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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独白】白连春:自曝患艾滋 无奈为讨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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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28 13:07:5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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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连春的信


兄好,久未联系,你还在基层吗?现在,有两个事要告诉你。
1,某天我在四川无法生活下去,想去河南省那个艾滋病村。其实,我是得了艾滋病。在我老家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2,我堂兄白联洲是著名法官,他比医生更早告诉我我得了艾滋病,但是,他仍然设局从我手里借走三十万块钱不还。我很生气。这气无法消除。我:白连春,一个卖血得了艾滋病的人,他是我堂兄,是法官,竟然借我钱不还。内情你先看《只要被打碎,我就随风飞》就知道了。
3,这三篇文章,其实只有一篇,叫《河南省》,前两篇是从中挑出来的。都委托你最先放在你的网上。我已经没什么好顾虑的了。早晚,都会被人知道真相的。实在麻烦你了。
白连春。2010,1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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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08:44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11:15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篇:河南省







河南省

白连春


第一章:火车上的河南省

认识河南省在火车上,本来,我不可能认识河南省。我不到二十岁,在黑龙江省军区后勤部当兵。我当了五年,最后,我所在汽车连解散了。就在连队解散那年,我用李当然做笔名,在《诗林》杂志发表了我生命中第一首诗《我迷恋的北方》。这首诗,表达了我对我祖国北方黑龙江省的无限迷恋。
新兵在阿城县大山里训练,我分到的汽车连驻防在哈尔滨市郊区柞树林。当兵满三年了,领导让我回老家探一次亲。
得知我要回四川省,哈尔滨市一个热爱诗的朋友,老王,委托我帮他办一件事。带一个口信,给陕西省汉中市勉县小张,说,他——哈尔滨市老王想和他——汉中市勉县小张,恢复朋友。他们是二十多年的老朋友,一点误会,疏远了,成了陌生人。我一听这事,小然而神圣,涉及友情,满口答应下来。
北京火车站转火车,我没买直接到四川省隆昌县(紧挨着我家乡泸州市的一个通了火车的县)的火车票,买了到西安市的。
我坐上了从北京到西安的火车。我穿着便衣,离开营房时,连长交待了,怕士兵发生什么事,影响到部队形象。那时坐火车的人特别多。我在北京上的,有座位,靠窗。那时的火车可以开窗,头还可以适当探出窗外,看到很多沿途风景。我至今怀念这样的火车。北京上的人都有座位,后来上的都没,都站在过道上,或,自己拿了小板凳坐在过道上。这挤在过道上的人男女老少都有。在洛阳火车站,上了一个老头儿。老头儿正好挤到我所在的座位旁边的过道。他上火车不一会儿,拿出东西吃。是一根又长又粗的麻花,显然自家做的。火车上的人实在太多。老头儿侧着半边身体,努力向着窗这一面,小口小口很艰苦地咬着麻花。很快,我看见老头儿嘴里塞满麻花,吞咽十分困难。我想老头儿为了挤火车,来不及吃饭,饿着了,又没水,吃了几口麻花,梗住了。我起身,离开座位,招呼老头儿,让老头儿坐了我的座位,我给老头儿说,大爷,你慢慢吃,我到前面车厢去看看能不能给你打点开水。这么说了,我拿着我的缸子挤进人群。
最少半个小时,我挤回来。我双手捧着缸子,满头满脸都是汗。老头儿的麻花还没吃完,见我回来了,起身要让我坐。我赶紧说,大爷你坐吧,给,你喝水。说着,我把缸子递到老头儿手里。老头儿接过缸子,立刻喝起来。此后,老头儿一直坐着我的座位,直到到了西安。中间,有几次,老头儿要让我坐,我都给老头儿笑着拒绝了。
到了西安,正是夜里。下火车后,在车站里一盏昏黄的灯下,老头儿抓住我,在我手里塞进一张纸条,说,娃,这是我的住址和姓名,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看见老头儿给我留了住址和姓名,还叫我娃,我也给老头儿留了我的。
老头儿接过去,说,你是四川省泸州市的?叫白连春?
是啊。
我过几天要去四川,自贡,自贡好像挨着泸州?
是。
到时我去你家看你,欢不欢迎啊?
欢迎,不过……
不过啥?
你要早点来,我可能在家呆不了多久。
为啥?
我在当兵,只有十来天探亲假。
我说嘛,这么好的娃,原来当了兵,好,我争取早点,如果去不了,我给你写信。
好的大爷。
那,再见了。
再见。
老头儿转身要离开之际,把身体转了回来,说,春儿,问你一个问题,你四川泸州的,怎么坐到了西安呢?
