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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野狐禅

野狐禅《十听》连载——第一部写书法人群体的长篇小说(已上连载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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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2-8-6 17:34:01 | 显示全部楼层
呵呵~真有你的!
 楼主| 发表于 2012-8-13 09:39:32 | 显示全部楼层

11


      第二天下午,水拍天来电,开口就说哈哈我给你害死了。我说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点拨,你顺利发第二春啦?水拍天居然一点不避嫌,用他标准的重音——假如还是从前的有线电话,电线一定会爆血管——说:“我就是有女人缘!只要你有才有地位,哪怕你的肚子再大,眼睛再小,都不是问题!”

    我特别鄙视这种粗俗的腔调,世故的作派,心里嗤之以鼻,但还是好奇,急问详情。水拍天说:“其实我们早就心有灵犀,给你昨天一点通呢,就一发不可收拾!刚刚我收到她一条短信,你猜她说什么——她居然说:‘我今天去朝南公园转了一圈,累死了!’”

    我拍大腿,想起昨晚的酒言酒语,催他快讲。

    水拍天说:“我能怎么办,只有骗她说昨晚喝酒回家,吐得不行,昏迷不醒。想象一下,人家绕着朝南公园转了一圈,满眼都是你的影子,失望、无助、伤感、悲戚,你是什么感觉!”

    听这家伙说话,我常常忍不住暗笑。他说了可笑的话,自己不知道。自以为长脸,实际是丢脸。本来可以长脸——只要他不吹牛;他偏吹,就完了。我常常故意顺着他的大言不惭,逗他不知天高地厚豪言壮语下去,然后偷着乐。我回答他刚才的话,说:“嗯,貌似好心痛。”他果然得意地说:“是啊,”然后再继续,“她听我这么说,还反倒问候我,让我多喝酸奶或糖水!昨晚啊,给你小子贸然点破,人家已经无地自容,今儿又害得她白跑了大半天!换了谁不心痛!其实我昨晚也想了一宿,觉得既然捅破了那层纸,那就顺水推舟,我主动一点,给人家挽回点面子,别搞得人家像单相思似的,对吧。所以呢,刚才是我先发短信试探她,我这样说:‘想写一幅字送给你,行吗?’她很快回复说:‘哈哈!求之不得。’我觉得她这哈哈两字包含了很多内容,例如惊喜啊、开心啊、默契啊,全有。我信息还没来得及回,她又发了一条:‘你给我写一个斋号吧。’你看!天啦!她竟然用‘你’代替‘老师’了。正常情况至少也得用‘您’,对吧!说明她对我太有感觉了!在得到我的明确答复之后,她又问:‘你准备写什么呀?’我就输入‘有无斋’发过去。她回复说:‘什么意思呀,根据什么呀?’我回:‘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她回:‘貌似好高深呀。’我再回:‘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这下她不回短信了,因为我说得再明白不过了。女孩子总会含蓄点、矜持点的。我告诉你,恰恰这时候,我老婆就问了,说你偷偷摸摸的,给谁发信息呀!我跟你说,女人真的长着狗鼻子,嗅觉真是他妈天生的灵敏!幸好我早有防备,收发的短信随时删除。我现也在外面给你打电话呢。这种事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说打死不承认,冤死就承认。你真牛,从此夹在两女人怀里,左右逢源。

    水拍天说:“这种事,我还是很有经验的。”

    这死肥仔,真他妈臭美,不可救药,谦虚一点会死啊!说起胖子水拍天,不得不说裘小民。因为两人都是胖子,都是小眼睛,不能搞混。水拍天是大胖子,裘小民是小胖子。水拍天高裘小民一个头,裘小民连头发都不争气,前额寸草不生,更显得矮短。水拍天是湖南人,却像北京人,肚子大;裘小民是南京人,却像马来人,臀部大。水拍天走路像大象,大手大脚;裘小民走路像母猪,两腿掰开。两死肥仔,我印象都很差,却都算是我的朋友。我常常觉得我不喜欢什么,偏偏就来什么。在大街上,见苗条美女挽着一个四肢发达的胖子,我更不舒服——这些弱不禁风的美女真是脑子进水,且不说胖子们短命,胖子们在床上也会把她们压得半死,一点好处没有!跟水拍天通话结束,我才想起:忘记问他对我昨天课讲的评价了。本想趁他注意力分散,他三言两语不痛不痒概括了事,我好安心。奇怪总开不了口。也许他现在沉溺女色,对我讲课的事早已抛诸脑后,没过几天,统统忘光的——他不上心,我也正好省心。

    连水拍天这种人都有女人缘,我这单身的日子,非但百无聊赖,简直成了耻辱!我想起了图书馆的关析——自从送了她报纸,又是好几天没见面了。对,要去看她,一刻不能再耽搁!

