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三书法正传之六---斯文连环套

田方

王小三书法正传之六---斯文连环套

年过了，寒假也就快结束。小三和祁中天天在李总办公室忙着來稿拆装、登记、分类，比上课辛苦得多。这天，李总召集大家开会，明确了下一步几个阶段的工作计划和要求，強调说：“明后天晓山祁中你们负责发的信很重要。发信对象是二类作品作者，一是尽可能是城镇的，二是作品质量最好是中、上等的。估计到二月中截稿时可收到作品约三千件，有针对性的约发二千封信出去，能有三分之一回复落实就好了。大家好好干，到时不会亏待你们。还有，我刚才讲的，很多涉及到企业秘密，大家嘴上要有个把门的呵。”

小三听完李总发言是一头雾水，本來想个明白，但李总说晚上要请协办方吃饭，匆匆走了，只好把嘴边的话咽回走。祁中看到小三傻楞楞的样子，就把小三拉到一旁，说晚上请他吃饭。
俩人來到九头鸟酒家的小包厢坐下，点完菜又要了两支啤酒。“大排档不去跑到这里來，老弟你是不是发了？”祁中笑笑不置可否：“江啤公司的赞助费到账了。表哥高兴，昨晚请我嘬了一顿。”“江啤的赞助是不是你拉的？八万元可是有一万六进账。”小三曾听刘凯旋说过，祁中通过他找过担仼江城市委组织部副部长的老爸，好像在江啤有什么亊要办。现在看来，一定是拉赞助的亊，他有点后悔：当时自已为什么就想不到刘凯旋那层关系呢？“表哥说现在花钱的地方多。今晩他带了两幅名家作品去，就是荅谢人家的。来，咱们也干一杯，先犒劳一下自已再说吧。”

小三呷了一口啤酒：“评委都沒有见到，明天就发作品入选通知书，怎么回亊啊？”

“哪需要什么评委。报纸上的评委名单，都是挂名的。如真的來，车马费、住宿费、接待费、评审费，要花多少钱？听表哥说，这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真正的评委是李总加你、我！”
小三愕然：“啊！我们哪够格。那这不是糊弄人？！

“也不能这样说。李总以文艺促进会的名义电话联系过评委，只不过他们不参与具体评审。这些人不来也不会太介意，报纸登了他们的大名，也算是给他们免费做了广告。这年头，谁不想出名呐。”

“那我们也沒有坐下来审稿，怎么就发作品入选通知书了呢？”

“嘿，这你就傻冒了。对公司来说，谁入选、入展不重要，作品好、差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通知书上那几条入选、入展、获奖须知。你看，入选作品评审费二十元；入展作品评审费、装裱费共收六十元；获奖的评审装裱推荐费收九十元；作者参加展览开幕式吃宿自理，宾馆是公司联系订的，住一晚本來八十块，收人家一百三；作品编撰印刷成册每本成本不到十元，按买三送一每本计收四十多。还有，下一步邀请作者加入华夏书法家协会，表哥说这里名堂更多。单就展览算下來，在一个作者身上可以收多少钱？”

看到小三直楞楞地望着自已，祁中喝了一囗啤酒：“当然，只是这么算。最终能收多少钱，要看作者回不回函、出不出钱、出哪项的钱。这也是明后天要抓紧发信，等待作者回函后才能最终确定那些作品能入选、入展、获奖的原因。”

小三明白了：钱是评判作品质量高低的唯一标准，谁愿意出钱谁的作品就能入选、入展；谁出的钱多谁的作品就可以获奖。李总为何要求以城镇作者为发函对象，就是乡下作者往往交不起钱，或舍不得交钱。这些招真是够损够绝的。