我给老头儿简单说了哈尔滨市老王和汉中市勉县小张的事。
老头儿听了,满脸都是可掬的笑,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说,春儿,去吧,办完事后立刻回家等我啊。
好的。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12:49 | 显示全部楼层
就这样,我认识了河南省。老头儿给我留的住址是河南省焦作市孟县,后面还有街道和门牌号,还有老头儿的名字,孙大民。
我在西安市长途汽车站等到天亮,终于坐上到汉中市的汽车,然后又坐上到勉县的汽车。汽车没到勉县,天下雨了。到了勉县,我又坐汽车到一个什么镇,到了这个镇,又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找到小张家。
小张不在。
我找到小张邻居,一个老头儿告诉我:小张经常出差,是工厂采购员,总是一个月回家一趟,住不了几天,又出去了。
我浑身湿透,坐在小张家门口,给小张写信。
信上说我是四川人,受哈尔滨市老王委托,特意来找他,老王想和他恢复朋友,希望他看到这封信,给老王回信,告诉老王,他愿意和老王重新成为朋友。
信写好,我反复读几遍,觉得可以,该表达的都表达了,于是,从门缝塞了进去。
我又坐汽车,又转汽车,直到回到西安。又是一天深夜了。立刻,我就到火车站,买了四川隆昌的火车票。我身上衣服,本来湿透了,不知不觉,干了。
我回到四川省泸州市沙湾乡。我在家住十二天,没等来在火车上遇见的河南省老头儿,收到一封老头儿的信。信,是他在四川自贡写的。信上说,他在自贡办完事,准备来泸州看我,临时买了一只猴子,他在街上看见猴子随口问一句,没想到,牵猴子的人死活要卖给他,他的确喜欢,就买了。买了猴子,再来我家就不方便,所以写信,请我原谅。
这样一封信,没什么特别。关键在于,河南省老头儿在信封上写了我的地址和名字后,又写了侄儿两个字。这我名字后面多出的侄儿两个字,让我心动。在信里,抬头第一句:春儿好孩子,你回到家了吗?
读这第一句,我的泪水,就出来了。
这是一个我在火车上只见过一次的河南省老头儿给我写的信。
我发誓:我要做他的春儿,他的好孩子。

第二章:寻找我被人贩子拐到河南省的妹妹

  1

我出生那一刻,我父亲不在家,在那儿呢?在长江岸边,我家所在的山下。山下有一个平坝,平坝上有三个国家级大厂,工人生活区,广场。我出生那一刻,我父亲守在广场外,等着看电影。那是1965年正月初一晚上。那时娱乐很少,农民的娱乐更少得可怜,全国各地都放露天电影。很多山上的农民来到山下,像我父亲一样守在广场外,等着看电影。电影早就开始,已经放完一部。因为是春节,大年初一,三部连放。电影是工人放的,专放给工人看。农民只能守在广场外,等着有好心的工人把广场的门打开,让他们进去看一会儿。如果这天晚上一直没好心的工人来打开广场的门,农民就一直守在外面,听电影,或,爬到围墙上看。能够爬上工人修的围墙的农民没几个。所以大多数农民只能听电影。
这天晚上,农民很幸运,有一个好心的工人把广场的门打开了。守在广场外的农民立刻一起朝广场里挤。
其中一个农民叫柳富云,六十五岁,没结婚,是长江岸边最著名的石匠。只要有月亮的晚上,他都在长江边和月亮一起喝酒。他不认识字,却专给死人打碑,把死人的名字打在石头上。这天晚上,因为看电影,他被活生生踩死了。就在柳富云在山下被踩死的同一时间,我在山上出生了。
我出生第一个晚上,准确说,是我出生第一个早上,我父亲看完电影回家,看见我很惊讶,甚至可以形容成很惊恐。他担心我:是不是刚被踩死的柳富云投的胎?不等天亮,他就找了瞎子给我算命。瞎子先问了我父亲我的出生情况,然后,瞎子说我命重二两九钱,是柳富云投的胎,要克父,我一天天长大会把父亲一天天克死。
我父亲听了很害怕。他又找了第二个瞎子给我算命。这第二个瞎子仍说我命重二两九钱,是柳富云投的胎,要克父,我一天天长大会一天天把父亲克死。