    我很快到图书馆,却没见关析。凡是有可能的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连洗手间、楼梯都去了,希望半路能遇上,照旧没有。失落地回到借书室,却见她在书桌旁聚精会神地看书了!原来她散着长发,低头遮了半个脸,差点认不出——却更见风韵了。我来到她身边。她意识到有人注意她,抬头望来。望一次,低头收回目光,接着可能觉得熟悉,再望。我笑看着她,边坐下边说:“关小姐,你认识我呢。”

    她点头微笑说:“你好像好几天没有来了吧。”

    她这么说,我真高兴。她要是不加“好像”,我更满意。或许她能确定我好几天没来,故意说好像,以便隐藏对我的关注——完全有可能哦!

    我说最近是有点忙,然后问她报纸看完没有。她说看过了,很好的。我问她报纸好还是我的文章好,她说都好啊。我说才不信,你根本就没看。她说真的不错,我也喜欢书法呢。她能记住是书法报纸,而且记住我,我该谢天谢地了。她所谓的喜欢书法不过是随口说说,我才不上当。我厌恶跟书法家和书法爱好者聊书法。书法家之间,貌似臭墨相投,实际是水和油,彼此排斥,说起书法,谁也不鸟谁。跟书法爱好者聊,像隔着千山万水,能把自己累死。而跟普通老百姓聊书法,也要等时机成熟,等我走路摔跤、满地找牙、成为真正的老书法家,再谈不迟——那时候,头上随便顶着一保暖帽,手上拄着个拐杖,敲得地板梆梆响,一眼就是个大师,看谁不服。

    我见她旁边桌子上还搁着一本《妖孽》,这书我有,而且今天中午恰好翻过呢,对某页印象深刻。真是天助我也!我指着《妖孽》说:“这本书,你翻到第109和110页看看。”她也不问为什么,拿起书就翻——我就欣赏这样自信、行动力强的女孩!过了一会儿,她左手捂着嘴和鼻子,上身曲线扭动——别人都在看书,她不好笑出声,笑声只能焖在她身上像蛇乱窜。估计怕笑成内伤,她低头捂嘴快步出了阅览室。

    我跟出去,到前台,看她那像草莓热奶茶、冒着热气的脸,和脸上欢乐的眼泪,说真对不起,让你笑得这么辛苦,但愿这笑泪中含有糖份,是甜的。她缓了一口气,对着座位前的电脑说:“你好像对这本书挺熟嘛。”

    我才不像水拍天,知道什么时候应该谦虚,说:“不算熟,只是我看过的书,一般都有点印象。”

    她瞟了我一眼,快过闪电。然后又问:“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呀?”

    我继续谦虚,说我看得很杂,什么都看,没有系统。说到这里,我猜她会这样琢磨:这人什么都看,还大多能记住,真厉害!轮到我反问她了,她说:“佛教、旅游、小说、《读者文摘》之类,都看看,不过大多是看过就忘。”

    我只能说:“忘了好,就像作文写字画画,忘了才是真懂;不忘,脑子里总是别人,没有自己。”

    她笑笑,不置是否。在确认她信佛后,我说很喜欢跟信佛的人在一起,没杂念,自在。旅游关键是有好心态。小说呢,最喜欢看《红楼梦》,写得真精彩。《读者文摘》中的文章很有哲理,好得不得了。

    她却说:“你是觉得信佛的人单纯,好欺负吧。”

    我吓了一跳,正好踩灭误会的火苗,说怎么会,那是一种最高层次的单纯,就像荷叶上的水珠,明净通透,绝不简单,随着荷叶的摆动,水珠还会变幻出各种形状,让人赏心悦目,觉得很智慧。

    她哦了一声,问:“你也信佛?”

    我怎么能说不信,坚决说:“信,全信。”

    她说:“那你信往生吗?”

    我当时哪懂什么叫往生,以为她说的是“网上”呢!就说:“不管网上不网上,是好的,都信。”

    她说:“那你见过往生吗?”

