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罗曼．波兰斯基把月亮变成苦的

李葵

　　英国夫妇奈杰尔和菲奥娜已结婚七载，妻子菲奥娜非常喜欢孩子，可是丈夫奈杰尔借口地球人口密度太大不想要孩子，他们的婚姻日渐乏味，他们的关系变得苍白冷漠。为了不使七年之痒在彼此身上应验，他们开始了一次周年旅行，试图寻找久违的激情，让陌生的旅程做婚姻的补药。在开往印度的邮轮上，他们遇到了一对来自巴黎的夫妇——丈夫奥斯卡是一个下肢瘫患的美国作家，妻子咪咪则是一位舞蹈演员。咪咪的身材高挑性感，有一头金色的长发和一双忧郁迷离的眼睛，她的美貌和独特气质强烈地吸引着奈杰尔，让他一见钟情，魂不守舍。奥斯卡觉察了奈杰尔的心思，他告诉奈杰尔说咪咪是专猎男人的活陷阱，并主动把奈杰尔叫到了他的舱内，向奈杰尔讲述了他和咪咪的故事。

　　“我万劫不复的生活，开始于巴黎的一个秋日”，奥斯卡的讲述充满了自嘲和调侃的意味。奥斯卡的祖父靠贩卖医疗设备发家，给他留下了一笔可观的遗产，足够他搬到巴黎并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他梦想成为一名作家，追逐海明威、米勒等文学巨匠的步伐，可是八年过去，奥斯卡已年近四十，却一直没有作品问世，只有三本未出版的小说以及数不胜数的退稿信。但他并不在乎这些，他不断制造着风流韵事，直到那一天，他与咪咪在巴黎的公交车上偶遇，他被这个穿着一双白球鞋的小魔女迷住了，“她浑身散发着新鲜和纯真，完美地融合了女性的成熟美与孩子般的稚气”，打动了他那饱经沧桑的心。“那来自天堂的一瞥”，让他困扰，不能写作，难以入睡，不能自拔。奥斯卡在公交车线路和巴黎街头苦苦地寻找多日，终于在餐馆中再次遇到咪咪，奥斯卡激动万分……第一次约会，奥斯卡紧张万分，觉得神经如闹钟一样滴答不停，他提前半个小时就到达……第一次吃饭，一个侍者都会逗得他们笑个不停……两人很快陷入了疯狂的热恋之中。他们爱得热情如火，浓情蜜意，甚至日夜痴缠，数周足不出户，每天只见到对方，用奥斯卡的话说，就仿佛是鱼缸里的两条金鱼。终于，奥斯卡对咪咪说：要换换气氛，“拜访一下朋友，到处转转”。他们参加一个聚会，咪咪看到奥斯卡和她的舍友调情，激起了她的嫉妒心，她也和一个黑人小伙子跳起了贴身劲舞。奥斯卡感觉很受伤，提前离开回到了家里。

　　咪咪回来后，先是可怜兮兮地倚在门边，解释自己是因为看到奥斯卡先挑逗其舍友而嫉妒，后又扑到奥斯卡怀里，请求奥斯卡原谅自己。她哭着说：你是我的猛男，我只想要你一个……forever,I love you, I love you……而奥斯卡的潜台词是：“我也爱她，但我们的筹码将尽，爱已到了破产边缘”,“恋情正浓时最宜分手，而不要等到爱情消退”。咪咪美艳而肉感的身体渐渐地让奥斯卡无动于衷，他开始恨她，为什么不像以前那么样令他兴奋。男人的本性开始暴露，他渴望自由，想甩掉咪咪，不断地挑刺，找咪咪的毛病，冷淡和疏远，争吵和羞辱，语言刻薄，乃至大打出手……但咪咪的爱却执拗而灼热，任凭奥斯卡怎样粗暴地对待她，她也不愿割舍。咪咪卑微的、抛却了自尊的爱，换来的却是奥斯卡变本加厉的虐待。奥斯卡感觉自己快要被憋疯了，他极度渴望声色犬马，他甚至召妓……他的残忍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在这种情形下，咪咪的面容开始衰老，身材走样，皮肤上的红斑，连接成片……咪咪怀孕了，奥斯卡强调自己不像个父亲，逼她打胎，并不顾她因堕胎感染的虚弱身体，骗她上了一架飞往遥远的马提尼克岛的飞机。

　　在奥斯卡对奈杰尔讲述的这个期间，菲奥娜凭女性的直觉也意识到了什么，她在一天清晨，一边梳妆，一边装作轻描淡写地提起咪咪，说大部分的男人都喜欢这种女人，“怪怪的，不过长得不赖”。而奈杰尔的回答是：“我不是‘大部分男人\’，我只是你丈夫”。

　　可是就在这天晚上，奈杰尔又去了奥斯卡那里。

　　飞机起飞的一刻，咪咪明白了自己又被奥斯卡抛弃了。此时，舷窗外展现一弯如画般的弦月，衬在深蓝色的夜幕上，显得安谧静美。可是，“心境不同，美景也各有风味”。那弯皎洁的弦月对奥斯卡来说，是甜若蜜糖，而对咪咪来说，就如同毒药。