我父亲不信。其实,我父亲信。为了证实,他又找了第三个瞎子。那个时代瞎子真多。真要好好感谢瞎子,如果没瞎子,我就不会如此顺利地成长为今天的白连春。那一天,我父亲一连找了五个瞎子,五个瞎子都算出:我命重二两九钱,是柳富云投的胎,要克父,我一天天长大会把父亲一天天克死。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13:37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父亲害怕极了。柳富云被活生生踩死的情景,他亲眼所见。我父亲不能想象,无法想象,一点没办法不想象,那个他看见的活生生被踩死的人,投胎成了他儿子。我父亲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想,到了我出生第三天,他终于,忍无可忍,偷偷抱着我,把我扔在了长江岸边半山坡一块红苕地和一块白菜地中间的小路上的一窝草里。
在我被我父亲扔的同一时间,柳富云被埋葬,就埋在我家山坡下的坟地。
我祖母得知道我父亲扔了我,疯子般跑去,将我抱了回来。
这天,我父亲带着我母亲,同我祖母和我分家。他们搬到和我家隔着五座山的一座山,开始新修房子。我母亲又给我父亲生了三个儿子,他们五个人是一家。我和我祖母两个人是一家。十多年后,我祖父七十二岁了,不得不离开他工作和生活六十多年的泸州城回到沙湾乡下,和我们在一起。我们三个:祖父、祖母和我,我们才成为一家。
有记忆起,我就知道:我是一个六十五岁没结婚的石匠投的胎。这石匠只要有月亮的晚上,都在长江边和月亮一起喝酒。他不认识字,却专给死人打碑,把死人的名字打在石头上。他是看电影被踩死的。从小,周围的人都叫我二两九,都知道我要克死我父亲。
每天晚上,我都躲在被窝里偷偷流泪。流多久,很长时间,还是一会儿?我不记得了。每天,差不多我都在被祖母惩罚和被别的大人孩子欺负中渡过。别的大人孩子欺负我,我可以接受,他们是外人。祖母惩罚我,我也可以接受,她是我唯一的亲人。祖母惩罚我花样很多:打我;要我跪;不准我吃饭,而且要我跪在一边看着她吃,她甚至还要我头上顶着一块碎瓦;即使冬夜,她也把门插上,不准我进屋。她骂我更是家常便饭。她经常骂我:捡的娃儿任脚踢,你是我捡的娃儿,我想咋你就咋你,我打死你也没人管。
为什么我祖母这样对我?因为我祖父不爱她。我祖父在泸州城工作,有相好的,一直住在泸州城,每月只回沙湾乡下一次,给她一点钱。还因为我父亲恨她。我祖母只生了一个小孩,就是我父亲,我父亲八岁那年,泸州城解放,一天,我祖母带着我父亲进泸州城去看望我祖父,由于泸州城的人太多,结果,我亲爱的祖母把她唯一的孩子丢了。十二年后,我父亲二十岁,自己找了回来。他吃了很多苦,所以,恨他母亲,他坚持认为:她是故意丢的他。他对她的恨时刻表达出来。他哪里知道:当初,他丢了,他母亲差不多疯了。
我祖母基本是一个半疯的人。她把她对祖父和父亲的复杂感情:有时爱,有时恨,有时又爱又恨,更多时是不知该爱还是该恨,全部,发泄到我身上。小小的我,没任何抵抗能力的我,成了她可以抓到手的唯一出气筒。
在我上学前,坟地的坟,每座,我都熟悉了,因为每天我在坟地割草,猪草背回家给祖母喂猪,牛草背到生产队挣工分。我只能在坟地割草,我不敢去别的地方。在别的地方,孩子们要骂我,打我,抢我的草。我是一个在坟地长大的孩子。
每座坟都长满草,一年四季,绿油油的。还有不少开花的坟。开花的坟,我想,肯定是女的。有些坟有碑,更多的坟没。有碑的,碑上的字,差不多,我都会写了。开始,我不会写字,就拿手摸着字在碑上写。我就是这样练习写字的。我知道,中间三个字是死人的名字,更知道,那些死人的名字,都是投胎成我的柳富云打的。就是说,我知道,坟地的碑、碑上的字,都和我有密切联系。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要把他们的名字读出来,大声地,读给他们听。我相信:即使死人,也喜欢别人喊他们的名字。我就喜欢别人喊我的名字白连春。我不喜欢喊我二两九。但长江南岸这一带,村庄里人人都喊我二两九。
七岁那年,用我在工厂生活区捡破烂卖的钱,我终于和其他孩子一样上了学。我学会了认字:汉字。我上学的学校不是正规小学,民办的,老师没教拼音,我至今不会拼音。