    我真是丢人丢到家,竟然说:“怎么没见过,每天都看。”

    她啊了一声,理所当然是一脸的疑窦和惊愕,说:“你在哪里看啊?!”

    看这形势,我才意识到可能有误会,必须马上转移话题,就说:“有空我带你去看——你喜欢到哪里旅游啊?”

    她噢了一声,像浪头过后,船渐趋平稳,说:“只要是旅游,我都喜欢。”

    我说:“太对了!真懂旅游的人,到哪里都能找到快乐。人生要精彩,要去旅游,更要懂旅游。有人在山水之间旅游,有人在公司与公司之间旅游,有人在柴米油盐中旅游,只要自己觉得快乐,都是好的旅游。”

    她问:“那你又是在哪里旅游呢?”

    我说:“我天天在家里写字画画写文章,两耳不闻窗外事,傻得很。”

    她说:“噢,你是游于艺。”

    我告诉她,那叫无业游民。倒会梦游——小时候,睡到半夜,我常常哭着跑出屋外,又跑回来,什么也不知道。佛教好像说过人能转世,再做人时,前世的事全忘光了,所以我们活着,应该就是一次最大型最豪华的梦游。

    她笑了,说:“我看你现在是有点神游天外,哈哈。我没想那么多,就觉得我缺少社会经验,想到处走走,增长阅历。我也喜欢写点文章,可是总写不出来,也许正是缺少阅历。”

    我想接着调侃,说她不是缺少阅历,而是缺少神游,但我说的却是:“听别人说,要想写好文章,多写情书就行。”这明明是我的经验之谈,但必须说是听来的。

    她耳根又泛红,说:“看来你写了不少情书。”

    我很无辜地说:“不,一封也没写过。我的经验都是听别人说的,例如你听我说,我听你说,结果大家就都长了见识。”

    她哦了一下,正要说什么,一个女同事喊了:“关析,下班啦!”她哎了一声,对我说,下班了。就关电脑,提挂包,向我摆手告别。走出几步,她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我说:“你的报纸我忘带来了,改天还你啊。”我说:“太好了,这样我又可以再来见你。”

    我一直看着她跟女同事手挽手走出门口、走远。我离开图书馆后,竟又来到附近那间兰州拉面馆。坐在面馆里,反复回放刚才跟关析的对话。我觉得对她还报纸的回答有失稳重。她当时虽然还是微笑的,但不说话。不说话,就有问题。或是被我噎住了,或是根本不想回答。整个聊天,似乎还是过于调侃,没有贯彻好少讲话、多倾听的策略。老是在这个问题上短路,真要命!好在还够谦虚,这得益于常和情感作家羊瑞在一起,耳闻目染。羊瑞常说,女人最不喜欢那些说能摘星星摘月亮的男人,不靠谱。这拉面馆,像个媒人。上次跟踪关析,来过一次;现在跟她聊天,又来。我是先坐到那天她所在的位置,感觉感觉椅子的温度,再上二楼我所在的位置的——这时候,我注意上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屁孩,他正在给客人上饭菜。他头顶白帽子,竟也洁白端庄,让我很自然想起关析身上的白外套。遇上空闲,小屁孩会脱帽子,食指顶着帽子中央旋转。我招手,要他来碗新疆拌面。小男孩得令,对楼下尖声叫了什么,继续转帽子。眼看帽子要掉下去,他弯腰去救,帽子又忽地腾起,继续转。楼下一声召唤,小屁孩将帽子往头上扣,跳着下楼梯。他端上来一碗刀削面,放在别人桌上。再端上一碗炸酱面,再放到别人桌上。楼下不叫了,小屁孩又把楼梯当沙包,扬拳挥掌踢脚。热完身,在一张没人的桌子上抓起一只长嘴茶壶,摆好一只空杯子,退到一米开外,壶嘴对空杯倒茶。却倒不中,茶水如尿,拉满一桌,小屁孩急拿毛巾拭擦。听得楼下又召唤了,他再应声下去,等到端上一碟东西走到楼梯中央,又被楼下的人叫住、停下,探头等候吩咐。也不知吩咐些什么,小屁孩休闲地停在那里,空出一只手来,拇指帮其他手指挖泥清洁。清洁完再换另一只手继续。我看看楼上顾客都在吃,想那碟东西必是我的新疆拌面无疑,却也不急不管,观察这小屁孩能捱到几时,同时盯着他头上那顶白帽子。

