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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这个城市和所有未眠的人
文/江城雪
夜已深,灯已尽。关掉电脑,收拾一下办公桌上的东西,一个人开车,往回走。
开得很慢,没力气踩油门,感觉扶着方向盘的胳膊在哆嗦,拐弯好象要都用尽全身力气,两侧肋骨和后背又在隐隐作痛,是一种被撕扯的疼。
车上的音乐台播放的歌曲,没听几句就关掉了,声音忽然有了重量,可是此时此刻,我再也无法或者不想承受一点重量,只想变成一枝羽毛,马上落在床上,眼睛再轻的眨动也不去眨,手指再小的弯曲也不去弯。
关上门,把世界关在外面。闭上眼,这世界与我无关。
可我醒着,一个人,行驶在回去的路上。
平常拥挤不堪的马路此时显得如此空旷,两边的高楼无声伫立,灯火稀落,树木静默。
全世界都睡着了,街道睡着了,楼房睡着了,树木睡着了,连垃圾筒也睡着了。
只有我醒着,一个人,在睡去的城市里穿行。
黑色,像雾一样浓得化不开。
白天,有不同深浅的“白”,夜晚,为什么只有一种黑。
白天,声音让人觉得嘈杂,夜晚,为什么声音反而更显寂寥。
一个人,行驶在黑夜里,忽然想起很多和黑夜有关的事。 想起一个女友。如果忘了关手机,经常接到她半夜来的电话,像癔病发作一样,有时胡乱的絮叨,有时神经质的哭泣,白天再问她昨天晚上的事,她基本都拒不承认,逼急了,还会说是我做梦。
想起一部外国电影。男女主角相爱一场却被迫分离,各自回到自己的生活轨道,象陌生人一样,对面相逢不能识,却又始终无法忘记。后来女人生命垂危,男人对她说:每个夜晚我都心如刀绞,每天早晨又努力重拾心情。
想起一本小说。一个矿山小镇的女人,丈夫在去煤矿上班的途中失踪了,而那天煤矿发生了爆炸,死了好几个人。这个原本羞涩拘谨、和生人说话都脸红的女人,忽然性情大变,既不另嫁,也不自己好好生活,每天晚上都要招男人到自己家来,成了小镇公开的秘密。特别是一到停电,她就像疯了一样,到处跑,到处喊:“快来电呀,太黑了,这黑的夜呀”。最后,作者揭开了这个秘密:这个女人的丈夫其实不是在上班的途中失踪了,而是已在煤矿爆炸事故中死了。小镇的领导因为政绩,隐瞒了死亡的人数,给了这女人一笔钱,条件是,让这个男人永远失踪,这个女人接受了。只有她知道,他丈夫残缺的身体日日夜夜冻在自家的冰柜里。
不不不,不想了,我不能再想了。
我知道,我已处在一个临界点上,任何一棵稻草就有可能压倒我,但我必须抢在临界点突破前,好好睡一觉,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能再去想什么做什么。
郝思佳说: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一本书说:明天不一定会更好,但明天一定会来。
无论这个夜是多么的迷乱、冰冷和孤寂,天一亮,世界会醒来,热热闹闹人来人往。 街道会醒来,车如流水马如龙。
楼房会醒来,各种颜色图案的窗帘都被拉开。
树木会醒来,在春寒料峭的风中酝酿又一季的绿。 池莉那本《来来往往》里,康伟业穷过,富过,得意过,失落后,热闹过,孤寂过,死去活来的爱过,左右权衡的放弃过。小说最后一章,夜里,他喝多了,在江边倒下,思念,呕吐,流泪,然后昏昏睡去又醒来。
最后几句话是这么写的:在不知不觉中,江水亮起来,东方也亮起来,几只早起的江鸥愉快地尖叫着划破了他的思想,他站起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又回到了他日常忙忙碌碌的生活中。
这个夜里,一定还有人,和我一样,独自在睡着的城市里醒着,独自在深黑的夜里穿行。只是,在另一条街道,在另一个方向。只是,无论各自怀着怎样的心情,天一亮,都会重拾心情,打起精神,回到各自忙碌的生活中去。
那么,晚安,我的城市。
那么,晚安,所有未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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