　　这一天，海上天气骤变风高浪急，菲奥娜晕船晕得很厉害，广播里却说晚上有化装舞会。奈杰尔给菲奥娜吃了点帮助睡眠的药，菲奥娜抱怨奈杰尔心不在焉，他们争吵了几句，而奈杰尔借机继续去听故事。

　　奥斯卡把咪咪骗走之后，“以一棵树换回了整个森林”，重获自由的他不再有感情纠葛，贪婪地享受着不同的女性肉体，不放过任何艳遇，每天都充满了崭新的、短暂的性体验——“从一个女人的眼睛里，看到下一个女人的身影”。一转眼，两年的荒淫生活，奥斯卡放弃了写作，日夜颠倒，像是个吸血鬼……在一次狂欢之后，奥斯卡遭遇车祸，因脑震荡和大腿骨折住进了医院，要卧床数周。这时候，似乎是重获新生、容光焕发的咪咪出现了，她一身白衣，如出水的天鹅，可是这只天鹅心里却藏着无限的怨恨。咪咪借着与奥斯卡握手的机会，将奥斯卡从病床上拖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导致奥斯卡从此腰以下永久瘫痪。咪咪开始照顾奥斯卡，他们正式结婚。然而，这并不是一个宽容与饶恕的圆满的结局。咪咪像当初奥斯卡虐待她一样，竭尽所能地折磨奥斯卡——她只在一个部位给他打针，做难吃的食物，用凉水给奥斯卡泡澡，有时离开一整夜让其尿湿裤子，送的生日礼物是一把手枪……她带舞伴回家，伴着激情四溢的音乐跳舞并且做爱……她尽量不让他接触别人，却仍然带他出去到公园，用他不能得到的点滴快乐来让他伤心……

　　化妆舞会开始了，奈杰尔再也按耐不住自己，他邀咪咪共舞并诉说衷肠。奥斯卡悄悄地吩咐侍者用送香槟的方式叫醒了菲奥娜，菲奥娜毫无遗漏地看到了这一幕精彩的勾搭献媚。菲奥娜对奈杰尔的虚伪表示出无比的轻蔑。为报复奈杰尔，菲奥娜走进舞池与咪咪相拥而舞，她们互相爱抚并热吻彼此，两个同样被背叛和欺骗伤害的女人此时只有深刻的了解。一个大浪袭来，众人都歪倒在地，咪咪和菲奥娜在众目睽睽之下，不管他人的惊诧，搂抱着回到了房间……

　　奈杰尔目瞪口呆，而奥斯卡幸灾乐祸。两个男人在房间里看到两个女人尽平生所能享受鱼水之欢，精疲力竭后酣睡在床……奈杰尔恼怒地想掐死奥斯卡，奥斯卡却拔出了咪咪送给他的那把手枪，骂奈杰尔是伪君子，说他不配听自己的故事，在彻底的绝望之中，奥斯卡开枪打死了咪咪，悲凉地说：“我们太贪婪了，宝贝儿。”然后吞枪自尽。

　　这就是波兰导演罗曼。波兰斯基为我们制造的《苦月亮》，月亮是用眼睛来看的，可是波兰斯基却让我们用味觉品尝了它的“苦”。作品拍摄于1992年，当时，波兰斯基仿佛刚刚看透爱情与婚姻，他有那么多话要对人们说，“爱情是这样的……这样的……，最后是这样的……”。他的电影“如同他本人动荡多舛的人生一样多变、另类”——1933年出生在侨居巴黎的一个波兰籍犹太人家庭里，童年时代，就遭遇在法国兴起的反犹排犹浪潮的迫害。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后，母亲、父亲和叔叔先后被德国人抓进集中营，父亲和叔叔虽然幸免于难，但母亲却惨死于纳粹建造的毒气室内。1960年3月，波兰斯基从波兰国家电影学校毕业，开始了他的电影生涯。第一任妻子演员芭芭拉．拉斯另寻新欢离他而去，第一次婚姻失败。1963年，开始了周游列国般的创作生活，荷兰、法国、英国都留下了他的踪迹，拍摄了《厌恶》、《罗丝玛丽的婴儿》、《天师捉妖》等影片。这期间他结识了女影星莎朗．塔特，两人一见钟情并于次年1月在伦敦正式举行了婚礼。但好景不长，命运女神再次与波兰斯基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1969年8月9日的清晨，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塔特被杀害，身中16刀。由于没有任何物品失窃，凶案显得扑朔迷离，波兰斯基本人也成为了警方怀疑的对象……儿时的丧母与如今的丧妻之痛使波兰斯基的创作变得更为黑暗，《麦克白》和《唐人街》等影片就是那个时期的代表作。