    小屁孩终于认为楼下的召唤不起作用,不必再理会,才把那碟东西径直端到我桌上。我盯了他一眼,想你小子今天行大运,换在平时,早踹你屁屁!我风卷残云,扒得一根面条不剩,拿纸巾擦嘴时,小屁孩竟又端一碗蛋花汤放到我面前,若无其事说:“汤。”


[ 本帖最后由 野狐禅 于 2012-8-17 00:58 编辑 ]
 楼主| 发表于 2012-8-17 00:59:34 | 显示全部楼层
再谢楼上各位!第十一章又改了一遍:)
发表于 2012-8-19 19:40:02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2-8-20 23:42:16 | 显示全部楼层
好人一个啊
 楼主| 发表于 2012-8-21 00:13:41 | 显示全部楼层
12



       这小家伙还真欠揍!我一口喝了汤,结账,出到外面。太阳不在了,天还亮着。太阳的贡献有目共睹,跟咱们的艺术家一样了不得,将来人人都能记住它的辉煌时刻,伟大成就。对面过来一女人,低头无声地笑。我看她的神魂全浓缩到了脸上,假设她身体的其他部位突然失灵,要动手术,都不用打麻醉的。看她笑,我才意识到自己竟跟她一样,也在笑。意识到了,我就不笑。她发现了我,笑也收起——如同正放着电影的电脑,突然蓝屏。这蓝屏真难看,好像跟我有仇。真是贱女人,明明想着她的男人,还装逼。以我的经验,她装不了多久。回头看她,果然,她又低头续笑了。我在路上也常会这样独笑,被人发现时,也会觉得不好意思,觉得别人会认为我有病、古怪、傻,所以我也会有所收敛,会借景移情,装作若无其事。但是,绝不像这女人,板脸敌视。我从没见过关析板着脸呢,好女人,只给人颜色,不给人脸色的。

        我要趁热打铁,第二天,继续去图书馆。当时风沙大,不好骑山地车,我坐公交车去。那公交车却不开到图书馆,半路停下,要大家全部下车。记得上车时,乘务员是有说了句什么,但声音忒小,根本就没想让人听清楚嘛!真不负责任。下车,一辆摩的守着,司机跟我招手。我才不想坐这种车,有失身分,却随口说,到图书馆?摩的司机说,好叻!我说,好个屁,多少钱!他说,六块。我说,三块。他竟说,走叻!这么爽快,我只好上去了。快到图书馆,经过一路口,突然斜里冲出一辆小轿车,摩的迅疾跟它回合,擦过它的车头!后来,我只记得左脚碰到了车头,并整个人向前凌空飞出数米,双脚着地,脚板剧痛。我忍痛回头,看到离轿车头约一米处,摩的司机给自己的车压着,仰躺,似乎很享受,不动作,不吭气。轿车司机出来,他才开始呻吟。轿车司机叉腰视察完自己的车头,对摩的司机发话,内容如下:你丫没我会开车,你丫没我懂交通规则,你丫没我眼神好,你丫最会装死,你丫最会开野鸡车,你丫撞坏了我的车头,公了还是私了,私了两千,公了报警,报警你丫车会给拉走,两千块赎不回。摩的司机听完丫论,终于爬起来,却一脸茫然,仿佛轿车司机说的句句真理,他完全赞同。后来想起了什么,向围观的人借手机打电话,十多分钟后,一辆公交车停下,一人靸鞋下来,拉他到一旁传授秘诀。这摩的司机很快像吃了壮阳药,转身回来,说轿车司机没有他会开车,没他懂交通规则,没他眼神好,他才不怕报警,报警了最多不要这破车。轿车司机受不了,大叫哎呀,真打电话报警。半个小时后,一交警骑着摩托呜呜而来,停下,问过情况,查了两人相关证件,就对摩的司机说:你违章驾驶,又没架照,你说怎么办?!摩的司机又阳痿了,白眼黑脸,木偶一样。靸鞋救星也没了辙,嘴里嘟哝着什么,似乎还是半成品,不便正式发布。交警又拉我到一旁私语:这种情况啊,我们最多拘留他几天,之后就管不了!你明白吗?我心领神会,跟摩的司机说,你给我两千,咱们结了。靸鞋救星说,看你没什么事嘛,最多三五百块。我现学现用,说摔的又不是你丫。轿车司机说,我的车头坏了,两千块都换不好!靸鞋救星和摩的司机看着确有划痕的车头,都无言以对。交警看摩的司机的熊样,估计打死他也拿不出四千块,就对我和轿车司机说,你们再协商协商,也可以回警局继续协商。他这样说,我们的办事效率大大提高,很快协商出结果:摩的司机各给我们一千,另加报警出车费八百。完事后,各忙各的,作鸟兽散。

