苦的母亲，正在那里和奶奶一起，就着煤油灯微弱的光亮纺棉织布。咣当，咣当，不闻女叹息，唯闻机杼声——苦难的岁月，更能造就坚韧的品质。小屋摇曳的煤油灯下，倾情在一笔一画中的他，磨字，也磨心。                  

      后来杨明臣参军了，部队上的故事真多，用“波澜壮阔”来形容杨明臣在部队的经历一丁点儿都不为过。一桩又一桩的故事，有的振奋人心，有的平淡如水，有的跌宕曲折，也有的惊心动魄。从他的叙述中，我渐渐知道，因为早年在湖北大学政治教育系读书时条件所限，小桌子，小纸笔，让他养成了写小楷的习惯；在武空当秘书的他，一个人看八部电话，他不得不眼疾手快，心脑并用，锻炼出严谨、井然的作风和态度；他一心为空军的书法创作殚精竭虑，发掘人才、培养骨干，举办培训，策划展览，在纪念空军成立60周年、纪念改革开放30周年暨全军第四届书法展中，征稿、收集作品、评审、布展、开幕式、出作品集，他一手负责到底。累得先后打了两次吊针；在他的仕途遭遇严峻考验的同时，唯一的女儿又于2006年患病9年后的离世。他亲眼看着亲爱的女儿，花朵一般的生命渐渐枯萎、消散，在无情的命运和罹难面前，在家庭和工作的双重压力面前，他无力、无助、无奈，啮心的痛阵阵来袭，他只能躲进书房，去纸墨间寻求哪怕一刻的灵魂安放……从苦难中跋涉出来的人，往往更明晰自己的方向。一夜又一夜的沉思之后，他突然觉得心志澄明。仕途的困惑，生活的磨难，多舛命运呈现出种种不可预知的险峻，一重又一重，似乎没有穷尽。在某个微亮的晨曦，杨明臣做了一个决定，一个明晰的决定——就此转身，向书法转身。到这里，我不得不为杨明臣的转身叫声好——这个转身也许不够华丽，但确指向了最能滋养身心的一条路途，这是一种回归，冲破了迷茫和困顿，挣脱了纷扰及喧嚣，其实从另一种意义上说，这并不是无奈之选，而是一种豁达和睿智。

      从此的杨明臣，开始了专心问艺，从此的杨明臣，开始了回归。

      他的《小楷用笔管见》，我细读了不下三遍。用我的词儿来说，那是篇相当“筋道”的文章，有质感，有嚼劲儿，字字都堪琢磨。字里行间，我读到了他，不只是虔诚，更有冷静，智慧，和坚定。

      我的书桌上，此时摆满了杨明臣的书法集，大的，小的，厚的，薄的，太精美了，以至于我的捧读都十分小心。轻轻翻开，细细品读。一个字，一个字，字字静美，笔笔生香。你在阅读时，犹如行走在秋天的树林里，落叶在脚下发出簌簌的细碎声响，阳光纯净，如清水流泻，溪流澄澈，在耳畔汩汩。偶尔传来的鸟鸣，花瓣一样，随意地，自林间滑落，在你肩头不经意地一拂。当饱经技艺锤炼的汉字和久远的哲思、丰美的思想、灵魂的悸动相融合，就会变的格外动人。

      读到明臣先生这样一首自作诗：

            “屈子当年踏歌行，弹冠振衣贯时空。

              清浊即辨当弃取，何不山林听鸟鸣。”

      何不山林听鸟鸣。是啊，在这些美丽的字里，生长着一个能让人安静的他乡，杨明臣的精神他乡。时世喧嚣，红尘扰扰，唯有这片神秘净土，召唤着他一路向归，这回归，无比惬意。





                         夜语风荷         2010/11/10  1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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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明臣艺术简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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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明臣艺术简历  

                                      


    杨明臣（明晨，明辰），1955年10月生，河南安阳人。大校军衔。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理事、中国书协楷书专业委员会委员，解放军美术书法研究院书法研究院展览部主任，空军美术书法研究院副院长，中国楹联学会理事及书法艺术委员会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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