　　波兰斯基曾说过：“我喜欢电影中的阴影，但生命中的阴影则不然。”也许对抗魔鬼的最好方法就是把自己也变成魔鬼，对抗绝望最好的办法就是绝望到底。1977年，波兰斯基因被怀疑猥亵少女而远逃欧洲，但他对电影的痴迷却依旧执着。1979年拍摄了《苔丝》，全片弥漫着罗曼对宿命的无奈之情，获得了巨大的成功，随后的《苦月亮》更是将人性的丑恶和爱情的脆弱尽情展示在影片中……想起了那一段话：“不要考验爱情，爱情经不起考验。永恒的只有日月星，人类太渺小，不配谈永恒。”
2003年，波兰斯基奉献了经典之作《钢琴师》。这个用一个音乐家的视角展示的战争，充满了人性化的色彩和悲悯的情怀，显得特别与众不同。全片弥漫的钢琴曲和男主角灵巧的手指，使观看影片的人，体验到一种无法言表的视觉和听觉冲击力，直指内心。没有很多的屠杀的场面，却更给人一种残酷的感觉，呈现一种有意无意间的自然的渲染。

　　罗曼在他的自传《波兰斯基回忆录》开篇里写道：“当我追忆自己遥远的过去，真实与想象的界线总是那样令人失望地模糊和混乱。我生命的关键就在于此。也许它需要我一生的时间去理解。也许就是它使我饱受磨难和挑战，感到悲伤和失望。”

附：罗曼．波兰斯基主要作品获奖纪录：
2003年因《钢琴家》获第75届奥斯卡奖最佳电影、最佳导演提名
2003年因《钢琴家》获第56届英国学院奖最佳影片
2003年因《钢琴师》获美国影评人协会最佳导演
2003年因《钢琴师》获波士顿影评人协会最佳导演
2003年因《钢琴师》获法国恺撒奖最佳导演
2002年因《钢琴家》获第55届戛纳电影节金棕榈大奖
1999年因《第九道门》获第12届欧洲电影奖世界电影杰出欧洲成就奖最佳导演
1995年因《不道德的审判》获独立精神奖最佳导演提名
1993年获第49届威尼斯电影节终生金狮奖最佳导演
1981年因《苔丝》获第53届奥斯卡奖最佳导演提名
1981年因《苔丝》获第38届金球奖最佳导演提名
1980年因《苔丝》获洛杉矶影评人协会最佳导演
1980年因《苔丝》获法国恺撒奖最佳导演
1975年因《唐人街》获第47届奥斯卡奖最佳导演提名
1975年因《唐人街》获第32届金球奖最佳导演
1975年因《唐人街》获第28届英国学院奖最佳导演
1972年因《一位冠军的下午》获柏林国际电影节特别赏识记录片
1969年因《失婴记》获第41届奥斯卡奖最佳编剧提名
1969年因《失婴记》获第26届金球奖最佳编剧提名
1966年因《荒岛惊魂》获柏林国际电影节金柏林熊特别赏识记录片
1965年因《冷血惊魂》获柏林国际电影节银柏林熊评审团特别奖
1964年因《水中刀》获第36届奥斯卡奖最佳外语片提名
1962年因《水中刀》获第25届威尼斯电影节最佳导演

李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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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语风荷

想起了那一段话：“不要考验爱情，爱情经不起考验。永恒的只有日月星，人类太渺小，不配谈永恒。”

    完全同意。

杨之

有显示啊

李葵

下面引用由 杨之 在 2008-4-1 23:57:31 发表的内容：\n有显示啊

我昨晚发完贴在论坛主页上——专栏作家——“最后回复”那里没看到显示，不知道咋回事，今天能看到了？

刚才回复了，还是没有啊，奇怪！

碧云

当代书法论坛

李葵

下面引用由 夜语风荷 在 2008-4-1 22:52:19  发表的内容：\n[quote]想起了那一段话：“不要考验爱情，爱情经不起考验。永恒的只有日月星，人类太渺小，不配谈永恒。”

    完全同意。[/quote]

谢谢风荷~~~这名字就有诗意：））

当代书法网

下面引用由 李葵 在 2008-4-2 18:11:34 发表的内容：\n[quote]下面引用由 杨之 在 2008-4-1 23:57:31 发表的内容：\n有显示啊

我昨晚发完贴在论坛主页上——专栏作家——“最后回复”那里没看到显示，不知道咋回事，今天能看到了？ 刚才回复了，还是没有啊，奇怪！[/quote] 呵呵~奇怪~我能看到了~

李葵

下面引用由 当代书法网 在 2008-4-3 9:04:12  发表的内容：\n[quote]下面引用由 李葵 在 2008-4-2 18:11:34 发表的内容：\n[quote]下面引用由 杨之 在 2008-4-1 23:57:31 发表的内容：\n有显示啊

我昨晚发完贴在论坛主页上——专栏作家——“最后回复”那里没看到显示，不知道咋回事，今天能看到了？ 刚才回复了，还是没有啊，奇怪！[/quote] 呵呵~奇怪~我能看到了~ [/quote]

看到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