       我到医院,左脚已完全不能着地,既擦且摔,脚趾伤得严重。医生开了药,护士用轮椅把我推到医院门口,我打出租回家。回到楼下,我金鸡独立,扶着楼梯跳上楼。尊医嘱,先冰敷、兼喷云南白药,二十四小时后再用正骨水之类拭擦。我靠活动的电脑椅在室内活动,写字上网,饿了叫外卖,生活也基本照常。我那书法培训班,只是每周六、日上课,延后一两次无所谓。这期间,我想得最多的人,自然是关析。想象她如果知道我因她而出车祸,会是怎样的反应;又是十天八天见不着我,她一定也不会踏实;最后悔的是,那天忘了要她的电话,否则可以发短息给她提示。想关析之外,就是给羊瑞、雷安、水拍天等人打电话,甚至主动打给裘小民,实在无聊。无聊时候,我的感觉特别灵敏,例如我边开着电视边看书,看到书上某个字,好比说,“我”字,电视上某人就恰好说到“我”!我跟羊瑞打电话,正说着“女”字,电视上某人也是恰好说“女”!这巧合令我惊讶,都有点疑神疑鬼了,它却自然得不露任何破绽。我写起字来,也很有灵感。在平时,灵感像蚊帐里的蚊子,看一黑影在眼前飞过,举手去打,却又不见了。现在呢,灵感是一只宠物猫,可以追着它观赏一阵。我写了好几幅小字,都很满意,拍照发到网上,引来一片赞叹。矮胖子裘小民看到了,给我电话,说要跟我商量一件事,却不是**——从淄博参加国展培训班回来,裘小民一直努力准备参赛作品,却总写不好,眼看国展就要截稿,所以急求我代笔。我想,利人利己上等人,好事。谈好价钱,我就写了六张小字,落了他的款,给他拿去打章、组合、投稿了。大胖子水拍天那边,每次电话,我都打听他跟那学生进展如何。水拍天向我报告了几天的详情,还顺便透露了他让我到艺术学院讲课的目的:想通过我的引荐,拜万俟泽为师。果然两个胖子,都不安好心。裘小民给我银子,而水拍天算是给过我面子,搞得我拒绝不是,答应也不是。我跟万俟泽的关系是没得说的,真要帮水拍天,不过动动下巴而已,但我实在不愿意这种人当我的师弟。

       给水拍天放电的那位红衣女生叫白凤。开始几天,白凤不懂规矩,不分时间给水拍天发短信,幸好水拍天老婆出差了,他才不至于头大。白凤随时向水拍天报告情况,例如刚穿了一件新衣服啦,吃了好东西啦,哪位女同学比较讨厌啦,谁跟谁是一对啦,刚洗完头啦,胃疼啦。水拍天怕老婆回来后露陷,就根据自己的课程表,给她规定好互联时间,水拍天上课时,随她发短信,因为上课都关机,课间可开机查看、回复。白凤终于有章可循。但是有时候,她或许记错时间,或许另有目的,短信发来,正好水拍天的老婆也在。老婆有意无意问起,水拍天就若无其事地说出一个她认识的朋友的名字,说是他们发的,例如我啊,雷安啊,等等,他老婆就深信不疑,平安无事。想不到的是,最后坏事的,竟是水拍天自己。有天晚上,水拍天跟老婆因讨论谁吃饭声音最响而吵架后,赌气到大厅的沙发上过夜。凌晨一两点,水拍天觉得全世界只有白凤理解他,强烈想念,就把手机调到振动,给白凤发了一条短信:“好想你。你呢?”信息发出,等不到白凤回复,想她也许早睡着了。第二天起床,他老婆问,昨晚那么晚了,谁还“好想”谁呀?水拍天听了,吓得智商下降,认为是老婆在他手机上动了手脚,就理直气壮骂他老婆手段卑鄙,竟跟人家学起了监视跟踪的把戏。老婆原以为他昨晚是知错悔改,发信息示弱的,哪里想到他背后真有一腿,就跟水拍天上演大闹天宫,彼此大伤元气。后来水拍天得知白凤那晚根本没有收到他的短信,再查看自己手机的发送记录,才得出了一个无法接受的乌龙结论:那天晚上,他居然把短信发给了老婆!