当我学会认字,我就开始在坟地大声读死人的名字。我读过无数死人的名字。我把他们牢牢记在了心里。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14:2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记得最深刻最真切的一个死人的名字就是,只是,柳富云,因为在长江岸边这一带人人都传说是他投胎成为的我,于是,在我心灵最隐秘的角落,他是我,同时,他更是我父亲。在我还不会读字不会写字时,我就已经把他认做父亲。我认一个死人做父亲的理由很简单:既然我的活人父亲不要我,怕我克死他,那么,一个死人父亲,应该不会怕我克死他,因为他已经是死人。不知从哪天开始,我直接喊坟里的死人柳富云爸爸了。迄今为止,除了死人柳富云,我没喊过任何人爸爸。
爸爸,婆又不准我吃饭了,她要我跪着,看她喝酒和吃饭。
爸爸,那些娃儿又打我了,我痛。
每次,我这样给他说。说着,我抱住他。我想他也抱住我。我抓住他坟上的两窝草,把他在怀里抱紧了。
爸爸我想上学,那样,我就会读会写你打下的所有的字。我把头埋进坟上的草丛里,哭了,接着,我说,我都是你的娃儿了,这些你打的字,还不认识。
七岁后,我上学了。我就这样给他说:爸爸,今天我认识了五个新字。或我说:爸爸,今天考试,我算术是全班第一名,老师表扬了我。
自从认了死人柳富云做父亲,我就时常对这个父亲倾诉我的痛苦和不幸。我被祖母打了,被祖母罚不准吃饭了,或,别的孩子欺负了我,我都到我的死人父亲跟前对他说。很多夜晚,我睡不着来到坟地,走到这一座坟前,对里面的死人柳富云说话,或,我什么话也不说,呆呆坐在坟前,或,我在坟前躺一会儿。吹吹从长江里刮上岸的风,看看头顶上的月亮和星星。就算头顶上没月亮,一颗星星也没,只要一走进坟地,走到死人柳富云坟前,我,就得到了安慰。我非常热爱夏天的夜晚。我一个人在坟地,在柳富云坟前,坐着或躺着,无数萤火虫儿围着我飞,同时,不停闪烁。我好想我是其中一只。
我童年和少年时代,我整个成长岁月,八岁那年,发生了一件让我永生难忘的事,就是某天下午,我到山下工厂生活区捡破烂,在垃圾堆中翻找到半郑振铎译的泰戈尔的诗集《飞鸟集》。那时我不知道我捡到的是郑振铎译的泰戈尔的《飞鸟集》。后来,我的生命已经和诗歌融为一体,才知道。我好幸运,开始读书,开始认识字,就读到了全世界最好最美最温暖最永恒的文字。我不想做诗人都不行。
白天,很多活要做,没时间读书,我就晚上读,等祖母睡着了。我捡到半郑振铎译的泰戈尔的诗集《飞鸟集》时,正是夏天。老天爷如此爱我。夏天不冷,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呆很久。我不敢在家里读,更不敢点煤油灯,怕祖母醒来,发现我不睡觉,点煤油灯读书,不因为浪费而骂我,打我,才怪。在此,我多说几句,我祖父祖母父亲母亲都是文盲,我所在整个白氏家族,几百人上千人,从古至今没出现真正的读书人。我是唯一一个。翻开一厚厚的白氏家谱,编家谱的人把白居易说成我们祖先。在中国,听说台湾,韩国,新加坡,也这样。别的任何地方都一样。凡白氏家族,辈份都从白居易算,白居易之后多少代。正宗白氏多少代,是指正宗白居易的子孙多少代。每当听到有人这样说,我都强忍住不晕倒。说实话,听到有人这样说,我心里高兴,怎么说,我,白连春,也是白居易后人。
我祖母从不鼓励我读书,她甚至打击我,她认为一个人只要认识自己的名字,分得清男和女,足够了。她相信一个人书读多了,迟早,肯定,要疯。在我家乡长江岸边,我祖母一生,看见过不少人因为读书疯了,还有不少人因为读书本来没疯,被其他不读书的人活生生逼疯了。类似这样的事,相信在别的地方也发生过不少。因为我祖母生活的时代,是一个不读书的时代。
我长大后,可以和祖母对抗,就是说可以公开读书了,我亲爱的祖母仍时常守在我身边,不要我一次读太久。她实在怕我真的疯了,因为,在长江这一带岸边,早就有不少人说我已经疯了。
连春啊不要读了,祖母说,她的声音带着明确哭腔,你读一小时了。
再读你就真疯了。祖母终于哭起来。