“依我看哪，能不能收到钱，就看作者上不上当。”小三直截了当的说。

“你这种观念有问题。现在是商品经济社会，文化已经可以成为一种产业，艺术品已经是一种商品。现在书坛大腕的作品，已经卖到几千元一平尺了。那么多人学书法，有几个不是奔着名利來的？你是因爱好书法练字的，这不能否认。但你一定想过有一天要成为一个书法家，卖字赚钱，名利双收。你现在沒有想，是因为对自已的书写水平还缺乏自信。这也正是李总提出要给中、上等水平的作者发函的原因。这些人自认为写得不错了，但沒有社会认可，焦急着找机会出名。中书协成立以來国展办了好几届了，据说每届都能收到几万件作品，但真正能入展的有多少人？如今是有位才有名、有名才有利的社会。不说官场，就说书画界，会员是位，理亊、付主席、主席更是位。位分高低，名分大小，有多少人朝思暮想混出个名堂。”祁中看着小三，那眼神就像看透了小三的心思。是的，小三早就想过要当书法家，改变自已的命运，想到这里，小三不禁感到脸上有点发烧。

“所以，李总借纪念辛亥革命搞这个展览，是抓住了学书人的功名进取心理，适应了市场经济的供求关系规律。入选、入展、获奖都要钱，对作者来说，这是为获名上位必须付出的一种代价。你可以不交，也沒有人強迫你交。这完全是周瑜打黄盖，两厢情愿的买卖，不违规不犯法。你不交就不能入选参展。练了十几二十年字，别人已是会员、理亊什么的，你却连作品入选参展都沒有过，你心甘么？因此，从某个意义上说，李总办这个活动，给学书人提供了一试牛刀的机会，应该说是办了件好亊。”
说着，菜上來了。俩人边吃边喝边聊。

“其实，位高名大不一定就能写好字。就像那气球，有些人完全是靠吹捧包装膨胀起来的。而且，如今社会价值观混乱，审美取向多元化。你说他写得臭，连基本笔法都不得要领，但有的人会说他写得好，什么抒发了个人性情、体现了线条意味等等。艺术品鉴历来就沒有具体标准，评鉴的角度可以多方面，就像唐苑酒家那幅字，好差说不清，争论也不会有结果。我表哥就是因为看透了这一点，才敢撇开评委这么做。”

小三心里不认可李总的做法，却不得不佩服他的精明：借名义办活动，自已不掏一分钱。这种“借鸡生蛋，蛋生鸡、鸡生蛋” 的招数，不就是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的办法吗？以入选为弭始，参展、评奖、出书、入会，环环相扣，那一环都有被人贪名的诱惑；刀刀见血，那一环不放血，都让人心有不甘。“这么个活动办下来，李总少不了有十几万的进账，高啊！”小三不由赞叹说。

“你呀就像王老太补衣服，盯的是针头线脑。”祁中大半瓶啤酒下肚，已微醺，舌头打着卷说：“那些作品才是钱大头。到二月中旬截稿，就算三千件作品，能上一定档次的按七成计，就有两千件。拿到书画市场，批发给书画廊老板或委托出售，一件算一百，就二十万吧。要紧的是那二百幅名家作品，哪一幅出手不上千？如果和拍买公司联手，一幅上万都不稀奇。”祁中这一番话，听得小三是瞠目结舌，吃到嘴里的一块肉竟在舌间打住。呷了一囗啤酒送进肚：“那、那作者不追究？”

祁中笑笑：“你呀太死脑筋，做不了生意。长江年年都有洪灾，找个机会，以赈灾的名义捐出去一部份作品。谁知道捐了谁的？谁又知道捐了多少？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还沒下水，就前怕呛着，后怕淹死，还能遨游大海？”

王小三边听边琢磨：祁中讲的真还有些道理。或许自已这辈子，生来就不是做生意发财的命。

冷砚

田兄之笔可尽书坛百态乎
持续关注中

田方

谢冷兄关注。酒后看王小二普通人书法，心血来潮行文。鸭子赶上架子，虽勉为已难，但试着赶下去吧。粗陋处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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