       事已至此,水拍天反而没了顾忌,对我说大不了就离婚,那婆娘早就令人厌烦啦。水拍天是吹牛,但我有时巴不得他真离婚,证明他非但婚姻失败,人生也失败。有时又祈祷他离不成,得不到白凤——那么年轻的女孩,糟蹋啊。真没想到,也就十来天时间,水拍天的破事就浮出水面。我曾想,假如关析像白凤那样易上手,该多好!刚能下地走动,我就一脚高一脚低,来到图书馆。关析在忙呢,远远见到我,有点诧异,那诧异似乎也要上班,挺忙的,呆不了几秒钟,就像南方夏日树梢上偶尔窜过的一丝风,瞬间消失了。我在阅览室翻报纸时,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闻到了熟悉的体香,关析来了!她俯身轻快地问:“今天有什么好新闻呀?”我很自然地、把手上的报纸悉数给她,笑说:“今天的头条新闻,就是:我又见到你啦。”她含笑在对面坐下,看报,突然对着报纸问我:“你是什么星座的?”我直视她,说“山羊”。她的眼睛跟着她修长的手指在报纸上游移,说:“喔,山羊座的人,这周要休养生息,摆——脱——病——魔。”她把后面四个字念得一字一顿,字正腔圆。我惊叹报纸的灵念,也来了兴趣,问她又是什么星座,她随口说“水瓶”,似乎觉得说漏了嘴,马上打住,所以“瓶”字发音非常短促。我要挨过去看,她脸色骤红,手遮住报纸说:“不准看。”我说:“要看要看。”她就拿着报纸,起身走开了。我自觉不便和她拉扯,有失稳重。中午吃饭,我好奇报纸上的内容,干脆在外面买了一份同样的报纸,找到关析看的版面、水瓶座的分析,居然也有“休养生息,摆脱病魔”字样。而看山羊座,看到的只是什么“本周福星高照,财源广进,宜投资理财”之类。

      关析原来是拐着弯来关心我!我明白了她的心思,看到万里晴空,看到我的明天将要翻到崭新的页面。午饭后,我再回图书馆。关析不在前台,估计又进阅览室了。我进了左侧的阅览室,假装找书,找了一圈,也没见她。准备过对面找,却见她正站在对面阅览室的一个复印机旁,复印资料。我看着她,她也发现了我。发现我之后,她别过脸去。我也装作在门口的书橱上找书。她继续操作复印,复印机在自行作业时,她站定了,向我望过来。望过来,时间很短,如电光石火。我鼓起勇气,找机会凝视她,她的胆子渐渐也大起来,竟然和我对视!一秒,两秒,三秒,断了,再来!我们隔着两层透明玻璃,隔着二十来米,不算太清晰。也许正因这点朦胧,我们才敢反复对视,对视出惊心动魄、人生艳丽——直到她复印完毕,回到前台。关析离开后,我才感觉到累,找椅子坐下。坐下来,我时不时还看对面,看她离开后的空气、玻璃,回放她离开前的画面。我拿着一份报纸,听到文字能张口说话,看到图像能伸腰活动,一切都是关析的音容和动作。我拿杯子去打水,回来,杯子是空的。再去,顺便如厕回来,杯子忘在饮水机旁了。打水的时候,动作不利索,我把这不利索夸张了,恨不得突然摔倒,然后她适时出现,来搀护、问候、关心。两个阅览室的外面,都摆着几台电脑,方便搜索书籍。我觉得应该更接近关析,就到外面查看电脑。我估算跟坐在前台的她的距离,不过七八米而已。我正在魂不守舍的胡乱操作电脑,却发觉她居然来到了我旁边的电脑前,我们只隔大约一米的距离了!

        我感受着跟她的距离,脑子里一片空白,然后听到她轻轻唉了一声,叹息。我知道这叹息一定因我而起,轻声问:

      “怎么了?”