如果我再不听,她就会愤怒地把书缴走,藏起来。
我祖母,我亲爱的祖母,为了我不疯,她卖过我的书,撕过,烧过我的书。
我八岁那年,已经很聪明了,家里不能读书,白天不能读书,我就晚上等祖母睡着后偷偷跑到坟地读书。夏夜,长江边的半山坡。周围紧紧包裹着我是坟墓上无边无际的草。草的气息太香了,太有生命味道了,太合我心意了。再加上有风,从长江里轻轻吹上来。实在,真是,好好幸福。如果天上有月亮,或星星,就更幸福。即使有月亮,又有星星,凭月光和星光,要照亮书上的字也困难。要不,怎么说我聪明呢?我捡破烂捡了很多罐头瓶。我在坟地抓萤火虫儿,我把抓到的萤火虫儿全放进罐头瓶。一个罐头瓶装满了,不够亮,我就装三个甚至五个。反正空罐头瓶我有的是,反正坟地萤火虫儿有的是。就这样,我开始我秘密的读书生涯。
我在坟地读书,从来都在死人柳富云坟前。在我心里,死人柳富云不仅是我更是我父亲。我在他的坟和他坟前的碑间读书。小小的我背靠着他的坟头枕着他的坟,脚可以伸到他的碑。他的坟和他的碑正好构成我的椅子。我读累了,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的坟和他的碑就正好构成我的床。一个天和一个地都是我温暖的怀抱。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15:09 | 显示全部楼层
这样秘密读了几个晚上书,我再来到坟地,远远地,看见数不清的萤火虫儿围在柳富云坟前。我打开罐头瓶,萤火虫儿们就自己飞进去了。
八岁那年开始,在坟地,在死人柳富云坟前,从读我捡到半郑振铎译的泰戈尔的诗集《飞鸟集》起,后来,我又读了很多文字,其中,最让我难忘的书还有《红岩》。一本《红岩》让我知道:什么是英雄,什么是叛徒,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蛋。
天冷了,坟地没萤火虫儿了,我就把我捡破烂卖的钱买了手电筒,我还会用我捡到的工厂扔的擦机器的油糊糊的布条和棉纱做成简单的火把,再大些,我还会用我捡到的工厂扔的电石,做成简易的电汽灯。我做煤油灯更不在话下。我会做各种各样的灯。
为了有书读,每天一早一晚,有时,中午那点时间,我都跑着,都到工厂生活区捡破烂。在山下,长江岸边,沙湾居民街和工厂生活区间,正好有一个供销社,设了废品收购点。我捡到破烂,随时可以卖,得了钱,就在供销社买书。那时供销社买书。供销社的书非常有限,很快,我就把供销社的书读完了。
为了有更多书读,八岁那年开始,我多次游泳横渡长江进入泸州城。以我一个农村孩子的聪明,我知道我亲爱的祖父,他虽无视祖母和我存在,长期住在泸州城,一月只回沙湾乡下一次,给祖母扔下一点钱,立刻就走,但他仍是我祖父,对我,生长在农村的他孙子,有无法逃避的责任。找到祖父,我给祖父说我肚子痛,我抱着肚子在街上打滚,引来无数围观的人,逼得祖父不得不给我钱。有了钱,我立刻从街上爬起,跑到新华书店买书。
后来,这种骗祖父钱的把戏要玩很久,祖父才肯给我,因为,他早知道我在骗他。
公啊我肚皮痛得很啊。
我抱着肚子,在街边翻滚。我就快从街边翻滚到街中央了。围观我的人,开始两个,三个,五个,渐渐,就围成挤不动的人圈了。
哪个的娃儿啊肚皮痛成这样,没大人管?有人忍不住了,问。
白老师的孙孙。知道的人回答。我亲爱的祖父虽是文盲,只会读自己的名字不会写,然而他在当时泸州城最好的单位百货站管着工地几十年,泸州城的人,几乎都认识他,都尊称他为老师。那时和现在不一样,文盲比读书人吃得开。最简单的证明:那时不签名,兴盖私章。我祖父腰上,有两枚私章和一大串沉甸甸的钥匙穿在一起。这两枚私章都刻着我祖父的名字,他想怎么盖就怎么盖。有了这两枚私章,泸州城,没一个人敢怀疑我祖父一个字都不会写。
娃儿的肚皮不痛,装的。进一步,有人说。
啊,为啥呢?
要钱。
娃儿要钱,装肚皮痛,在街上打滚,都这样了,大人就多少给娃儿一点钱呗。
娃儿这样好多回了。
娃儿要钱干啥?
买书。
买书是好事啊。
白老师不让,白老师说在沙湾,人人都说娃儿疯了。
为啥?
他天天晚上到坟地给死人读书。
噢!