       她低声说:

      “没事,你忙你的。”


[ 本帖最后由 野狐禅 于 2012-8-21 10:40 编辑 ]
发表于 2012-8-21 12:02:34 | 显示全部楼层
好!请继续!
发表于 2012-8-23 01:56:59 | 显示全部楼层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楼主| 发表于 2012-8-24 11:04:17 | 显示全部楼层
13




         我们开始沉默。我很兴奋,但不便过于表露。关析想必心同此境。

      据说爱情初来乍到,也跟探亲访友似的,喜欢带礼物,例如带点“淡淡的哀怨”,或者“丁香一样的忧愁”——这也正好作她刚才叹息的注脚。

      “我下班了。”关析说。我反应迟钝,她低头转身离去,到前台关电脑、拿包,走出图书馆。她走路的动作很不自然,我知道原因。我最懂心理学的,当一个人的意识集中到其身体的某个部位,该部位就往往会出故障,如果长期伴有不良暗示,就成病态,难以自拔纠正。例如有人眨眼,瞪眼,扭头,甩手,抖脚,等等。人类的毛病,多着呢。我还听说,有那么一位身材惹火的美女,走路总喜欢逆行,走左边,别人问她,为什么呢,她居然说走左边,看她后面的人少,如果走右边,她觉得满街上的人都盯着她的后面看,就不会走路了——她告诉臀部别扭得太厉害,臀部非但不听话,反而扭得更离谱。关析跟这些病态都无关的,她只是知道我在背后看着,不自在而已。在平时,她自然得很。

      关析越不自在,我越有成就感。说明我魅力大。今天接近完美,唯一遗憾,是我对她刚才的道别未及反应。她或许会不高兴,认为我不理睬她、不在乎她。当然也或许,她正因我的短路而暗中得意呢——正像她的尴尬走路使我得意一样。

      她走后,我经过前台,仔细打量了她的工作所在。电脑桌上干净得很,隔板上贴着一张打印纸,是图书馆工作人员的电话目录,关析的手机号就在其中。看来老天一直在暗中相助呢!我那场车祸正是天意——它先让公交车的服务员说话含糊,使我不能直接到图书馆;后让摩的司机守着车门口等我,以便搭我去撞小轿车;撞车后,关析见不着我,想我憋得慌;关析今天见到我,就懂得珍惜机会,对我倍加关心;下午又安排我们隔着透明玻璃凝视,在电脑旁静默,安排她先走,让我知道她的手机号码!

      这许多事情,无不神奇。晚上,我想我该更主动了。写字到十一点,字里行间、一点一画都是关析的音容。我发觉我的字比平时清劲了很多,竟很有点启功的风度了。一定是想着关析的非凡气质,连字也奋发向上。字也知道将会跟关析见面的,它们也会讲面子,要形象。十一点后,我决定在手机里输入:“睡了吗?我刚写完字。”发给关析。

      短信发不发,什么时候发,发什么内容,我都研究过的。要抓住机会,必须发。有一篇文章,叫《十一点后,谢绝打扰》,大意说男人如果晚上十一点后联系女人,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还真对,但看书要反着看,否则我们不知道女人都喜欢黄鼠狼的。女人喜欢四样东西:房子,车子,票子,痞子。痞子就是黄鼠狼的别称。我看过很多电视征婚节目,很有心得,谁要是在美女面前秀单纯、说一次恋爱也没有谈过,美女们的眼神就像观世音菩萨一样神圣和犀利,一眼看出他是怪物,立马踢出局。谁怕没有新郎呢,黄鼠狼,大尾巴狼,灰太狼,多的是。所以,我一定要选在十一点后发。我在信息内不具名,是要含蓄。我给过关析名片,她真有心,早该记录的。说在写字,是给她小小提示,她万一没有记录我的电话号码,也能猜到我是谁。信息发出,我长舒了一口气。这口气,认真算起来,至少也积压两个月了!这年头,两个月,作家足以完成一部伟大小说,政治家足以让世界天翻地覆,书画家足以功成名就,草根足以变身亿万富翁。随即,我开始紧张,想着关析何时回复、怎么回复。写了将近二十个大字,手机才响,确实是关析的短信!我明显感觉到手抖,点开短信,却只有两个字和一个问号:

     “你是?”