围观我,本来对我有兴趣的人,听到这里吓住了,立刻,散开一些。我在地上,赶紧翻身坐起。我必须说话了,再不说话,就要不到钱了。
白天我要干活,没时间。
那你为啥要到坟地给死人读书呢?
家里我婆不准我读。
家里不能读书,仍有很多地方可以读书啊,比如河边的岩石上,还有在桂圆树林里,为啥一定要到坟地读书呢?
别的地方,那些大娃儿要打我,还要抢我书。
看起来,你就只能在坟地给死人读书了?
死人不怕我。
死人不怕你?那个对我非常有兴趣的人,吓了一跳。
我老汉听瞎子算命,说我要克死他,他怕我,我生下来第三天就把我丢在了河边,是我婆把我抱回家的,从此,我就和我婆是一家,我老汉和我妈还有弟弟,他们是一家。
噢。那个对我非常有兴趣的人,听到这里,噙起了泪水。
咋个会这样啊?他问。
他蹲下,向我伸来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头。
多好的娃儿啊,爱读书,我娃儿就不爱读书。这么说了,他站起身,接着说,白老师给你孙孙一点钱,让他去买书吧,你要是没钱,我就给了。
我有。我祖父说。
我只是不想让他读书读疯了。我祖父说。
读书读不疯。
很多人都疯了。
不是因为读书。
是。
好了,我不和你争,你不愿意给娃儿钱,我给。
我孙孙,为啥要你给?
我亲爱的祖父就把钱给我了。拿到钱,我从地上起身,飞一样,朝新华书店跑。
我在长江岸边成长的无数夜晚,具体还读了什么书,在这里,我不一一举出了。没必要。但,我,一个八岁孩子,在夜晚,在长江岸边山坡上的坟地,读书给死人听的情景,现在想来,依然让我无法说清:对自己,究竟怀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在这种情况下,我一天天长大了。现在,你明白了:那个火车上的河南省老头儿,为什么让我心动和流泪了吧?他是唯一从认识开始,就把我当亲人的活生生的活人。
在我九岁那年,我在长江岸边半山坡一块高粱地里捡到了一个刚出生的女婴。这个女婴,自然成了我生命中第一个妹妹。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15:45 | 显示全部楼层
可是后来,这个妹妹,第三天,就被我家的邻居,当时的队长老婆,卖了。
按队长老婆说的她卖我妹妹的地方,我发疯般找半年多,没找到。三十多近四十年后,我才知道:队长的老婆骗了我,她根本没把我妹妹卖到她给我说的那个地方。她卖的是一个方向完全相反的地方。她也不是得到五块钱,她是得到了二十块钱。
那年,我九岁,哪里想得到会有这样骗人的呢?
而且,这样骗我的人是队长——当时,我知道的唯一的共产党员的——老婆。
失去这个妹妹后,我珍惜我和每个活生生的人的感情。我当了五年兵,连队解散不得不回家乡。我开始一边写诗,一边农忙在家务农,农闲外出做临时工的生活。那时叫做临时工不叫打工。我去的第一个地方是重庆。因为《红岩》的故事发生在重庆。小时读《红岩》,那些英雄太让我难忘了。按《红岩》的描述,我走遍了每个英雄到过的地方,最后,我到了双枪老太婆的所在地华蓥山。
在华蓥山下华蓥镇,我认识了一个比我大近三十岁的小个子男人。男人满脸痛苦。我被他脸上的痛苦吸引住了。主动和他交谈多次,才知道他叫李向阳,和一部老电影《平原游击队》里英雄的名字相同,当即,我对他有了好感。李向阳和我成了朋友,他把我带回了他家。李向阳有三个女儿,没儿子,在他内心,产生了要我做他儿子的想法。他对我说了,我同意。为了给他证明我和他有缘,我告诉他:多年前,我就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叫李当然。但我没告诉他我为什么给自己取了这个名字。李向阳不喜欢我叫李当然,他给我另取了一个叫李小强的名字。我表示赞成。我没办法反对。
李向阳出生地主家庭。因为李向阳这个名字,同时,因为他的出生,他挨了很多批斗。批斗他的人,说,地主狗崽子,叫英雄的名字,反了。他们要他改名字。他坚决不改。他宁可被打死也不改。
打死我,我也要叫李向阳。他说。