      我始料未及,有点失望。就算她没有记录我的电话,也该知道她只有我一个写字的朋友啊!我很怀疑她是学郑板桥,难得糊涂,于是我也半遮半掩,只回了一个“文”字。

      关析却再没有回复。我琢磨或许号码记错了,后来确定她是不好意思,表明她对我更有意思,我就壮胆再发:

     “打搅了,抱歉。”

       还是没回复。我实在无心写字了,毛笔跟着一旁的磨墨机,作机械运动。脑子也同样转得迷糊,惶惶过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在图书馆,一进门就见关析端着水杯往饮水机的方向走,走着经典的曲线,似乎还回头看了我一眼,楚楚动人。一个上午,我们若无其事,关析照旧凑到我身旁看书看报,照旧问今天的新闻,我照旧分给她看。似乎我昨晚根本没有给她发过短信,她也压根没有收到过我的短信。我不敢去前台核实她的电话号码,怕她发现。跟以往唯一不同的是,我发现关析今天精神大好,都快冬天了,还春风拂面,走路风风火火。

      中午,在兰州拉面管吃刀削面时,手机响了,看着显示屏上的“关析”两字,不知怎么回事,我竟然吓得魂飞魄散。关析的说话倒是大方直接:

     “喂,你是谁呀?”

      我脑袋像被突然倒了一瓶墨汁,不知怎样收拾,答:

     “朋友……你猜……”

     “昨晚你不是发信息给我吗?”

     “是……”我老实交代。

     “那你到底是谁嘛。”

     “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出来?”我实在不敢相信,都有点委屈了。

     “听不出,电话里听不出。你再不说,我就不理你了哦!”

      吓得我求饶:“不会吧,不要……我、我姓文。”

      关析略停顿:“哪个文嘛,文什么?姓文的人那么多。”

      我实在受不了,连说对不起,慌失之中,竟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我马上后悔,她真生气了怎么办?又赶紧回短信:“真抱歉,竟挂你电话,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关析很快回复:“我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你怎么认识我的?又怎么有我的电话?”

      我哭笑不得,又紧张又委屈,自己似乎真是自作多情,不想再回短信。我试图平复心情,手机却又响了,还是关析的!

      我说:“嗯。”

      关析的声调比刚才更低、更慢了:“你……打我电话?”

      关析问得含糊。好家伙!这回真知道了吧。我却蠢得要命,老实回答:“没有。”我当时的第一反应,是只给她发过短信,而电话是她打给我的啊!我意识到可能又说错话了,准备解释,手机却恰好没电,自动关机了!

      一切来得突然。也许不突然,是我觉得突然。我实在不知道我怎么那样慌张,事情处理得那样糟糕。我木木地重新开手机,竟还能启动。我疲惫不堪,再给关析发了一条短信:“很抱歉,原以为你会一看便知我是谁的,不料竟给你添了麻烦,带来了困扰,真是对不住。刚才手机又突然没电。”

      信息发出,手机再度关机,再也启动不了。我不敢再去图书馆,赶快回家充电。回家插电开机,却一个短信也没有。整个下午,再没有关析的回复。我一脑子的混乱不堪,似乎突然地震,到处狼籍。今天挂了她两次电话,一次算是有意,一次纯属意外,她也许都不会原谅的。晚上,我重新酝酿信息,反复修改,祈求补救:“关析,想着今天的你我,觉得很乱。对我来说,你一开始就打了我个措手不及。我是谁,你该确凿了么。然而我总觉得做错了什么,失去了什么,惶惶不可整个下午,整个晚上。也许是我太冒昧、太唐突了,但我的情感是真实的,我不能欺骗我自己,我想为此付出努力。故而但愿你能回复我的信息,不要让我总觉得像放出去的烟花,瞬间熄灭,没有回头。”信息发出,我相信她一定会回复,然而呆等了一晚,手机似乎也受我影响,同样寂寞无助。再等下去,我竟有点恨起关析来。推测她是故作糊涂,借此拒绝。朦胧睡去,手机终于响了两下,急急抓看,号码却是10开头的,明显是电脑群发软件所为,内容是:

     “下雨了是因为云哭了,花开了是因为风笑了,飘雪了是因为太阳睡了,月亮圆了是因为星星醉了,给你发短信了是因为我想你了,你笑了是因为你也想了。”

      虽然俗不可耐,还算应景呢!难度是关析转发的?我又兴奋起来,百度所发号码,却说是信息台发的垃圾短信。


[ 本帖最后由 野狐禅 于 2012-8-25 01:11 编辑 ]
发表于 2012-8-26 16:58:5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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