打死我呀你们。他叫喊。
听到李向阳给我说这些,又听到李向阳说:从来没人把他当朋友。立刻,我就紧紧抱住了他。我告诉他:我爱他,愿意做他儿子。但,我不好意思开口叫他爸爸。我没叫过他爸爸。我已经长大了,是大男人,随便叫人爸爸,难为情,觉得羞耻。在我心灵深处,我早把死人柳富云当了父亲,我已经叫过死人柳富云爸爸了。我没对李向阳说死人柳富云的事。死人柳富云是我的秘密。
一个人生命里,只能有一个父亲,只能叫一个人爸爸,哪怕这个被叫做爸爸的人是一个死人。我固执地认为。后来,我又认识很多爱我的人。这些爱我的人都把我当他们的孩子,我也把他们当我的父亲母亲,但,这些爱我的人,男的,我都叫老师,比如王杰军,我叫老师,比如李守之,我叫老师,女的,我仍叫老师,比如陈德明,我叫老师。李守之和陈德明是夫妻,本身就是我的老师,两个人教我时间都很短,半年。如果女的和男的是一家,女的我就叫师娘。比如我后来到了泸州城生活,认识的陈天啸先生和他的夫人孙祥屏女士,我就叫他们老师和师娘。
李向阳把我带回了他家。我在他家住了很长时间,帮他插秧,栽红苕,做种种农活。我自然认识了他家人:妻子和女儿,还有母亲。李向阳要他的三个女儿都管我叫哥哥。在李向阳家里,他一直叫我小强。他妻子和他母亲,都叫我小强。他女儿,三个,都叫我哥哥。那时,他大女儿在复读高中,她已经高考过一次,没考上,又要面临第二次高考了。这个女孩儿叫李小珍,临近高考,突然不高考了。也许害怕再次考不上,也许爱上了我,具体情况,只有她知道。
她不高考,又要给她母亲一个她到学校参加了高考的假象,怎么办?她父亲李向阳给我说,要我把她带回我老家泸州住几天。
现在,我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当初,李向阳和他女儿李小珍究竟怎么想的?因为,这个主意,显然,有很多不合情理的地方。我唯一坚信的就是:李向阳真把我当了他儿子,李小珍真的把我当了她哥哥。
反过来也一样。我真把李向阳当了父亲,真把李小珍当了妹妹,在我心灵深处,我好想要一个父亲和一个妹妹。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16:16 | 显示全部楼层

2
李小珍在我家住了十天。千真万确,我把她当妹妹。我们在长江边和桂圆树林散步,读书,下军棋。我牵过她的手,只牵过她的手,因为她是我妹妹,我不能有其它想法。
十天后,我把李小珍送上去重庆的火车。怕她在火车上找不到座位,我在车站买了一个红色塑料桶。桶里放进她的书包等东西,满满的,可以当小板凳。她坐着,正好。我来要把她送回家的,她坚决不同意,怕她母亲看出破绽。
李小珍走后不久,我到了成都,在一所建筑学校当老师,教初等数学,兼管理学生。这是我们中国最早的私立学校,是一个建筑世家办的,四川省教委最早批准的私立中专。校长即家长,对我非常好,不到一个月,就把他亲戚的女儿介绍给我认识了。他希望我做他亲戚家女婿,这样,我就可以长期留在他的学校。
我在学校里半年后,收到一封辽宁省我一个战友寄来的信,信上说,我妹妹李小珍被人贩子拐到了河南省。
我大吃一惊。我相信:这是真的。因为,在李小珍在我家的这十天,刚巧,这个战友到四川办事,来我家见到了李小珍。两个人常在一起聊天,很高兴很有缘的样子。战友是标准北方汉子,大个子,满脸胡子,说话风趣。显然,李小珍被这个辽宁汉子吸引了。一个我战友,一个我妹妹,他们要走到一起,我不反对。我能反对?李小珍回家,我战友和她同路。战友向我保证了把李小珍送回家。战友的信上说,李小珍悄悄给他写了一封信。按信上地址,他去了河南省,他在南阳市有亲戚,他和亲戚一起去找李小珍,很遗憾,没找到。当即,我到了校长办公室,把信给了校长看,希望校长能给我一段时间假。
校长不同意,说,学校开刚学,正忙,你的工作很重要,一时无法找人替代。
听校长这样说,我说,那,我不干了。
校长急了,你当我这是私人学校,就可以乱来啊你。
我的泪水,一下,就出来了。我说,校长大人,这是我妹妹啊,她被人贩子拐到了河南省,难道我这个当哥哥的不应该去把她找回家?
应该,但……这样吧,校长让步了,说,你向我保证,半年之内一定回来。
好,我保证。
你千万记住,不仅我等你,小丽也等你。校长说的小丽,是他亲戚的女儿。这是一个十分朴素干净漂亮的女孩儿,笑起来,脸像两朵油菜花。
就这样,我离开成都,踏上去河南省找我妹妹李小珍的旅程。
 楼主| 发表于 2010-10-28 13:17:00 | 显示全部楼层
3
秋天刚开始。我穿着不很厚的衣服。校长非常好,或,校长非常希望我回去,他给我开了一年工钱。我离开时,校长亲戚的女儿,那个叫小丽的女孩儿,送我上汽车。我和她认识时间不长,但,分明,很清楚,我看到她右眼睛的内眼角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她没擦那颗泪珠。她要我看见。她要我知道她舍不得我。汽车开动那一刻,她还是转过了身。
战友的信上说,我妹妹李小珍被拐到河南省信阳市一带,那地方同湖北省和安徽省交界,穷得很。信上说,本来有具体地点,他和亲戚到了那个地点,发现,那是一家乡村酒馆,我妹妹李小珍已经被人买走了,不知被买到哪里。他和亲戚,先后找了几个县:桐柏县、新县、光山县和商城县,实在找不到,亲戚不想陪他再找了,他们就回去了。最后,我战友说,我妹妹李小珍很可爱,他很喜欢她,让人贩子拐了,卖了,不知遭了多少罪,希望我无论如何要找到她。
以前,我坐火车经过河南省到四川省,走的是郑州洛阳西安成都这条线,现在,我要去河南省找我妹妹,我在成都火车站打听了,要走重庆襄樊南阳郑州那条线。成都没直达南阳的火车,我必须到重庆或襄樊转车。我选择襄樊,我没去过。
很快,我到了襄樊。转车要三个小时。我决定在襄樊车站附近走走。我饿了,才想起:自接到战友信,到那时,差不多两天,我忘吃饭了。我在襄樊车站附近一家小饭店吃了一碗面。两块五角钱。我要精打细算我身上的每分钱。第一感觉襄樊火车站很大,比成都和重庆都大。第二感觉襄樊是一座介于北方和南方交错的城市,风很乱,明显比成都冷很多。人和四川人大同小异,只是他们说的话,我要很费力才能听懂。
我坐在车站广场边,背对着广场,晒太阳。不一会儿,一个牵着一个男孩的妇女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了我身边,笑着,用很难听的普通话,说,兄弟,住旅馆?
不住。
妇女哼一声,收起笑容,牵着男孩,走了。
不一会儿,一个手里拿着一份报纸的老头儿从人群中走出来,到了我身边,笑着,用和先前那个妇女一样难听的普通话,说,兄弟,找工作?
不找。
不找工作你有钱?
没。
没钱,那你不找工作?
我等火车。
去哪里?
我看这个老头儿头发和眉毛都花白了,眼睛不大,目光很明亮,脸上堆着慈祥,不像坏蛋。我还是有些迟疑,要不要对这个老头儿说实话。这时,老头儿把报纸铺在地上,挨着我面对面坐了下来,拍了拍我肩膀,又说,还保密啊?
不保密,大爷,我去河南省。
去河南省做啥?你不是河南人。
找我妹妹。
找你妹妹?
我妹妹被拐到河南省了,我去找她。
噢。
老头儿低低叫了一声。埋下头,四处看了看。他伸出右手,轻轻捉住了我左手,然后,他挪了挪屁股,把脸贴近我脸,说,兄弟,我看你不常出门,是老实人,去河南省你要小心啊,别让人贩子把你也拐了。
男的也拐?
也拐。
拐男的做啥?
杀了,卖零件。
零件?
就是你身上的器官。
器官?
主要就是你的心,肾,还有眼睛。
噢!我被吓住了,很吃惊,有这种事?
老头儿听我说话大声了,立刻,他右手用力握住我左手。小声点!车站很乱。说了这句话后,老头儿挺直腰,扭头,四处看了看,然后,他蹲起,把屁股底下的报纸移动一下位置,随即,又坐下了。这样,老头儿就和我并排坐着了。我们都是朝向广场外的。太阳照在老头儿脸上,眉毛,一根一根,闪闪发亮,完全像金子。我第一次看见,太阳可以把一个人照耀得如此辉煌。
兄弟,我看你是好孩子,你去了河南省,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你要记住我话。
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对了。
为啥?
因为坏蛋不在脸上写我是坏蛋。
噢。
记住了?
记住了,谢谢你大爷,你为啥告诉我这些?
你是好孩子,我不想你出事,我祝你顺利找到你妹妹,如果我们有缘,还会见面,我走了,你保重,记住了,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
说着,老头儿给我笑一下,站起身,收起地上的报纸,走了。他左手拿着报纸,右手伸到屁股后面,给我轻轻摆了摆。看着老头儿离开,很快,消失在人群。我有些发呆,不相信老头儿给我说的话,又不知该如何反对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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